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回去吧。”

　楚天南從弟弟的懷裡抱出閨女放在地上，衝林曉花擺擺手。

　“你帶著孩子先去爹娘那邊，我和天東一會兒就過去。”

　林曉花知道他剛剛聽了那些話心裡不痛快。

　想想孩子還小，要是一會兒真吵起來，也著實不好。

　“那行，我們等你回來吃飯。”

　“爸爸再見。”

　三小隻暖暖的很貼心。

　楚三還好奇的往屋裡探頭，被楚天東按著頭推出去了。

　林曉花拽住兒子。

　“走了，去姥姥家。

　太姥爺說都想你們了。”

　楚三一步三回頭的，支著耳朵聽屋裡的罵人。

　“你不許學。”

　楚二捏著弟弟的小胖臉，“不然咱爸揍你屁股。”

　“哎呀姐，我疼！”

　姐弟倆鬧騰上了，林曉花看的直樂。

　這種小事兒她反正是不管的，孩子們一天打打鬧鬧的，她都習慣了。

　反正她自己從小就不是那安靜的性子，孩子鬧鬧有什麽的?

　“爺爺，我們回來了。”

　楚天南拎著大包小裹的進屋，放在了炕上。

　“天南回來了?

　天東都這麽高了，走到大街上我都不認識了。”

　老爺子從炕上坐起來，高興大孫子來看他。

　“剛剛是誰在外面?”

　楚王氏忍不住問。

　楚天南也沒有給她做臉。

　“我媳婦和孩子們。”

　老爺子就詫異了。

　“那怎沒進來呢，快讓二花進來。”

　“不用了，我怕嚇到孩子。”

　楚天南依舊是那副嚴肅的樣子，一下子堵住了楚王氏要出口的話。

　她知道，楚天南肯定是聽到了。

　楚王氏在人前向來都是一副慈祥的樣子，今天突然被楚天南撞破這麽一幕，老太太臉上有點兒掛不住。

　“天南、天東，你說你們來就來了唄，怎還買東西了呢。

　這也不是外人。

　你都不知道，你爺爺啊，想你們想的啊，這都病倒了。

　哎……也怪我啊。沒啥能耐，沒把你們爺爺伺候好。”

　楚王氏說話的功夫就開始抹眼淚。

　“我剛剛也是性子急了，天南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哈。

　我這歲數大了，有啥不對的。

　你這孩子是大老板了，可得擔待著。”

　邊說邊哭，這向來是楚王氏的拿手好戲。

　“人老了，不中用了。

　就怕兒女嫌棄。”

　楚天南靜靜地坐在那，不動聲色。

　楚天東看看他大哥，又看看楚王氏。

　莫名的就想到他大嫂說過的一個詞——戲精。

　嗯，以前他年紀小還沒發現，這老太太挺能整事兒啊。

　“天東，別乾坐著，這有瓜子，快吃。

　好孩子，我都多長時間沒看到你了。

　可憐見的，這瘦成這樣。

　你爹娘這是怎把你照顧的啊?”

　十幾歲的大小夥子，正是開始長個子的時候，可不就不胖也不壯實。

　楚天東聽出她是埋汰自己爹娘，小少年可沒有他大哥那些城府。

　“我爹娘對我好著呢，我這個頭都比我嫂子高了。”

　楚王氏打了個哈哈。

　“你瞅瞅，天東這都能說會道的了。

　想當年那還不會走路。

　你可不知道，你小時候我可沒少抱過你。”

　楚天東狐疑的看著她。

　“可是我娘和我姐說，我小時候都是我姐抱著我的。”

　他還有小時候的記憶。

　那會兒不少人都罵他小瘸子，尤其是隔壁的姑姑和小叔叔，都嫌棄他。

　有些記憶，哪怕隨著時間流逝，也不會消散。

　完了，這嗑算是嘮不下去了。

　楚王氏臉色難看，楚天東可沒準備就這麽放棄。

　“奶你跟我說這些幹啥?你怎還騙我呢?”

　“小崽子，你奶說你兩句怎地啦?”

　楚雲峰聽不下去了。

　楚天南他不敢吭聲，楚天東這小孩崽子還敢跟他支棱?

　打不死他。

　楚天東可不怕他。

　從小見識過他大哥怎麽揍這個小叔叔，楚天東也躍躍欲試的。

　“怎地小叔，要不咱倆出去比劃比劃?”

　他這麽多年，可不是白練的。

　楚天南一看他弟弟開始捏手指，就知道這小子要幹嘛。

　如今楚雲峰都三十來歲了，孩子都這麽大了，他當年打小叔還能說是年紀小不懂事兒。

　可要是他弟弟再揍，就說不過去了。

　“天東，你也消停點兒。”

　楚天南說了一句。

　他從不擔心楚天東會打不過楚雲峰。

　尊上那家夥對他或許會藏私，但是對這些孩子，那可是不遺余力的。

　楚天南就是不知道自己那妹子學的怎麽樣。

　不過聽說身手也不差。

　尊上那家夥，大概就對他小心眼。

　楚雲峰哼了一聲。

　“臭小子我還製不了你了……”

　迎上楚天南那種淡漠的目光，他下意識的閉嘴。

　轉過頭來一想不對啊。

　我憑什麽怕楚天南?

　我也是他小叔叔是不是?

　“爺爺，我看你這老咳嗽，還是去醫院看一看吧。”

　再怎麽樣都是自己的親爺爺，楚天南也不可能這麽看著。

　“去啥醫院啊，花那份閑錢幹啥?”

　老人家，很多都是這個想法。

　楚天南看看天色，也是不早了。

　就算是這時候去醫院，很多專家也下班了。

　“爺爺，明天我來接你，咱們還是去醫院瞧瞧穩當。

　沒病咱們就當檢查身體了。”

　他起身。

　“你先歇著，我明早五點半來接您。”

　知道老人家起來的早，楚天南也沒有廢話。

　只是囑咐道:“一早起來別吃飯別喝水。”

　老人年紀大了，也應該檢查檢查身體的。

　“哎呀天南，你瞅瞅，你這坐下連口水都沒喝呢。

　要不我做飯，你們在這吃飯啊?”

　楚王氏假惺惺的開口，壓根沒有要準備飯菜的意思。

　“不用了。”

　楚天南也不多話，帶著楚天東就往出走。

　“雲峰你那屁股怎那麽死性，送送天南和天東。”

　老太太開口了，這些面子上的事兒她最喜歡做。

　不花錢，讓人看著還好看。

　“我幹啥送他們倆……”

　楚雲峰閉嘴，不情不願的跟出來。

　楚天南看到門口杵著的小丫頭，知道這算是自己的另一個妹子。

　“吃飯了嗎?”

　小姑娘怯生生的點點頭。

　“你侄女和侄子回來了，要不要跟他們去玩兒?”

　再不喜歡楚雲峰，可是孩子是無辜的。

　小丫頭就看了一眼楚王氏，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楚雲峰跟誰生的，長得是真好。

　“去吧去吧，這倆都是你哥。

　你之前不還說最想大哥嗎，快去玩吧。”

　楚王氏一張嘴，總給人假惺惺的感覺。

　楚天南現在對這種小姑娘很稀罕，總覺得像是看到了自家閨女似的。

　“來，跟大哥走吧。”

　看看小丫頭身上的衣裳，還是之前媳婦送的那些。

　估計這家裡也沒有人多在意這孩子。

　也是可憐，落得一個楚雲峰這樣自己都沒長大似的人當爹。

　小丫頭倒也不怯場，主動抓住他的大手，笑了。

　楚天東不知道什麽時候蹭到了楚雲峰的身邊。

　“小叔，我跟你說個事兒哈。”

　他笑眯眯的，哥倆好似的摟住楚雲峰的脖子。

　楚雲峰一臉警惕，總覺得這小子沒好笑。

　事實上也是如此。

　他隻感覺腰腹下一痛。

　疼的冷汗都下來了，卻彎著腰一聲都發不出。

　楚天東大大方方的走了。

　一邊拍手一邊道:“小叔你就不用送了，改天我找你來玩哈。”

　楚雲峰眼前一陣陣發黑，感覺自己都要暈過去了。

　走出老遠，才聽到楚王氏的驚呼。

　“雲峰你這是怎地啦?

　你可別嚇唬娘啊。”

　小丫頭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抬頭看著楚天東，“你打我爹了。”

　用的是肯定句。

　楚天東眼睛一瞪。

　“沒有的事兒。”

　沒看大哥盯著他呢，他哪敢承認。

　“你剛才抱著我爹的時候戳他了，我看到了。”

　小丫頭聲音脆脆的，眸子裡透著聰慧。

　楚天東張口結舌的。

　“你可別瞎說啊。”

　他下意識的看向大哥，怕自家大哥發難。

　楚天南就瞪了楚天東一眼。

　“回家再收拾你。”

　在爺爺門口就欺負楚雲峰，讓爺爺怎想?

　楚天東就蔫蔫的，吃飯都沒啥心情了。

　小丫頭突然戳了他大腿一下。

　“三哥。”

　楚家就他們兩房，小丫頭叫楚天東三哥沒錯。

　“幹啥?”

　楚天東嫌棄的答應了一聲兒。

　小丫頭就眨巴著眼睛道:“你下次別在我奶跟前打。”

　楚天東:“……”

　這孩子不是楚雲峰親生的吧?

　“為什麽啊?”

　這下楚天南都好奇了。

　“我奶最疼我爹，會哭的。”

　小丫頭歪著頭。

　“她要是鬧起來，爺爺都不敢說話。”

　“丫兒不喜歡你爹?”

　楚天南問，心裡有些不舒服。

　到底是個孩子啊。

　“也不是。”

　小丫頭踢著路上的石子，鞋子不合腳，差點兒甩出去。

　“他們都罵我是野禾中，我爹說我是沒人要的撿來的。

　可是村裡人都說，我就是我爹的孩子

　我跟我爹長得一樣。”

　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似的，小丫頭抬頭看著楚天南。

　“大哥，我是不是跟我爹長得一樣，你看看我。”

　“嗯，丫兒就是你爹的閨女，親閨女。”

　楚天南很肯定的開口。

　“你不用管村裡人說什麽，你爹是故意逗你的。

　你不用多想。

　丫兒還小，以後好好讀書就是了。”

　對孩子，尤其是沒比閨女大多少的小姑娘，楚天南總是多一份耐心的。

　“那我娘為什麽不要我?”

　小孩子的問題，總是特別多。

　“村裡人說，我是沒人要的，我娘嫌棄我是個賠錢貨。”

　“沒有的事兒。”

　楚天東都聽不下去了。

　“聽三哥的，你別聽村裡人瞎巴巴。

　他們以前還罵我是小瘸子呢。

　他們就是嫉妒丫兒你長得好看。

　咱們別聽他們瞎說。”

　這麽一會兒，他也心疼這孩子了。

　楚雲峰那個混蛋，自己日子過不好，還欺負孩子。

　“我聽奶奶說，要把我送給姑姑養。”

　小丫頭突然垂著頭。

　“我不想去姑姑家。”

　姑姑，指的自然是楚雲欣。

　楚天南蹙眉，知道孩子既然這麽說了，肯定就是聽到了什麽。

　“這話你奶問你了?”

　他們到底怎麽想的?

　楚天南知道楚雲欣嫁人之後也一直沒懷孕。

　當年折騰壞了身體，想懷孕估計也難了。

　聽說四處看病。

　哪怕楚天南不待見她，可是之前去他們那邊看病的時候，還是麻煩方若蘭給安排了醫生。

　可是專家都說。

　那身體損壞的太嚴重，就算是懷孕也很難帶住孩子。

　楚雲欣當時沒相信，離開的時候也是不歡而散。

　楚天南覺得自己做的已經夠了，就沒再關注這件事兒。

　倒是聽媳婦說過。

　楚雲欣現在日子過的不錯，雖然那男人有孩子，但還是想有自己的孩子。

　好像一直沒有放棄懷孕這件事兒。

　不過這怎麽還想要小丫兒過去養了?

　是知道懷孕無望了?

　“奶奶說，小姑家有錢。

　將來要便宜別的孩子。

　還不如到時候都給我。

　我給小姑當閨女，到時候小姑家的錢就是我的。

　我可以拿回來孝敬我爹。”

　這說法，很楚王氏！

　楚天東年紀小，壓不住火氣。

　“這是啥道理?

　怎總看人家的東西那麽好呢?

　還要不要個比……”

　被自家大哥瞪著，楚天東的求生欲望強烈，及時補救道:

　“這也沒有這麽乾的啊。

　讓小丫兒怎想啊?

　再說人家男人能同意嗎?”

　“那你是怎說的?

　爺爺呢?”

　楚天南板著臉，看不出情緒。

　“爺爺不願意，說我是楚家的孩子，不能跟人家姓。

　我也不想去姑姑家。”

　楚天南就低頭看她。

　小姑娘抿著唇。

　“姑姑總打人，還掐我。

　我不想管她叫媽媽。”

　印象中的媽媽，不應該是姑姑那個樣子的。

　楚天南就呼嚕呼嚕她的頭。

　小姑娘的頭髮發黃，有點兒營養不良。

　“沒事兒，回頭我跟爺爺說。

　你是咱們老楚家的人，幹啥跟人家姓。”

　楚家日子不好過嗎?

　哪怕是分家了。

　這幾年過年，楚天南還是代表他爹給老爺子錢的。

　在村裡，楚家絕對是頂尖級的人家。

　還能養不起一個小姑娘?

　估計是怕小丫兒影響了楚雲峰娶媳婦吧。

　別怪楚天南這麽想。

　那隔壁老兩口有多寵愛楚雲峰那個小叔叔，看他這麽老大還天天閑著就知道了。

　誰家農村的孩子養的白白淨淨的?

　他小叔，瞅著比他更像是城裡人。

　一個男人養的這麽廢物，他都挺服氣那老兩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