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鏐擼袖子跳起來,撲向張靜修,被董嗣成竄上去一把抱住,氣得朱翊鏐臉色鐵青,手舞足蹈,破口大罵。
“小成,給本少爺扔出去!”張靜修大聲下令,“私闖民宅,還敢動手?”
方嶽都看傻了,小少爺是不是瘋了?
小親親也是花容失色,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張喬松倒是鎮定得多,雖見潞王被董嗣成抱住,可他依然擋在張靜修的前面,一副視死如歸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樣子。
“還愣著幹嘛?拖出去啊!”張靜修瞪著董嗣成呵斥道。
“潞王殿下,得罪了得罪了……”董嗣成硬著頭皮。
“你眼瞎嗎?誰得罪誰?”張靜修又是一聲呵斥,“明明是這家夥得罪本少爺的。”
“張靜修你個王八蛋,待明日本王向皇兄要來四名錦衣衛,看不打爆你的頭。”
張靜修搖頭笑道:“潞王殿下,不妨先把話撂在這兒,今日你若敢胡來,不守規矩,明日保證你乖乖坐在慈寧宮裡頭,你還幻想向皇帝陛下要錦衣衛?別做夢了。拖出去——”
董嗣成將朱翊鏐抱走了。
朱翊鏐盡管氣憤非常,張牙舞爪,手腳並施,可畢竟還是個孩子,力氣終究有限,哪裡掙脫得開?
董嗣成可是練過的。能以一敵十的人,開什麽玩笑?
這樣,朱翊鏐被關在院門外,暴跳如雷一陣吼叫。
可是,無濟於事,沒人搭理他。
……
聽著外面咚咚咚的敲門聲和破口大罵聲,張喬松道:“恩師,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
“潞王這種人渣兒,難道不該餓他幾天,給他點顏色瞧瞧,滅滅他的威風嗎?”
“可這樣的話,不是加劇矛盾增添潞王心中的火氣?”
“不怕的。”張靜修揚起手中的竹鞭,“為師有李太后的懿旨,有權督導、教育好潞王。潞王若敢反抗,不僅要被抓回慈寧宮,不準他踏出慈寧宮半步,而且還要受到嚴厲的懲罰。他好不容易才出來,若就這樣被抓回去了,豈能甘心?”
這麽一說,四個人立馬兒明白,原來有李太后這個大靠山,難怪敢與潞王叫板。
“可是,小少爺……”方嶽弱弱地道,“也不能將潞王殿下一直關在門外吧?這不像話。”
“什麽時候他消停下來,心平氣和了,什麽時候再放他進來,不然他動不動想揍本少爺。”
這個理由貌似強大。
方嶽無話可說,既有李太后撐腰,自然不怕潞王。
只是想不明白,為何李太后如此信任小少爺?小少爺到底用什麽手段,竟然能讓李太后將寶貝兒子交給小少爺督導?
傳說中,李太后可是個聰明絕頂魄力十足的女人啊!在正陽門外匆匆見過一面,強大的氣場確實無人能及。
可是小少爺他……腦子進水的人啊,時不時會犯糊塗的。李太后怎會相信他呢?真是奇了怪!
方嶽的疑問,張喬松、董嗣成和小親親同樣有。
但都保留心中。
……
朱翊鏐的嚷叫,很快便引來一堆圍觀的吃瓜群眾。
起初,沒人認識他。
還以為是被張靜修欺負了要討還公道呢。
可一細聽,很快發現不像,因為朱翊鏐張嘴閉嘴便是“本王”、“本王”的……
京城裡的親王只有一個,那就是潞王。
於是紛紛猜測,莫非這個少年就是潞王?嗯,
看著挺像的,飛揚跋扈,錦衣玉帶,肯定沒錯了。 只是,潞王跑這兒來作甚?
出宮為何不見一個侍衛在旁保護?
怒氣衝衝的難道就為了罵張靜修一頓?
……
諸多疑問。
一傳十,十傳百,迅速傳開。
傳進了內閣,傳進了張大學士府,也傳進了慈寧宮和乾清宮,引來一番熱議。
張居正例朝結束,回到內閣值房,聽到這個消息緊鎖眉頭,不是讓安撫潞王的嗎?怎麽還招惹上他?
再派人一打聽,原來是李太后將潞王托付給張靜修了。
張居正哭笑不得,兩個都還是孩子啊……
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隱隱之中感覺李太后的決策英明,畢竟自己的兒子確實與眾不同。
最近,這個感覺越來越強烈。
且不說收購楠木掙大錢,不惜巨大代價尋找番薯馬鈴薯的事,還是回到歸鄉途中那封信上的四條諫言,現在冷靜下來一想,越想越覺得兒子的四條諫言無不富有遠見。
李太后是個絕頂聰明的人,難道隻召見過兒子一次,就能準確無誤地斷定?還是因為兒子偷偷寫的那封信?
張居正一時想不明白。
……
消息傳到慈寧宮時。
向李太后匯報的人依然是李忠。
不過,李忠對朱翊鏐這家夥實在沒什麽好印象。
所以,匯報時也沒有為朱翊鏐說什麽好話,只是簡簡單單秉承實事求是的原則:“啟稟太后娘娘,小王爺被張靜修關在門外不許進去。”
李太后聽了,不以為意,輕輕地道:“隨他們去。”
然後,然後,就沒了下文。
好像這件事兒就這樣輕飄飄地帶過去了。
……
傳到乾清宮萬歷皇帝那兒。
匯報的人是秉筆太監張鯨,開始倒是為朱翊鏐打抱不平,責斥張靜修不是東西不知死活,竟敢對潞王殿下如此無禮。
可當萬歷皇帝輕輕地告知,這是李太后賦予張靜修的特權時,張鯨立即選擇閉嘴。
李太后的決定無人敢質疑。
質疑的後果很嚴重:司禮監掌印孟衝是如何下台的?內閣首輔高拱是怎麽被驅逐出宮的?張鯨可是一路經歷過來的。
更何況,他頭上還有一個馮保死死壓著,李太后說一,連馮保都不敢說二,自己又何必撩騷惹膻?
想不明白,那是心底的事兒,不能說出來,也不能表現出來。
要當好太監難嗎?很難,需要裝,需要藏;但要說簡單,也簡單,只需記住一點就行:太監自個兒不能有心,心只能跟著主子走。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照做就行。
這是張鯨入宮三十多年總結下來的經驗之談。
李太后是主子的主子,所以無論她作出什麽樣的決定,舉雙手讚成指定沒錯,還得加上雙腳。
……
午飯時間到了。
張靜修依然悠然自得地躺著院子中。
“小少爺,潞王殿下這會兒好像沒動靜了呢。”董嗣成緊張地提醒,“他會不會走了?”
“他能去哪兒?”張靜修慢悠悠地道,“他若進宮,以後休想出來,這是他在太后娘娘面前保證過的,相信他還沒那麽弱智。”
“外面的人肯定已經知道潞王的身份,萬一有官員收留他呢?”
“若有官員收留,那不是與本少爺、與老家夥,與李太后都過不去嗎?就問京城裡誰敢吧?”
“可潞王他……”
“他肯定是喊累了,聲嘶力竭嘛。小成,出去瞧瞧,問他,到底服不服?”
“小少爺,什麽服不服?”
“笨蛋,就是服不服本少爺。問他,服氣的話,就乖乖進來;不服氣的話,午飯沒得吃。小樣兒,還不信收拾不了他。餓他幾天,保證就老實了。”
董嗣成轉身去了,俯仰之間,便聽見他的叫喊聲:“小少爺不好,潞王不見蹤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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