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天的呐喊聲中,張順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時機已經到了,於是轉身大喊一聲“上旗!”
而人群中已經有人快速跑了上來,遞上來一面火紅的戰旗,走到張順面前的時候張順才看出來那竟是猴子,不禁愣了一下,他明明記得自己是把他安排在船上的,怎麽現在會忽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呢?
看到張順驚愕的眼神時,猴子忽然笑了一下“三哥,我全家都死在了韃子的手裡,唯一剩下的一個弟弟都死在了龍尾洲,要是說我現在上了船一走了之,我害怕以後每一天都會為了今天而感到後悔。今天就是今天了,死就死唄,有什麽大不了的,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後不還是一條好漢麽。”
張順猛地向前一步,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打得猴子向後退了兩步,但這一刻他也看到了張順眼眶裡面的熱淚,心裡也是一陣酸楚。
張順沒有再說什麽而是一把抓起了紅色的戰旗,在冷雨之中霍然展開。也不知道此時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風忽然吹來,本來在雨中根本就不可能展開的紅色戰旗猛的展開,旗角還跟著飄揚起來。
幾乎與此同時天上忽然一道閃電亮起,將大地照的雪亮,幾乎每個人都看到了那面旗幟。巨大的紅色戰旗上面卻並沒有那個常見的宋字,也不是張,而是一個巨大的死字。華夏人一向都講究吉利,還從來也沒有誰聽說過有人敢在戰旗上寫個死字,可是今天他們偏偏看到了。
“戰場上這面大旗會跟著我一起,我走到哪裡它就會到哪裡,它倒下的時候就是我死去的時候!”張順抬頭看著這面大旗,上面那個字也是他親手寫的,然後讓一些女眷縫上去的,本來還想著要在以後在合適的時機再拿出來的,可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要上戰場了“從今日開始,我們不再是大宋的百姓,我們就是一群送死的,是一群不要命的死士,要不別人拿走我們的性命,要不把他們的性命留下,這就是這面死旗的意思!你們還敢和我一起去麽?”
“敢!敢!敢!”一聲比一聲高,甚至超過了轟隆的雷聲。
“好,我的兄弟們,聽我的命令!拔劍,衝鋒!”說話間他朝著城門口的方向指了過去。
上萬人已經同時舉起了自己的武器,再次爆發出一陣巨浪一般轟鳴聲,然後便向那裡衝去,這一刻沒有人有絲毫的猶豫,哪怕是戰死沙場也隻是視死如歸,那種超然的氣概早就將還沒有離開的戰船上的眾人看得熱血沸騰。
不少人都湧到了甲板上,他們恨不得現在就跳下水去和張順一起發起衝鋒,但維持秩序的士兵們卻巋然不動,每一艘船上都有軍官摸樣的人大聲的叫嚷著“三哥把活下來的機會讓給你們了,你們要活著!隻要沒乾死,就要往死裡乾!拚命的機會有的是,下一次輪到你們的時候,你們不要當慫包就好了!”這些人都是張順培養出來的做思想工作的高手,他們也會利用一切機會發動群眾,這個時候自然也不例外了。
而站在船頭的郭靖則一直都緊緊的握著欄杆,木製的欄杆發出了咯吱咯吱的古怪響聲,站在一旁的黃蓉甚至擔心自己的丈夫會不會將欄杆一下子捏斷。
本來郭靖是想要跟著張順參加這場戰鬥的,但張順卻以這一次的航行中必須有重量級的人物坐鎮才行,而郭靖無疑是最佳人選,這才讓他打消了一起作戰的念頭,可是現在郭靖還是感到無比的失落,他多麽希望自己也在岸上啊。
“爹!娘!”忽然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了起來,
兩個人回頭看去,只見不知何時郭芙已經跪在了地上,他們同時一呆不知道自己這個長女又要幹什麽。 郭芙雖說平時性子陰沉不講理,但說到根源還是被這兩個人寵壞的,他們雖然也都知道自己女兒身上有毛病,可卻真的的不知道該怎麽去管,所以也就隻好聽之任之了。嘴上說郭芙這麽不好那麽不好,可實際上卻隻是放縱嬌寵,長這麽大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她。
而他們本來也為郭芙設定了一個人生,將她嫁給了耶律齊,說起來也並不是因為這個人多麽優秀, 隻是因為他性格不錯,而且還願意入贅而已,說白了就是郭芙其實才是這對夫妻真正的掌上明珠,否則他們也不會對這個女兒如此嬌慣,而對另外兩個子女那麽嚴格要求了。
郭芙也就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才被培養出了一個那麽古怪的性子,而今天當郭芙忽然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兩個人忽然生出了一種小鳥終於要飛出去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竟然讓他們兩個人同時都生出一種悲戚的感覺,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爹!娘!女兒不孝!女兒要走了!”郭芙說著就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卻滿是從未見過的神采“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百年到頭終是一死,我一直都在想人為什麽而活又為什麽而死呢?可這些年我卻一直都找不到答案,可是今夜我終於明白了,人活著要有點奔頭,有些事情不去追永遠也得不到,我想去試一下。但從此之後也許就不能堂前盡孝了,女兒對不起您二老的養育之恩,不過女兒還時想要去試一下。”
“你,你,你真的不怕麽?”郭靖此時的心中早就如巨浪翻滾,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了,這裡面自然有當爹的擔憂,但也有看到兒女成人的欣慰,至於女兒和張順到底是從設麽時候開始的,他倒並不在意,畢竟人人都愛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張順就是這樣的人。
“怕!但不怕死!隻是怕追不上他!”郭芙說到此處臉色微微一紅,但笑容也隨之顯現出來,之後再無別的話可說,轉身從大船上跳到下面的小船,然後幾個起落就到了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