聽聞李岩要回來,紅娘子以及雷州知府諸葛同都來到城外迎接。如果說其他人的情緒基本上應該是激動,人群中一個矮小的身影,其內心更多的是緊張,他就是宋獻策。
話說當初李岩順利從西安出逃,宋獻策也受到了一些牽連,在好長一段時間都不受李闖待見,自然就被大順的丞相牛金星壓了一頭。
不過,宋獻策忽悠人的本事不是吹的。他只是簡單的卜了一卦,說道,“二月屬木,木生火,宜南行,當全速南下。”
李自成聞聽此言,當即下令,全軍馬上收拾,離開河南,前往荊北。接著,宋獻策再忽悠,“西金克木,自己應當率軍為闖王阻擋西方煞氣,數量不多,千八百人即可,不過,火克金,將領生辰八字最好是火命。”
李闖深信這個,再加上宋獻策需要的兵馬不多,也就同意了。至於將領也找到了。雖然符合火命的小軍官數量也有好幾個,但宋獻策稍一推算,就選定了一個最合適的軍官,一個名叫丁鵬的都尉,有八百屬下。
李闖看了一下丁鵬的履歷,是山西人,平時與宋獻策也沒什麽聯系,也就同意了。
可是他哪裡知道,這個叫丁鵬的,其實早已經被宋獻策發展成了自己的信徒,他的屬下也大多篤信宋獻策的那一套。
宋獻策率領這支軍隊一路西行,但是僅僅行了一天,脫離李闖的視線後,同樣開始南下,只是為了躲開李闖,這支小分隊繞了一圈。
李闖的主力一路南下,3月下旬來到襄陽,十三萬兵馬又匯聚了荊北的七萬大軍,順勢向東部武昌府推進。
已經被李闖打成驚弓之鳥的左良玉,立刻以“接到崇禎太子秘諭,清君側”的旗幟,全軍乘船東下,同時焚燒武昌。李自成雖然輕松佔領武昌,卻根本得不到補給。隨後清軍包圍武昌,按照史書說法,“圍武昌城數匝”,劉宗敏、田見秀領兵出戰,卻遭遇大敗。李自成只能放棄武昌繼續東下,清軍隨即展開追擊。
宋獻策的小軍隊趁著荊北空虛,於4月底趁機南下。此時,他已經知道李岩前往了瓊州,自然是緊隨其後。此時南明自身難保,局勢更加混亂,宋獻策很輕松的一路南下穿插,竟然隻用了兩個多月就來到雷州。在此之前,李自成已經在5月初4遇害於河北九宮山。
只是不巧,李岩此時忙於擁立宣武,不在雷州。
還好,紅娘子與宋獻策相熟,接納了這支疲憊不堪的軍隊。
李岩一回到遂溪,就見到了這個形狀特異的大頭,心中陡然閃現出他鄉遇故知的念頭,沒有宋獻策的幫助,自己想要逃出李自成的魔爪還是比較困難的。
因此,李岩雖然相與紅娘子來個big hug,卻還是首先走向了宋獻策。“宋軍師遠道而來,李岩未能迎接,實在是失禮至極。”
宋獻策隻覺得先前的忐忑一掃而空,哈哈大笑,“子固乃成大事之人,豈能拘束於俗禮?”
李岩再次拜謝救命之恩,宋獻策自然是再次客套一番,“即使無老夫的幫助,以製將軍的計謀,想要出逃也是輕而易舉!”
隨後,二人進入遂溪縣城一處比較大的院子裡面,這是一戶遂溪大戶的庭院,因為對抗李岩,且民憤很大,被處死,家產充公,李岩也就低價獲得了這個院子。
寒暄過後,進入正題。
李岩將自己扶持大明太子登基的事情說了一番,宋獻策摸著自己頜下那幾根疏疏拉拉的黃色胡須,
讚歎道,“製將軍當真高明,暫時扶立大明太子,就可以獲得大明官紳階層的支持,可以與滿清一決高下,時機成熟,就可以取而代之。” 李岩沉聲說道,“宋軍師以後再不可說類似取而代之的話!”
宋獻策仔細盯著李岩的臉看了好久,見李岩似乎沒有說謊的模樣,才小心翼翼的說道,“製將軍的夢想是什麽?”
“掃除滿清,再興大明!”
“製將軍志向遠大,老道佩服,然則,若要實現如此大的夢想,將軍僅憑一人之力是否可行?”
“自然不行,滿清不僅有當世最強大的戰力,更有大量的附庸軍,即使集合此時大明所有的軍隊,與之對抗也未必取勝。”
“將軍想要結合大明所有的勢力,所需者何?”
“權勢,獨一無二的權勢。”
“然則,在有明朝皇帝的前提下,將軍如何能夠權傾一時?即使一時獲得如此大的權勢,想必也是權臣吧!”
“不錯!”
“權臣自古皆有,古有霍光,近有張居正,將軍自然知道他們的下場。曹操,人稱奸雄,可誰知道他心中的苦楚?若是當個主動退位的忠臣,他的父母妻兒,他的親族甚至擁護他的群臣,又會有怎樣的下場?”
“這一點,李岩自然知道!不過,軍師也無需擔心,李岩早已想好了退路?”
“退路何在?”
李岩指了指佔滿房間一正面牆壁的世界大地圖上美洲一角,“事成,我等功成身退於此;事敗,我等休養生息於此!”
“如此大洋,穿行於上,動輒身亡,實在太過凶險。”
“軍師不懂外洋事物,現今西夷強國。早已殖民與大洋,更何況我有利器,遠勝西洋大帆船,當使天塹變通途。軍師可願相信李岩?”
見李岩的眼睛閃現出前說未有的光芒,宋獻策站了起來,然後跪拜,“老道相信將軍,願效死力。”這就是宣誓效忠與李岩了。
李岩趕緊扶起宋獻策,“如此,李岩與諸位共享榮華,決不相負!”
宋獻策隻覺得心中歡喜無限。只因為他了解李岩,這是值得托付性命之人。這位主公不僅有武勇,有智慧,更有大格局,還有容人之量,注定要成就大事。在宋獻策心中,李闖即使能夠成功,也無非是漢高祖、明太祖那樣刻薄的主,而李岩卻是可以成為唐太宗那樣的寬容之君。
即使此時,李岩沒有太高的地位,還是給宋獻策表奏了工部右侍郎的職務。工部是六部之末,權力最小,右侍郎更是幾乎沒有權力,但是畢竟六部侍郎,地位倒是不低,正適合宋獻策這樣投順的人。
黃道周與傅冠稍一商議,就答應了李岩的表奏,隻讓一直以賊寇面目示人的宋獻策笑開了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