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橋，春橋，你看到了嗎?宋家的小姐，長得可真是和仙女一樣！”少年興奮的從床上坐起來，這麽和李春橋說道。

　　“沒看到。”冷淡的李春橋也躺著，打了一個瞌睡，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夥伴，說了聲:“亦折，昊翔，生的最俊俏，海子，王峰最健壯，我們能有什麽機會，什麽都中不溜秋，什麽都不出挑，還是別想了。”

　　“啊，話是這麽說，但是如果有一天能喝到她的洗澡水我也願意啊。”李童憧憬的說道。

　　“你怎麽能有這麽奇怪的想法?”李春橋有些訝異的抬頭，和看怪人一般看著李童。

　　李童故意沒聽到一般瞟了眼李春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到的，轉移注意力道:“快快，昊翔要來喊我們起床了！”

　　話音一落，一個帥氣高大的男生進了集體宿舍，進來就給兩人一人腦袋上彈了一下。

　　“每天都是你們最晚吃早飯！”聲音裡有責備，但也有寵溺。

　　“嘿嘿，反正昊翔哥每天都會給我們留。”李春橋坐起身，和李童一起往外跑。

　　昊翔無奈的笑笑，追在他們屁股後面，喊著:“上午還有體育課！別遲到了！”

　　“好勒！”李童和李春橋異口同聲道，然後在食堂找到熱乎乎的牛排和西紅柿湯，大快朵頤起來。

　　一天的課程結束之後，少年們在教室自習寫作業，總是梳著齊劉海的宿管大叔進來，和大家微笑弓腰道:“孩子們，晚上好。”

　　“宿管大叔晚上好！”少年們齊齊起身彎腰問好。

　　“嗯，不錯，大家都很有勁嘛，今晚要做一次預測，為半年後供宋小姐挑選做準備。”宿管大叔始終有燦爛的笑容，嘴巴眯成一道縫，偶爾還捋捋飄逸的齊劉海。

　　“啊，我最近吃這麽多，都胖了！”

　　“騙人吧，剛長了痘痘，評分不是又要低......”

　　少年們哀嚎不斷。

　　“完了完了完了。”絕大部分人都抱著悲觀的情緒，隻有昊翔，海子那些優等生感到很平穩，如隨時都做好準備考試了一樣。

　　所謂考試，先是體測，大家成長過程中每年都要經歷，隻是這一次臨近結果，所以心態都稍有波動。

　　首先，大家都在宿管的指引下，進入公共浴室，水槍噴射出，洗乾淨然後噴出青煙消毒，穿上白短袖和白短褲之後，先後進入一個明亮的房間。

　　有許多檢查設備，每個設備後坐著一個帶著口罩的人。

　　熟練的打好招呼，輪到李春橋，他坐下開始抽血，隨口問道工作的人:“阿姨，阿姨，上次暈血的小元出去之後，治好了嗎?”

　　小元總有溫暖的笑容，講話也輕聲細語，在這裡人員很好，被查出暈血，然後就離開了這裡，大家都格外想念他。

　　“應該去很好的地方了。”阿姨眼睛彎成半月，和每一次問時回答的都一樣。

　　成長的過程中，體檢之後總有不適的孩子離開這裡，而每次問起來，都說一句話“應該去很好的地方了。”

　　還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嗎?

　　有吃有喝有玩樂，還有小夥伴們陪著。

　　所以孩子們有時會羨慕離開的人，想著自己總有一天也畢業離開，要去追隨他們的腳步。

　　正要輪到李童時，宿管看著平板，眉頭一皺，瞧了李童一眼，然後輕輕走過來，在李童耳邊說了一聲之後，就帶李童走了。

　　李童忽然開始歇斯底裡的大喊:“大家快跑！”

　　沒人聽得懂，

甚至不能懂得這種悲觀情緒的表達方式是為什麽。　　然後他就被捂著嘴，夾在胳肢窩下離開。

　　正在體檢的孩子們摸不著頭腦，不知為什麽始終樂觀的李童會忽然暴走，李春橋最親的朋友就這麽走了，一時有些心不在焉，體檢時面對一個個衡量自己的數字，顏值:8，精神健康:9，體測:8......有人歡喜有人憂，忽然覺得索然無味，腦子裡回響著快跑。

　　不禁想問，童到底在苦惱什麽?

　　他為什麽可以說出喝洗澡水這樣的話?

　　被選擇的那一天，李春橋滿腦子還是洗澡水這幾個字，當他看到宋清娥，終於是明白了一部分。

　　別說洗澡水，就算是尿也願意啊。

　　想到這，李春橋猛的搖搖頭，責罵自己怎麽能有這麽卑鄙醜惡的想法，簡直愧對於長江學院的教育和培養。

　　無聲無息的和朋友們再也不見，通過試管生了雪兒，李春橋在之前的洗腦教育下，始終沒有起別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

　　他在司機的接送上下班途中，途徑一個建材工廠，看到裡面有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子，和小時候因為暈血被帶走的小元很像！

　　男子蹲在地上一直在和泥巴，旁邊也都是瘋瘋癲癲的人。

　　實在是心裡想念兒時玩伴的不行，李春橋支開司機之後，小心的渡步進去，蹲在他身邊，仔細的看，就越是覺得相像。

　　但總是溫和儒雅的小元怎麽會如此落魄?

　　他不是去一個很好的地方了嗎?！

　　李春橋不敢相信，當即問他。

　　“你是小元嗎?”

　　他沒回應，傻呵呵的低頭，哭喪著臉繼續乾活。

　　“你以前有在長江學院讀過書嗎?”

　　他低著頭，但是眉宇觸動了一下，說明對名字都不熟悉，卻對長江學院四字如此敏感，可見一斑。

　　他忽然眼睛血紅，淚水布滿眼眶，然後企圖發出聲音， 卻隻能發出乾啞的嘶吼，猛的脫下上衣，整個後背都是結成了的痂，而且分割的極為清晰，那是被切割的印記，絕非毆打！

　　但切割後背的皮絕對比毆打更為血腥，也不知他是怎麽活到這一天！

　　“小元?”

　　李春橋再次默念這個名字之後，看著他充滿血淚的雙眸，卻隻能懂得一部分。

　　“喂！”來了個工頭，拽著可能是小元的傻子走了。

　　“警告你不要再進來，這是我的東西！”那個工頭抓著小元的頭髮，嚴厲的呵斥道。

　　東西......

　　東西......

　　這兩個字在李春橋的腦海裡和不斷回響的鍾聲一樣，嗡嗡作響。

　　他開始懂得自己如今的處境，每天被接送著上班如一具行屍走肉，兒時玩伴的沒有善終以及宋長江對自己的冷漠更加可以確定。

　　當年是一個實驗。

　　實驗失敗了。

　　實驗品沒用了......

　　自己看似是擁有一切的人，但其實更像是具有代表性的失敗品。

　　“一個最好控制的人。”

　　回到此刻，李春橋的眼眸依稀可以看到插在自己腦門的玻璃，上面可以倒影殺死自己的男人眼眸，見他雙眸堅毅，從沒有後悔過自己的行為，堅決，果敢，就覺得好生羨慕，那是自己從未有過的態度。

　　想說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沒有卑賤的擁有。

　　謝謝你了結我失敗實驗品的一生。

　　卻隻能發出小元一般的嘶啞聲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