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峰的目光落在林曉花身上。

　屋子裡有暖氣，林曉花隻穿了一套天藍色的家居服。

　簡單的沒有什麽繁複花紋的衣裳，反而將她襯托的身材修長。

　那股子屬於成熟職場女性的魅力，讓楚雲峰有點兒移不開目光。

　這個女人，越來越好看了。

　當年看著還只是有點兒驚豔。

　這麽多年過去了，就像是歲月特別薄待她。

　明明都已經是孩子娘了，可是瞧著還像是個小姑娘似的。

　楚雲峰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林曉花的肚子上。

　沒有贅肉，嘖嘖，人家這孩子是怎麽懷的?

　林曉花這種精神力特別強大的人，楚雲峰的目光掃過來，她就感覺到了。

　“我跟小四兒去隔壁，你們在這屋聊吧。”

　一點兒都沒有摻和的意思。

　楚雲峰那目光太直接，楚天南都看到了。

　“你過去吧。”

　等林曉花抱著孩子走了，楚天南直接動手，按著人就給了幾拳頭。

　幸好他知道楚雲峰要結婚了，沒打臉。

　楚雲峰都被打懵了。

　也是太多年沒挨打，冷不丁的都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疼得他直不起腰了。

　“楚天南你…..個混蛋！”

　疼得冷汗都下來了，楚雲峰直接跪在了地上。

　楚天南冷冷的踹了他一腳。

　“下次那眼珠子再亂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一點兒都沒有收著力氣，楚天南對楚雲峰從來就沒客氣過。

　楚雲峰跪在地上，還在反省。

　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敢一個人來楚天南他們家。

　“你來幹什麽?”

　楚天南開口，透著居高臨下的意思。

　本來也是居高臨下。

　楚雲峰屈辱的抬頭，憤怒的看著他。

　“我是你小叔，你就這麽對我?”

　“我知道你是我小叔，我也一直都這麽對你。”

　楚天南平淡的看著他。

　“所以說，你有什麽事兒嗎?”

　楚雲峰悲憤的想到。

　是啊。

　一直以來，楚天南都是這麽對他的。

　好像從未有過任何改變。

　楚雲峰憋屈的不行，想打回去，但是他從來就不是楚天南的對手。

　氣鼓鼓的坐起來，楚雲峰一屁股坐在炕上。

　楚天南看他在那運氣，就沒好氣道:

　“你要是沒事兒就滾蛋。”

　他們累了一大天，還沒休息呢。

　“誰說我沒事兒?”

　楚雲峰梗著脖子，對上楚天南那張臉，又泄氣了。

　打不過，小叔的架子也不敢擺了。

　楚雲峰老實了。

　“那啥，我不是要結婚了嗎，你知道的吧。”

　楚雲峰沒敢正眼看楚天南。

　“嗯。”

　楚天南心裡合計，你這不是廢話嗎，不然我們大老遠的折騰回來幹啥?

　“這個女的我挺稀罕的，好不容易才不嫌棄我有個孩子願意跟我過。

　就是吧，家裡小丫兒……”

　“她嫌棄孩子了?”

　楚天南沉著臉。

　這還沒進門呢。

　楚雲峰這情況誰不知道，要是嫌棄那孩子，他想怎麽辦?

　這一刻，楚天南想把楚雲峰再狠狠收拾一頓。

　“不是不是，她倒是不嫌棄小丫兒。

　就是吧，她家裡兄弟多，她要的彩禮有點兒多，我這……”

　楚雲峰衝楚天南樂，笑的有點兒討好的意思。

　“要多少?”

　楚天南一如既往的那麽淡漠。

　楚雲峰心裡直打突突。

　“要……要八千。”

　說這話的時候楚雲峰自己都害怕，趕緊就把頭垂下去了。

　其實，這個錢家裡不是一點兒沒有。

　只是他娘那心思，他也知道。

　反正隔壁有錢，何必他們自己出。

　人家楚天南兩口子都開上小轎車了，那玩意好幾十萬一輛車，還能差他這點兒錢?

　不過楚雲峰也是真怕楚天南，本來來的時候還是信心滿滿，這會兒看到楚天南，又被揍了一頓狠的，就有點兒蔫兒了。

　“八千塊！”

　楚天南意味不明的的看了他一眼。

　啥天仙啊，要八千塊錢。

　八千塊錢啊，要知道這個時候農村媳婦，一般能拿出兩千塊錢的就是大數目了。

　楚雲峰帶著一個孩子，人家多要有情可原，但是八千塊，這不是欺負冤大頭呢嗎。

　“媽，我們回來了。”

　是楚天西的聲音。

　楚天南聽到了自家三小隻的動靜，還有小楚四叫“哥哥啊”的聲音，嘴角勾了起來。

　“行，我知道了。”

　楚天南起身，明顯送客的意思。

　楚雲峰就懵了。

　那到底是行不行啊?

　這沒幾天就辦事情了。

　這邊的規矩，辦婚事的前一天得把彩禮送過去，不然人家姑娘根本不能嫁過來。

　“那這錢……”

　楚雲峰還想問，楚天南直接道:“你先回去吧。”

　得，事情果然沒辦成。

　楚雲峰垂頭喪氣的走了，也沒敢鬧騰。

　這麽多年無數慘痛的經歷告訴他。

　跟楚天南鬧騰，沒好果子吃。

　楚雲峰剛走，楚二就進來了。

　“爸爸！”

　“我大閨女回來了！”

　楚天南過去就把閨女抱起來了，那臉上的笑容都擋不住。

　很難想象這人之前還板著一張臭臉。

　看到閨女的時候，就像是二月的春風，吹得人心裡暖暖的。

　“在姥姥家玩啥了?怎才回來呢?”

　“在太姥爺家了，太姥爺給烤地瓜片吃。”

　楚二小臉上沾了幾塊黑乎乎的東西，楚天南給她擦了。

　“你三叔和你小舅舅呢?”

　楚天東沒回來，不用問，肯定跟林小小在一起。

　“王昭小姨來電話，他們上山接電話去了。”

　這邊信號不好，山頭那地方信號比較好。

　楚天南想著那個有點兒厲害的小丫頭，也沒有說啥。

　“走，找你娘去，咱們好好洗洗臉，瞅瞅你這吃的，晚上吃那麽多不撐得慌啊?”

　“不撐！

　太姥姥給我吃山楂罐頭了，可甜了。”

　父女倆有說有笑的。

　林曉花已經打來了水，孩子們都在洗臉、洗手。

　楚一他們隻比楚天西和楚毛毛這對兄妹小了一歲，林曉花讓他們睡在一起。

　炕上並排躺了五個孩子，可想而知的熱鬧。

　楚四不幹了，嚷嚷著要跟哥哥一起睡。

　楚三抱著胖嘟嘟的小子。

　“媽，他不會晚上尿了吧?”

　楚三可是見識過好多次這小子尿床。

　“不尿！”

　楚四揮舞著小手，頭也跟著搖。

　林曉花也願意讓他們兄弟多親近。

　就笑著道:“沒事兒，我給他單獨鋪一個褥子，他要尿也尿不到你。”

　楚三放心了。

　結果就悲劇了。

　“楚小四兒，你敢尿我一身！

　你別跑，你給我站住。

　一晚上沒尿床，你一大早尿我一身，楚小四兒看我今天不收拾你的！”

　一大早孩子們那屋就一陣笑聲。

　明顯是其他幾個孩子在看熱鬧。

　“小四兒還小，小三兒你別欺負四兒了。”

　楚毛毛作為姑姑，還挺有樣子的，只是，乾說話也不動彈。

　還是楚天西和楚一倆把尿濕的褥子拽出來，放到了暖氣片上。

　“屋裡一股尿騷味兒，還是洗洗吧。”

　楚二都習慣了，拎著尿濕的褥子就去找洗衣機。

　林曉花進門的時候，楚三正按著光著小屁股的小四兒準備打他。

　結果手抬起了半天，也沒落下去。

　小四兒趴在哥哥腿上，還以為哥哥跟他玩兒呢，趴在那哈哈笑著。

　林曉花看的有趣。

　小家夥看到她就張開手。

　“媽媽！”

　難得這孩子昨晚沒找她，看來跟哥哥們一起睡也不是不行。

　“你個臭小子！”

　楚三還是拍了一巴掌。

　結果小孩子的皮膚嫩，有點兒紅了，他嚇了一跳。

　小楚四兒愣了一下，回頭看他，咧開小嘴又樂了。

　楚三就松了口氣。

　“讓你亂尿，看我不打你屁股的！”

　凶巴巴的吼著弟弟，又不輕不重的拍了兩巴掌。

　小楚四兒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

　就撲到楚三懷裡。

　“哥哥啊！”

　小家夥毛茸茸的頭在哥哥懷裡拱著，一點兒都沒有犯錯的自覺。

　“幹啥?”

　楚三板著臉，很想像爸爸那樣做出凶殘的樣子。

　“哥哥啊！

　不打，四兒！”

　楚三哭笑不得的。

　“你這臭小子，還知道求饒。”

　捏了捏小胖臉兒。

　“你現在怎這麽胖了?

　我都要抱不動你了。”

　小家夥知道哥哥是在跟他玩兒，就躺在哥哥懷裡樂的沒心沒肺的。

　林曉花雖然樂意看他們兄弟互動，不過小兒子沒穿衣裳，她忙把孩子抱過來。

　“早晨冷，別讓他著涼了。”

　給小家夥裹好被子，林曉花就喊楚天南。

　“打盆水進來，小四兒又尿了。”

　得給孩子洗乾淨了再穿衣裳。

　“媽，小四兒都這麽大了，他怎還尿床呢。”

　弟弟半夜爬到他被窩裡，楚三沒多想就摟著他睡了。

　結果這臭小子一大早就尿了他一身，他嫌棄的不行。

　“你可別說他了，你忘了你們仨五歲了還尿床呢，我可沒少給你們洗尿的褥子。”

　楚天南毫不介意的揭短。

　“小四兒還不到兩歲，他尿炕不是正常嗎。”

　楚三惱羞成怒。

　“爸爸我不喜歡你了！”

　楚天南就樂。

　“你不喜歡我，還有你哥哥、姐姐喜歡我呢。”

　某人顯然自我感覺良好。

　現實很快就打臉。

　就聽楚二幽幽道:“爸爸我也不想喜歡你了。”

　剛剛爸爸也說她尿床的事兒了。

　楚天南:“……”他最最在意的閨女啊！

　林曉花沒心沒肺的笑，給小家夥洗乾淨了，就給他換上一身紅彤彤的棉衣棉褲。

　活脫脫一個年畫裡的胖小子。

　“回頭咱們給小四兒剃個頭髮，就照著那年畫裡的來。”

　那這孩子就更招人稀罕了。

　“別等了，媽，咱們這就剃吧。”

　楚三躍躍欲試的，“我來給他剃頭髮。”

　一大早上的，家裡就其樂融融的。

　“我來，嫂子我會剃頭髮。”

　楚毛毛踴躍報名，“我給我四哥剃過頭髮。”

　楚天西一聽就不樂意了。

　“你可拉倒吧，你趁我睡著給我剪頭髮，差點兒剪到我耳朵。

　嫂子快別用她。”

　秦桂芝進門就看到兒子、閨女和孫子、孫女圍著林曉花笑眯眯的，她這心情也明顯好。

　“好飯了，快過來吃飯了。”

　家裡孩子多就熱鬧，這大概就是老人喜歡的場面。

　一大早的，秦桂芝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來的，竟然包的小餛飩。

　“媽，你這是幾點就起來了?”

　林曉花都不記得自己有聽到剁肉的動靜。

　“我歲數大了，睡不著。”

　秦桂芝從來都不是個苛刻的婆婆。

　“兩點多我說啥都睡不著了。

　想著乾躺著也是沒事兒，就給爐子裡燒煤，順便包餛飩。

　你們年輕人覺多，就多睡。”

　看著孩子們吃的高興，秦桂芝也高興。

　“我煮了一大盆呢，都多吃點兒。”

　總感覺少了點兒什麽，秦桂芝突然道:“尊上和天東呢?”

　“應該在我爸媽那邊，媽你別惦記，待會兒估計就能回來了。”

　林曉花都見怪不怪了。

　秦桂芝心氣不大順，就咕噥了一句。

　“這上學在那邊，回老家了怎還不回自己家?”

　總覺得這個兒子是白養了。

　家裡數老三跟她最不親近。

　秦桂芝也知道這事兒怪不上兒媳婦，就是心裡不舒坦。

　林曉花剛要說話，楚天南給了她一杓子辣椒油。

　“你嘗嘗這個，很香。”

　示意她別說話。

　果然，秦桂芝就自言自語的。

　“反正不回來拉倒，我還少做一個人的飯呢。

　臭小子翅膀硬了，也不知道跟老王家那個丫頭到底怎回事兒。

　你說現在這孩子怎就看不明白呢。

　那老王家的丫頭到底是不是看上咱們天東了?”

　沒有人說話，秦桂芝就一副茫然的樣子。

　林曉花都看到婆婆眸子裡的淚花兒了，剛要勸。

　那邊楚雲彪就道:“我沒吃飽。”很隨意的遞過去了飯碗。

　秦桂芝就像上了發條似的，一下子起來。

　“鍋裡還有，我去給你盛熱乎的。”

　林曉花給自家男人打了個眼色，憋不住的樂。

　果然老公公輕松就製服了她家動不動就林妹妹的婆婆。

　楚天南覺得，他爹大概也就是維持家庭和諧這個作用了。

　楚小四兒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林曉花身邊， 把她碗裡的一個餛飩撈走了。

　楚一他們都看到了，誰都沒說話。

　楚三憋著笑。

　小四兒杓子也使的不好，那個倒霉催的餛飩先是掉到了桌子上。

　小家夥就乾脆拿手抓起來，然後塞到嘴裡，還有大半個掉到了炕上。

　楚小四兒就鼓著腮幫子準備趴在炕上吃，結果小嘴兒剛動了兩下，就靜止了。

　眼淚水在眼窩裡逐漸蓄滿了，小家夥嗷的一嗓子。

　徹底打破了楚家上空的安寧。

　“哈哈哈哈……”

　楚三沒心沒肺的笑，“辣到了吧，笨小四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