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第一次見林清堯。

　　眼睛都還沒睜開，皮膚皺皺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命令，面前的這個女孩是你未來的媳婦兒。

　　陸知行雖小，卻也懂得媳婦兒的詞語，不過當時他只有一個想法，他的小媳婦兒可真醜。

　　後來，小姑娘慢慢地長大了，五官也舒展開，逐漸地就有了美人胚子。

　　李漢的母親跟陸知行母親是發小，所以年少時李漢整天跟著陸知行屁股後面跑。

　　有一次，林清堯的父母在實驗室忙得焦頭爛額，實在沒空照顧林清堯，就把孩子送去了陸知行的母親那裡。

　　陸知行看到坐在嬰兒車上的林清堯，對著來他們家玩兒的李漢說:“這是我媳婦兒。”

　　“老大。你坑我吧?”

　　李漢伸出手想碰那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女娃。

　　“我騙你做什麽?”

　　陸知行拍下李漢蠢蠢欲動的手，“我媳婦兒，你不能碰。”

　　“……”

　　李漢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大都有媳婦了，老大的媳婦兒還不會說話，這不是欺騙嗎?

　　那個時候，因為芯片。所以在林清堯被程修遠的母親綁架時，陸知行才會及時出現在她的面前。

　　唯獨，她的兩次失蹤。

　　找不到的時候，渾身會疼，如同電擊一樣。

　　後來，母親被副作用反噬，陸知行偷偷地去過醫院，她的樣子，老了許多。

　　“……阿行……”

　　陸知行的母親拉著他的手，“以後的路，就靠你一個人了，你爸他也是有苦衷的……”

　　說話間，她咳出了血。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為他說話！”

　　“那是你的爸爸！”

　　陸知行的母親哆嗦著手，“……媽媽……看不到你娶媳婦的時候了……”

　　“阿行。跟你爸爸和好吧。”

　　“芯片在你的右手腕，如果不喜歡林叔叔家裡的女兒，解鎖密碼……”

　　陸知行的母親，最終也沒有說出授權密碼，不過他倒是明白了自己為何會對林清堯上心。

　　再次重逢時，小姑娘長得更好看了些，一臉懵懂地望著他。

　　那個吻，帶了點惡劣的性質，想捉弄她，想要看她惱羞成怒的樣子。

　　不知道是程序的力量過於強大，他被她吸引，受她牽製，然後轟轟烈烈地愛上她。

　　“……程叔叔……”

　　林清堯打斷了陸知行的回憶，“生前告訴我，十七年前林家的慘案，是陸天銘下得指令……”

　　淚水，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滑落，床單和枕巾上都印著淚花。

　　“作案動機是……”

　　她哽咽著，“我爸想要揭露X計劃……”

　　“你知道X計劃?”

　　陸知行晃著林清堯的肩膀，“小悠。你是怎麽知道X計劃的?”

　　“你知道，嶺南為什麽叫做川北嗎?”

　　她忽然笑了起來，“因為你爸！”

　　“當前擅自賣可以增進人體質的疫苗，導致了小部分的體質得到變化，異能亂用！城市陷入了一片混亂！”

　　“陸知行！因為你爸，我爸和我媽死了，程叔死了，程修遠死了，這個城市好多人，都死了……”

　　“……要不是……”

　　陸知行看著忽然倒在自己面前的林清堯，焦急地喚了聲:“小悠！”

　　她昏了過去。

　　男人抱著她，急著衝下了樓。

　　“李嬸兒。”

　　走廊裡傳來陸知行的呼喊:“快去叫救護車。

”　　——川北大學附屬醫院——

　　陸知行垂著頭，坐在急診室的門口。

　　“陸先生。”

　　李嬸兒在一旁急得來回踱步，“太太會沒事的。”

　　半個鍾頭後，醫生摘了口罩，“孕婦情緒激動，有輕微流產征兆。這一次就算了，絕不能再有下次動怒。”

　　謝天謝地。

　　陸知行推開病房的門，林清堯已經醒了過來。

　　李嬸兒被陸知行招呼著去買些吃的，陸知行走過來，想要觸碰林清堯。

　　卻聽到她叫著他:“陸知行。”

　　“嗯?”

　　陸知行悻悻地把手縮了回來，佯裝著沒有事發生，“怎麽了?”

　　“我們離婚吧。”

　　她做不到。

　　放棄血海深仇，與仇人的兒子在一起。

　　“說什麽傻話呢?”

　　心裡的苦，加了幾分。

　　“小悠。”

　　陸知行將她抱在懷裡，“別鬧。”

　　“我沒有跟你鬧。”

　　她想要從他的懷裡掙脫卻被陸知行禁錮在懷裡，“我們不是說好，彼此都不分開嗎?”

　　“陸知行。”

　　林清堯的聲音冰冷刺骨，“我後悔了，不可以嗎?”

　　“不可以。”

　　陸知行的下巴抵著林清堯的肩膀，“小悠。你是我的。”

　　“你從出生，就是我的。”

　　這句話，往日聽了，或許會覺得臉紅。但現在聽，就覺得無形中被什麽掐住了咽喉。

　　“HY18。”

　　林清堯的嘴裡忽然蹦出了這麽一串詞兒。

　　“什麽?”

　　陸知行不解，只見林清堯抓著他的手腕，邊輸入邊說:“H是行。”

　　“Y是悠。”

　　“你的生日是0818。”

　　“我的生日是0518。 ”

　　陸知行的手腕忽然發出藍色的“”的符號，耳旁傳來林清堯的聲音:“你與我名字和生日的縮寫，就是芯片解出的授權碼。”

　　她從很小的時候，聽父親說，陸叔叔家的兒子跟自己訂了娃娃親。

　　不過，這個娃娃親，是根據芯片讀取的數據所連接的。

　　她一直以為姓陸的，千千萬萬，她也不過是巧合地跟著一個姓陸的在一起。

　　殊不知的是，這天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陸知行就是陸天銘的兒子，那個當年因為從很小就被種植了芯片的、不是靠自主意識去戀愛的小男孩。

　　芯片從陸知行的身體消失以後，大概是因為巨大的衝擊，他一下子昏在了一旁。

　　林清堯抖著手，輕輕地觸碰著陸知行的睡顏，“等你醒來以後，大概就會忘記我是誰吧?”

　　“如此也好。”

　　她跳下病床，背對著病床上的男人，自言自語，“要是以後，真遇見喜歡的女孩子，就好好地談場戀愛。”

　　往事的所有甜蜜，如夢，如今夢醒，一切就該回到現實。

　　林清堯推開門時，與李嬸兒不期而遇，她端著熱氣騰騰的雞湯，“太太。您怎麽下床了?”

　　“以後，沒有什麽太太了。”

　　李嬸不懂，她只是攥著了保溫杯的雞湯，“剛剛先生……囑咐買來給您補身體的。”

　　林清堯閉上眼，眼淚從眼角滑落在地上，約莫停頓了幾秒，用手背抹幹了那片潮濕，“等你家先生醒過來，留給他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