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鉷想要湊近一些說悄悄話,李蒼玉卻偏偏往後退,與他保持距離。
王鉷恨得牙癢癢,站住了惱火的瞪著李蒼玉,沉聲道:“你撤去包圍,自顧散去。余下之事全都不必再管。老夫非但饒你不死,還保你做個五品京官!”
“弟兄們,全都聽到了嗎?”李蒼玉大聲道。
“聽到了!”
“你!……”王鉷這下是真的氣煞了,“老夫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撤,還是不撤?!”
就在這時,院內傳來一陣打殺之聲!
王銲殺豬似的大叫起來,“兄長,救我救我,快快救我!郝廷玉他們殺進來了!”
幾乎是在同時,稍遠的街道轉角處又湧來了大批的人馬。
這次,是清一色明光戰鎧,旌旗明豔身全副武裝的——騎兵!
“飛龍禁軍!”當場有人驚叫出聲。
——皇帝派來了兵馬!
李蒼玉則是第一時間聯想到了一個人——高力士!
在北衙禁軍當中,除了早已腐敗不堪大用的羽林衛和龍武衛,還有一支真正的精銳皇家部隊,人數不多只有千人左右,名叫“飛龍禁軍”。這個名字的來源是因為皇帝有一個私人的大馬場名叫“飛龍廄”,它掌控著所有北衙禁軍的馬匹,從而變向的掌控整個北衙的禁軍體系。
李隆基再挑選了一批上等的戰馬和真正的百戰勇士,組成了一支隻為他本人服務的精銳騎兵,號為“飛龍騎”,也稱飛龍禁軍。
這是北衙,唯一一支真正有戰鬥力的軍隊。
據說,這是天底下裝備最好的軍隊,也是俸祿最高的軍隊。
據說,飛龍騎的戰鬥力,絲毫不亞於郝廷玉麾下的白澤越騎!
統領這支精銳騎兵的人,就是李隆基最信任的心腹大太監,官拜驃騎大將軍的——高力士!
大唐的驃騎大將軍從一品品銜,是武官的最高級別!
對於鼎鼎大名有著“千古賢宦”之稱的高力士,李蒼玉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唯一、絕對、永遠的效忠於皇帝李隆基!
他或許會對王鉷十分客氣,禮讓三分。但他絕對不會被王鉷嚇倒!
王鉷這下也是真急了,他再度把劍高高舉起,對李蒼玉咆哮吼道:“老夫最後問你一次,撤還是不撤?”
“恕難奉命!”李蒼玉大聲回吼!
“我殺了你!!”王鉷揮劍,對著李蒼玉怒刺而來!
李蒼玉一閃身,再次躲過!
院內一片慘叫大起,王銲還在那裡發瘋似的哀號求救。
王鉷眼看著滾滾而來的飛龍騎兵,突然有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他提著劍渾身發抖,雙眼充允的咬牙怒罵,“混蛋!混蛋!……都是混蛋!!”
高力士看到了這邊的情景,快馬而來大聲疾呼,“王大夫,休要造次!”
李蒼玉心中猛然一亮!……王鉷,借你一物,助我名動天下,或是死無全屍!
他翻身騎上了馬,居高臨下的看著王鉷,“王大夫,天子禁軍來了,請你自重,莫要再有冒失衝動之舉。”
王鉷眼看著高力士帶兵步步靠近,連楊國忠和韋見素也在,他心中的絕望和憤怒已然膨脹得快要爆炸,卻無處發泄。聽聞李蒼玉的言語,王鉷就像一個突然沾上了火星的汽油桶,鬥然爆發!
“你這螻蟻一般的賤奴,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張狂!”
吼完這一句,王鉷再一次提劍,朝李蒼玉刺去。
這一次,李蒼玉騎在馬上。
這一次,李蒼玉的手,握住了刀!
霎那間,寒光綻閃,驚鴻出鞘!
那一劍,快如閃電,刺破蒼穹!
那一劍,如龍奔嘯,驚天動地!
“啊!!”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王鉷的慘叫聲幾乎要驚破了天際!
——他執劍的那一條胳膊,齊著肩膀被削飛而去!
鮮血噴濺,漫天灑下。
王鉷,轟然倒地!
這一刻……就像是時間都停止了一樣。
所有人,目瞪口呆表情凝固!
只剩王鉷趴在地上發瘋的哀號,滾地打滾。
走到了近處的高力士,楊國忠還有韋見素,全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李蒼玉。
他們看到……
李蒼玉將那把,第一次出鞘見血的驚鴻,慢慢的歸入了鞘中。
穩如山嶽面無表情,他例行公事的說了一句——
“京畿之內,金吾所禁。奉敕遊徼,糾察不法!”
高力士抬手對著李蒼玉一指,“此何人?!”
“狠人!”楊國忠明顯還處於震驚之中,不假思索的就說出了這兩個字。
“回高翁!”韋見素渾身直哆嗦,但沒忘了好生回話,“那就是金吾遊徼李蒼玉,就是他最先發覺了王銲要謀反,並向下官舉報!”
“高翁”,這是高力士特有的一個尊稱,來源於皇子公主們對他的尊稱“阿翁”。也有人叫他“高爺”,這來自於駙馬和其他皇族宗室們對他的特殊尊稱。
“李蒼玉?又是他!”高仙芝皺了皺他發白的眉毛,下了馬。
眾人都一同下馬,跟著高力士朝王鉷走來。
王鉷捂著冒血的肩膀,痛得死去活來的打滾,幾乎快要暈厥過去了。
高力士看了兩眼,沉聲道:“速速抬走,送治禦醫!”
“諾!”
飛龍騎兵馬上上前,先將王鉷給弄走了。王鉷這時,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高力士朝李蒼玉走來。
李蒼玉連忙下馬,抱拳而立。所有金吾郎也都下了馬。
高力士擰眉看著李蒼玉,“為何傷人?”
“執法受襲,被迫自保。”李蒼玉回了八個字。
“你莫非不知,他是何人?”
“知道。”
高力士輕籲了一口氣,點點頭,“等著,聽候發落吧!”
“是。”李蒼玉應了一諾,二話不說。
高力士反倒是好奇了,“你為何不予辯解?”
“事實勝於雄辯。”李蒼玉答道,“方才眾目睽睽之下,王大夫親手殺了一名正在執法的無辜金吾軍士,又妄圖賄賂在下,想讓在下縱放他的胞弟王銲逃躥而去。在下不允,他氣急敗壞之下數次揮劍想要殺我。如此不依不撓,在下只能被迫反擊。”
“你仍是辯解了。”高力士似笑非笑。
李蒼玉拱手,低頭小聲說了一句,“既是高翁給的機會,我當珍惜。”
高力士不由得一笑,饒有興味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蒼玉,“這小子,有點意思。”
正在這時,大門被打開,郝廷玉大步流雲的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滿褲襠屎尿齊流,嗷嗷求饒的家夥,王銲。
一眼見到高力士,郝廷玉略微吃了一驚,連忙把王銲朝旁邊一扔,上前來抱拳而拜,“末將郝廷玉,參見高翁!”
高力士左看看郝廷玉,又看看李蒼玉,心中仿佛是明白了許多事情。他不由得歎息了一聲,“你們兩個小崽子,還真是不知死活啊!”
郝廷玉連忙看向李蒼玉,還對他擠眉弄眼,仿佛是在問“怎麽辦怎麽辦”?
李蒼玉上前一步抱拳拜下,“小子死活不足掛齒,唯願高翁垂憐,不要禍及了其他的金吾袍澤。他們都是奉命行事,前來糾查平息當前的‘謀反’一案。”
謀反二字,被李蒼玉特別強調了。
高力士不動聲色,“是不是謀反,可不是你說了算。”
“高翁教訓得是。”李蒼玉說道,“金吾衛隻負責查案捉人,收集證據。審訊定刑,不在我等職責之內。”
高力士再次上下打量李蒼玉,“你,多大了?”
“回高翁,虛歲十九。”
“還不到二十歲!”高力士笑了,“這些年,你都吃什麽長大的?”
“這……”李蒼玉不知如何回話。
高力士淡淡道:“莫非,是熊心豹子膽?”
“……”李蒼玉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好抱著拳低著頭,不吭聲。
他眼角余光看到,郝廷玉那個二貨居然在偷笑!
高力士衝他身後的人揮了一下手,“去吧,收拾一番。”
飛龍禁軍全盤而動,分散各自收拾殘局去了。
郝廷玉抱拳拜道:“金吾衛如何去處,還請高翁示下。”
“金吾衛,先行收兵回營。”高力士說道,“至於你,還有這個小子,隨我進宮,隨時聽候陛下親自詢問吧!”
“是!”
高力士走到一邊,和楊國忠私下說話去了。
韋見素好不容易瞅到這個空兒,溜到了李蒼玉身邊,急道:“接下來怎麽辦?怎麽辦?”
郝廷玉就在附近,當下不由得愕然:他居然還做了韋見素的軍師?!
李蒼玉輕籲了一口氣,小聲對韋見素回道:“接下來,韋公就回府多燒幾炷高香,求禱去吧!”
“啊?”剛剛受到了驚嚇的韋見素, 現在滿頭霧水,“求禱?”
“沒錯,求禱。”
“求……求什麽?”韋見素很認真的問道。
李蒼玉看著這個老實到好玩的小老頭兒,不由得笑了,“求,李蒼玉不死!”
“……”韋見素十分愕然!
李蒼玉呵呵直笑,湊近了小聲道:“我若不死,證明我那一刀砍的是該砍之人,既不犯法,也不會有人回頭報復於我。韋公,這下明白了?”
“噢,對對對!”韋見素連拍了三下腦門,“老夫這就回去,買一車好香日夜不停的燒!老夫要叫上幼娘和府裡所有的人,一同為你,誠心求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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