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順著王嫂子指得方向,沿著泥濘小路,摸到了墨家。
幽暗的煤油燈在風中搖曳,彰顯著緊張的氣氛。
“快住手!”
葉修本來想說,光天化日之下,幾個大男人圍著一個弱女子,像什麽樣子!後來想了想,現在是晚上,說光天化日不太合適。
“喲。”
緩過勁兒的劉三,看著葉修,在一旁吐了口惡心黃痰,“這餓著肚子的日子,英雄救美的,跑出來得不少。”
葉修今天沒穿軍裝,劉家村的人沒見過他,以為是哪裡跑來的野小子。
方才那個叫胡剛的,拍了拍葉修的肩膀,“乾哈呢?就恁這小胳膊肘子,還能上天啊――”
“同志。”
葉修不著痕跡地將胡剛的手挪開,“現在是文明社會,能用語言調和的事情,絕不要動手。”
葉修的話語剛落,劉三的一眾兄弟全都笑了。
“這說話,跟那早些年,私塾教書的先生似的。”胡剛挑眉,“四兒,你跟這位傻子說說,那私塾教書的先生,最後落個什麽下場?”
“餓死了!”
墨白趁著大家注意力都在葉修身上,小跑到墨西身邊,攙扶著他起來,並打算借著哄笑聲帶著墨西去鎮上的醫院。
葉修出身城市,這次上面讓他下鄉,學習學習勞動人民身上樸實的精神。
這段時間,他倒是見了不少善良的村民,胡剛這種,算是給他上了一課。
“先生育人,德高望重。你們應該學會尊老愛幼,而不是像現在強迫婦女和老人!”
胡剛掏了掏耳朵,順手將惡心的耳屎粘在葉修的中山裝上,“關你哈事啊,這是我們家劉哥和他媳婦的事情,你出來插上一腳,是幾個意思啊?”
葉修一直忍著自己暴躁的脾氣,對待沒有識過多少字的村民,應該好好給他們做思想工作,而不是暴力解決問題。
葉修拿出手帕,將胡剛拿份惡心的耳屎擦掉,“同志。看你的樣子,像是白日裡執法部門的,說話辦事,咱們都遵循法律原則,萬萬不能執法犯法啊!”
胡剛一聽葉修的話,笑得眼紋都出來了,“今兒個,爺爺就告訴你,在這裡,我就是法。”
墨白本以為葉修會擼起袖子,跟這幫土匪們的後代乾上一架,事實上是她想多了。
到了這個時候,葉修還企圖給他們上一堂政治課,劉三聽的不耐煩,直接從院子裡抄起一個瓷盆丟了過去。
不偏不倚,那瓷盆直接落在了葉修的額頭上,很快磕出了皮子。
“葉大哥。”
墨白這個稱呼一出,劉三的臉色沉了沉,未等墨白反應過來,一個耳光扇過去,“臭癟三。還未嫁給老子之前,就給老子帶帽子!”
葉修嵌住了劉三的手臂,語氣冰冷,“別動手打女人!”
劉三今晚吃了很多虧,定然不會就這麽算了,衝著底下的小弟們吆喝著:“你們還愣著幹什麽?抄起院子能有的東西,就開始給老子打回去啊!”
胡剛為首的小弟們蜂擁之上,畢竟寡不敵眾,你一拳、我一拳地打在葉修的身上。
葉修很快被打得鼻青臉腫。
“小子。”劉三用手指勾起葉修的下巴,“敢在我面前逞英雄救美,挺帶種!”
“同志。”
葉修揉了揉鼻翼,“浪子回頭金不換!你這樣霸凌村民、強佔婦女,勢必會送進去關上個幾年!”
胡剛聞聲又樂呵起來,“四兒,今兒個總算找到一個比你還傻的人了。”
眠崖村情況特殊。
早在四年前,鎮上的監獄就被撤銷了,之前關著的犯人,都被移交給西瓜農場去進行勞動管教。
如今遇饑荒的日子,莊稼顆粒無收,交不上糧的一些人就從農場偷偷地跑了。
而胡剛,就是其中一個。
“你也不打聽打聽哥幾個是誰?”
胡剛扇了葉修幾個耳光,“敢在我大劉哥這裡撒野,當真是活得膩歪了!”
葉修閉上眼,臉上的傷痕,觸目驚心。即便是雙手被人用繩子綁住,口氣依然很平淡:“同志。語氣不要那麽狂妄,否則等我的人都到了,難看的是你們。”
劉三一眾人隻當葉修是腦殼兒被驢踢了,人傻,乾脆也就不再理會。
墨白護著墨西剛出院落,劉三的話從身後徐徐飄來,“小媳婦兒。好歹你的情哥哥還在這裡,現在就走了,連我都覺得有些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