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這番話在江千道的心中卷起萬般波瀾,他驚詫,他驚惶,他驚駭,但縱使這波瀾在他心中再如何翻騰也只是持續了數秒鍾,他很快就歸於平靜。
“請容我鄭重拒絕。”
當江千道再度看上阿布時,目光中多了些什麽,“倘若要我在這個時候離開LGD,那必然會是退役,而不是轉會。”
他這番話說得相當認真,也相當嚴厲,就連身旁的死騎聽到也是不由得露出驚訝的目光看過來。
這番話的意思說的就很清楚了,就算是退役也不會轉會,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就不會有人觸及到這個敏感點了吧。
而且死騎也被阿布這突如其來的邀請而給鎮住了,怎麽想江千道都不會從狀態火熱中的LGD離開啊,他們在半個月內分別斬下了一個國內冠軍與一個世界冠軍。
哪怕是這個冠軍的分量不怎麽高,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也是大多數職業選手一輩子都拿不到的榮耀,假如MSI會繼續開展的話,那他們已經載入了電競史冊:第一支奪得MSI桂冠的隊伍,他們來自LPL!
現在正是LGD人氣的最高峰,也是江千道目前所佔據的最高點,他怎麽可能會在這個巔峰處轉身離開呢,不管是誰也不會這麽選擇的吧?
而且像他們這些從人氣低迷的小主播打到職業的高人氣就更是難得了,倘若把死騎放到江千道的這個位置的高度上,他是絕不可能去搭理在這個時候邀請他轉會的人,尤其還是曾經的手下敗將,如果是死騎的話他大概會直接罵一句“有病”然後就直接走掉吧。
因為這樣的舉動確實不太正常,至少不是常人的思維模式。
“你也說了——是‘這個時候’對吧?”
阿布笑眯眯地看著江千道,並沒有因為江千道剛才的話而退縮,反而是從中找到了破綻。
“我並沒有要你現在就立即就來EDG,可以是夏季賽結束,也可以S5總決賽結束,也同樣可以是明年的春季賽。”
阿布毫不介懷地拍了拍江千道的肩膀,放聲笑道:“我們EDG隨時歡迎你的到來,不管你那時的狀態如何,不管你那時的境況如何,你的轉會費我可以負責任的在這裡告訴你,底價20000000。”
江千道跑過來翻著數了幾個零後,目光都有些呆滯住了,他猛地連吞幾口口水,卻猛地一下被嗆到而連連咳嗽不已。
2後面有幾個零來著?不是一個零,也不是兩個零,更不是三個零,而是整整七個零。
江千道覺得他這一輩子都不用去工作,每天躺著嗨皮就行了,假設他放棄興趣愛好,放棄結婚生子,放棄一切屬於人類該有的情緒與貪欲的話,確實是夠他下半輩子的開銷了。
,咦,不過他好像說的是底價吧?也就是說,不管那時候他就算打得再怎麽稀爛,只要去了EDG最差都有兩千萬,但那是最差的情況下,那種情況會發生嗎?也許會,但在近兩年的時間中是絕對不可能的。
再者說了,他不可能是在出了成績之後就怠惰的人,而且這也只是轉會費而已,還有每個月的工資以及直播的收益呢,......江千道再度咽了咽口水,他覺得自己現在跑到夏臨家隔壁買棟別墅應該不是什麽問題。
對一個只有19的少年面前說出這種話絕對是非常震撼的一件事,僅僅是一句話,一個決定就能達到這個世界上50%以上的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雖然江千道的心性要比同齡人要高出很多,但他也是在心中經歷過百轉千回的徘徊糾結之後才終於做出回應。
“我想繼續相信LGD,他們在我默默無聞的時候發現了我並給了我記憶,我絕對不會在我光鮮亮麗背棄他們而去。”
“加入我每做一次這樣的事情,我作為一個人的價值就會越來越低,我始終如此相信著。”
江千道無比認真地朝阿布微鞠一躬,“我很感謝你們能如此器重我,但只要LGD還需要我一天,我就會在那裡待一天,直到我再也打不動為止。”
說完了這些之後,江千道頓時覺得自己腦中的思路清晰了許多,他向兩人說了一聲後便離開了EDG的基地。
死騎看著他的背影,嘴中嘟囔著道:“煩死人的家夥,你到底是跑過來幹嘛的啊...”但說到最後他的嘴角卻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不過如此看來,似乎他已經尋找了自己應當重視的東西了吧。
“我還以為他會想的要更加開明一些呢。”
阿布無奈地攤了攤手,“明明遊戲的打法很激進新穎,但沒想到卻是個死腦筋的固執家夥。”
這時EDG的隊員們已經結束了這一場的訓練賽,阿布也沒時間感慨,連忙露出笑臉迎了上去。
依舊是皓月當頭,依舊是LGD基地門前,江千道駐足門外已經流連了有五分鍾了,在感受著初暑夜晚的悶熱,背後也不免被汗水浸透,進而再度增加他心中的緊張感。
這下回去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隊友以及教練經理他們呢?因為一件事的不合而引起的離隊出走那不是顯得太過孩子氣了嗎?又不是中學生了。
耳邊不斷傳來的蟬鳴與蟲叫又是增添江千道心中的煩悶感,讓他難以適從。
“咦,這不是千道嗎,怎麽站在這裡不進去。”
這時,一道熟悉到讓江千道很想直接哭出來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了起來。
回頭看去,借著月光江千道看到韋神十分敦實的身材,此時他的左手拿著一根綠舌頭冰棒,右手拿著一大袋色彩各異,形態各異,價格各異的冰棍,表情有些疑惑地看向江千道。
“我聽說你不是回家去見奄奄一息的老丈人了嗎,大婚訂在什麽時候啊?我當你的頭號伴郎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韋神的話則是讓江千道這邊露出疑惑地表情來,“奄奄一息?老丈人?大婚?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怎麽,這是我別人說的啊,難不成被騙了?”
江千道無語地從韋神手中的袋子裡面拿出和路雪的香草奶昔杯,一邊吃一邊走進了基地,原先那些彎彎繞繞的複雜心緒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個旮旯裡去了。
“喲,這不是千道嗎,聽說你姨媽生病了,你不是回家看病去了嗎,怎麽回來了?”
剛一進門,路過的清潔阿姨一臉訝異地看著江千道。
“千道啊,聽說你和你對象分手了?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割腕這麽嚴重吧,心態放好點,待會兒阿姨給你做碗湯圓,祝你以後圓圓滿滿的啊。”
沒走兩步,做飯阿姨看到江千道,連忙跑過來拉著他的手嘖嘖長歎,生怕他再做什麽傻事,還給他說了幾個感人至深的雞湯故事,見他像啄米雞般的點頭才肯放過。
一路走來,起碼有四五人都拉著江千道問這問那,而他所聽到的故事版本都是各不一樣,從媳婦墮胎再到家境大變,把一切悲痛之事全部都安排到他一個人的身上了。
十分鍾前他還差點成了千萬富翁,十分鍾後他都快要被逼到要去自尋短見了。
人生真就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