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修吃飽喝足,得意地道:“明天宮裡要來一位大廚,以後你們就不用燒火做飯了。”
可方嶽幾個不禁想著,如果惹怒潞王,他一生氣直接回宮裡去了,那李太后還會派禦廚來嗎?
互對一個眼色後,這回張喬松先開口:“恩師,要不咱還是去找找潞王吧?”
張靜修慢條斯理地道:“不急不急,讓那家夥再感受一下什麽叫作孤獨無助,這樣對他人生大有好處。為師教育人,可不是吹牛,很有一手的。”
瞧著恩師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張喬松哭笑不得:恩師還好意思說教育人很有一手!弟子看書,都將書直接搶走扔掉,試問哪有這樣教育人的恩師?
張喬松心中唯有一聲長歎。
……
吃過午飯。
張靜修自己也參與,與方嶽幾個一起收拾一間空屋子,留給即將到來的禦廚,似乎壓根兒不把朱翊鏐的事放在心上。
“小少爺,潞王以後住哪兒?”方嶽一邊忙活一邊問。
“要不讓他與你住一起?”
“使不得,使不得……”方嶽連連擺手,“小的只是一長隨,哪能與潞王住一起?”心裡想的可不是這理由。
“先讓他住兩天柴房,咱不也是住過破廟的人嗎?”
方嶽很無語,猜不透小少爺的心思。既然小少爺那麽討厭潞王,為何又要寫信激他出宮?而且還將這事兒攬到自己頭上?寫給潞王的信,別人不知道,他可是都看過的。
“小少爺,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問得不好,踢你一腳。”一邊乾著活兒,一邊逗逗樂子,張靜修感覺這樣帶勁許多。
“潞王是個難伺候的主,小少爺為何決定邀他一道?況且真不知他能幹什麽。”
“廢柴也有廢柴的用處,實在沒用,可以當火燒、當攪屎棍嘛。”
廢柴、攪屎棍……方嶽又是一陣無語,這要是讓潞王聽到,他不得跳起來掐小少爺脖子?
忽然,聽到院子裡一聲急促的叫喚:“小少爺。”
臥槽,大白天的見鬼了?張靜修心裡一咯噔,方嶽和董嗣成兩個都在跟前,院子裡竟然還有人叫“小少爺”?連忙跑出去一看,原來是父親暗中派來保護自己的一名家丁。
家丁氣喘籲籲地道:“小少爺,不好了,潞王殿下在珠市口西大街上正與人爭執打架呢。”
媽的!這家夥果然走哪兒,都是個惹禍精。調教這種人,得損傷本少爺多少腦細胞啊!
“小成,走,隨本少爺出去一趟。”張靜修連忙叫上董嗣成這個超級保鏢。
讓朱翊鏐吃些苦頭,體會體會“獨孤與無助”的感覺,對他成長當然是一件好事。
可若對方不知身份,將他給打了,那得另當別論。
李太后對這個兒子雖然恨鐵不成鋼,但本心是非常疼愛的,狠心將朱翊鏐放出來,人身安全肯定第一位的。
“為何打架?”路上,張靜修問。
“潞王估計餓得不行,碰到一賣果餅的攤兒,上去抓起一塊就往嘴裡塞,結果人家向他要錢,他又沒有,還罵人家不識抬舉,說吃他的果餅是他的榮幸,惹得攤主大罵,潞王慪氣,衝著攤主臉上吐了一口痰,兩人動起手來。攤主揪住潞王不放,不相信他的身份,硬要拉他去衙門,等潞王父母來評理、贖人。”
家丁簡單敘述一遍。
原來密切關注朱翊鏐的不止一撥人。
除李太后那邊,
還有張大學士府的那幾名家丁。朱翊鏐怒氣衝衝追來時,他們就看見了。 隨後,見董嗣成將朱翊鏐抱出來,關上大門不讓他進去,覺得蹊蹺反常。再後來,見朱翊鏐惱羞成怒憤然離去,其中兩名家丁便偷偷跟上去了。
想著保護小少爺固然重要,可若潞王因為小少爺而有什麽差池,他們同樣難辭其咎。
……
到得現場。
打架自然停止了。
其實說打架不準確,拉扯才是真的。
朱翊鏐畢竟是個孩子。
但朱翊鏐依然被攤主死死抓著不松手。
或許因為吃瓜群眾太多,又被扣得太緊,這家夥竟有點慌亂失神的感覺,實屬少見。這種感覺只有在李太后面前才會出現。
攤主實在是氣憤不過,朱翊鏐搶東西吃不說,還開口罵人,又吐痰羞辱人。換作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東廠的番役倒是現身了,但謹遵李太后的指示,不能擾民,所以穿著便衣而來,出面竟也沒調解好。況且攤主只是抓著朱翊鏐,並沒有動手打人,若先行動手的話,必定招致民怨沸騰,屆時難以向李太后交差。
但沒有調解好,主要是因為朱翊鏐做得太過分,吃瓜群眾將上來調解的番役圍起來,紛紛為攤主打抱不平。
果餅攤主看上去有一大把年紀,須發皆白,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裳,與朱翊鏐身上華麗光鮮的服侍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此一來,更是讓大家站在看似弱勢的攤主一方。
本來朱翊鏐就蠻不講理,讓人生厭,加上吃瓜群眾仇富心理隱隱作怪,原本需要保護的孩子竟成為討伐的對象。但也不是為了討伐朱翊鏐,而是為了等他的看護人出現。
吃慣群眾不認識朱翊鏐,可有人認識張靜修。
張靜修一來,便有喊出他的名字,然後一部分人無聲無息地退卻……原來不好的名聲還有嚇退人的功能哈。這樣更好,省事。張靜修倒是樂見其成。
而對於另一部分誓要討回一個公道的人,張靜修二話不說,上去衝著攤主就是一句:“老伯,您看需要多少銀子?”
講理費口舌。上一世也遇到不少這種事,甚至專門碰瓷的,用錢比什麽都好使。
攤主卻道:“不是銀子的事,要公道,你是這孩子什麽人?”
“我叫張靜修,就是傳說中腦子進水的那個張靜修。 我,老伯您都惹不起,這個熊孩子,您更惹不起。這有一錠銀子,老伯拿走吧,今天這事兒就算了,行不?”
“不行。”攤主正在氣頭上,脾氣也倔。
這時,旁邊有人小聲提醒:“莫非這孩子真是潞王?否則還有哪個比張靜修更惹不起?”
又有人附和:“是啊!張靜修都願意出一錠銀子,要不就這樣算了吧?”
張靜修抓住機會:“奉勸老伯一句,若繼續糾纏下去,不僅一無所獲,反而很有可能面臨無妄之災。實話告訴老伯,您不要不信,這孩子確實是當今潞王殿下,否則誰會這麽囂張蠻橫無恥不講理?”
群眾議論的聲音一下子亮了。
“收下吧!”
“一錠銀子夠你賣大半年的果餅。”
“這孩子是誰其實重要嗎?現成的賠償金比什麽都實在。”
“……”
攤主在一片勸說聲中猶豫,最後松開朱翊鏐,道:“既是張公子求情,老朽放人便是。但老朽想多叨擾一句:若果真是潞王殿下,今天的事更不該發生。”
“多謝老伯!”張靜修拱手,然後將一定銀子遞過去。
可就在這時,掙脫束縛的朱翊鏐,飛起一腳踹向攤主的小腹,又啐了一口,罵道:“瞎了你的狗眼,寧可相信張靜修這狗東西,也不惜相信本王。”
自我感覺真好啊!這特麽算是人身攻擊吧?張靜修氣得要吐血,很有一股抄刀砍人的衝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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