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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她最怕的也就是自己的出身。
結過婚嫁過人還生了孩子,人家楚天北還是要考大學的準大學生。
自覺身份上配不上,這是谷雨最大的卑微。
本以為除了楚家人沒有人知道,突然被一個陌生的姑娘當面點出來。
那種臉上火辣辣的痛,讓谷雨差點兒轉身就走。
“你是誰?”
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是來搞事情的。
谷雨抿著唇強自鎮定。
能在最早的一批人裡面發現商機做了廢品收購站,谷雨論眼光論魄力都不差。
斷然不會被一個農村小姑娘幾句話就嚇住的。
“我是誰?”
來人輕笑了兩聲。
看的出來,一身碎花的紅裙子是經過特意打扮的,大波浪的頭髮如今是流行,卻把這姑娘的樣子生生提高了七八歲不止。
谷雨的目光落在她的高顴骨上面,先就有了幾分不喜。
“不怕告訴你,我是這個村子會計家的。
當初楚天北上趕著追求我,我都沒稀罕。
沒曾想我不稀罕的東西,你倒是上趕著撿了。
果然是撿破爛的,啥東西都要。”
這話可真是夠難聽的。
要是谷雨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趙春芽今天這番話,就容易讓人家兩口子做仇。
可惜,趙春芽失算了。
她若是不這樣表明身份,谷雨或許會多想。
她一下子戳穿了所有事兒,谷雨反而鎮定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當初跟天北談戀愛,後來又想要攀高枝嫁給縣城董經理那個姑娘。”
谷雨笑的一臉風輕雲淡,說出的話卻同樣刻薄。
“不是我瞧不起你,就董愛國那樣的,縣城裡的姑娘哪個不是要身份有身份,要學識有學識,又怎麽會看上你這樣粗鄙的人。
也就是楚天北當初還沒走出農村,傻小子一個。
當初他就當笑話跟我說過。
說他年輕不懂事兒,以為分了幾塊肉給人家姑娘就是稀罕了。
後來為了這沒出息的事兒還挨了打。
好在他醒悟的早。”
眼瞅著趙春芽眼睛瞪得老大,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
谷雨就知道當初楚天北說的那些都是事實。
果然,這姑娘也是夠不要臉的。
當時她聽楚天北提起這些事兒的時候,那還是個毛頭小子,只是偶爾來他們家賣鞋紙殼什麽的。
可是隨著了解深入,當時那個憂愁的少年,也是讓谷雨印象深刻。
說實話,谷雨心裡是羨慕嫉妒趙春芽的。
因為當年的楚天北,是真的喜歡了那個姑娘,而不是她說的那麽少不更事。
“聽說你過後還死皮賴臉的追求了天北。
當時天北還挺詫異的。
這一個人的轉變怎麽能這麽快呢?
哦,我聽說了。
是在天北他們家有錢了之後吧。
你這人,不是我說,挺現實的。
就衝你這份現實,我就覺得能比一般人過得好。”
最後一句話,顯然讓趙春芽有些得意。
可惜谷雨心裡想的卻是,“也只是物質方面罷了。”
她作為過來人,最知道這日子過得幸福不幸福,跟有錢沒錢其實沒有多大關系。
當初男人死了。
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多少親戚惦記他們兩口子的廢品收購站。
她在放棄了老家的房子和地的時候也曾痛哭過。
可當兒子留在身邊的時候,她卻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後來有了楚天北的幫忙,期初也只是互相幫襯一把,沒曾想……
也就是那些患難與共的日子,才讓她覺得自己擁有了幸福。
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奶娃娃,還守著一個賺錢的廢品收購站。
當時那種難,讓她幾度想要帶著孩子追隨男人走了。
家人不理解她,罵她男人屍骨未寒就又找了一個小男人。
可當時那種艱難,又有誰能理解?
她谷雨不是嫁不出去。
找楚天北,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個男人那麽簡單。
這世間,最難說的就是感情。
她谷雨問心無愧,也從沒有愧對任何人。
要說有,她也隻覺得對不起楚天北。
如果不是她的出現,她相信楚天北會有一個更好的人生。
但是她的幸福她不會錯過。
她只會對楚天北加倍的好。
谷雨不想跟一個失敗者多說什麽。
“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楚天北沒有看上你,卻娶了我,你肯定心裡不舒服吧。”
一下子戳穿了趙春芽的心事,她當即凶巴巴的道:
“你少自作聰明,我也是讀書的人。
最次我也能上個高中,跟天北哥一樣。
我可不像是你,嫁過人,還生過孩子。”
這年代的高中好考,反而是師范那一類包分配的中專院校不好考。
但是跟谷雨這個人比起來,趙春芽還是滿身的優越感。
在谷雨眼裡,趙春芽就是個得不到玩具而哭鬧的失敗者。
“那我祝福你找到一個更好的。”
扶著自己的大肚子,眼瞅著楚天北走過來,谷雨就笑了。
那邊趙春芽還不自知,得意道:“我肯定找個更好的,楚天北算什麽東西?”
我會看上他?
可是為什麽,心裡這麽不舒服呢?
楚天北走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瞬間當初那些扎心就都想起來了。
只是沒有了當初的難受,再想起來也只是憤怒罷了。
“我算什麽東西,也輪不到你來說。”
楚天北哼了一聲,過來扶住谷雨。
“你先歇著,回頭到了時間我叫你。
你這還大著肚子呢,可不是一個人。”
語氣溫柔的,讓趙春芽有些恍惚。
“我還能真累著怎地?
你這是關心我,還是關心我肚子裡的孩子?”
谷雨故意撒嬌,看都沒看身邊的趙春芽。
“你這話說的, 我關心你,可不就是關心咱孩子。”
這一刻,楚天北臉上的溫柔,是趙春芽從來沒有見過的。
心裡隱隱的覺得缺失了什麽,猛然想到當初學校裡偷偷把裝滿了肉菜的飯盒塞給她的那個傻小子,一時間鼻頭髮酸。
眼瞅著兩口子要進屋了,鬼使神差的,趙春芽大聲道:“楚天北!”
夫妻兩個齊齊轉頭。
谷雨看了一眼趙春芽通紅的眼睛,了然道:“我自己回屋,你去忙吧。”
她體貼的離開。
倒是讓楚天北怪不自在的。
他剛要追上去,那邊趙春芽突然道:“你只要答應,我今天就嫁給你。”
房門口,谷雨身體搖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