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航把手機挪到面前,一看時間,五點二十七。手機放會床頭櫃,一邊悉悉索索的穿衣服,一邊喊田小夏。
“小夏,小夏。”
田小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有任務,我要趕緊回去了,不能送你去車站了,你自己去小心點啊。”
還是不甚清晰地嗯了一聲。
卓航看田小夏這種狀態,怕是說再多也聽不進去,轉身去找紙筆來準備給她寫個留言條。
用冷水抹了一把臉,寫好留言條放在床頭櫃上,卓航轉身就要走。
走了沒兩步,卓航又轉身走回床頭,看著酣睡的田小夏,俯身在田小夏嘴角親了一下,“對不起,我愛你。”
田小夏舒服地縮了縮脖子,居然嘟囔著回了一句,“嗯,我也愛你。”
有一個瞬間卓航以為田小夏醒了,可是再細細一聽,平穩綿長的呼吸,哪裡像是醒的樣子。
卓航沒時間再耽擱下去了,就當田小夏是下意識地回應他吧,這麽想著,卓航不能送田小夏的苦悶稍微緩解了點,嘴角甚至還帶上了笑。
又盯著田小夏看了一眼,仿佛要接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把田小夏的樣子深深地刻在腦袋裡,走到門口,卓航又回頭看了一眼隆起的一包,一扭頭,就開門關門,利落的走了。
卓航門都沒還關上,田小夏極力克制的眼淚就流了下來,等門一關上,終於還是沒忍住嗚咽出了聲。
卓航那麽大動作起來,田小夏怎麽可能不醒呢。
起初她以為她只要裝作沒醒,卓航沒法交代她,就會多久一會,直到把她叫醒。可是,事實證明,卓航並不會等她醒。
她想在卓航去衛生間洗臉的空檔醒來,可是不行啊,脖子已經哽住了,她想到卓航馬上就要走了,她就忍不住。
這時候她再“醒”,卓航看她的眼淚會內疚,可是還是要走,命令大過天,他要出任務,緊急任務,肯定是危險系數很高的,不能讓他帶著內疚心緒不寧地出任務。
田小夏一瞬間想了很多,大概想了幾十萬字了吧,但是她不能說出來,甚至不能表現出來,她只能裝睡。
她知道卓航走了,又折回來;知道卓航站著盯著她看;也知道,卓航肯定眼裡都是不舍和愧疚……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忍不住了。
卓航親她的時候,她好像伸手再抱抱他,再去那個屬於自己的懷抱裡呆一呆,一秒鍾也好。還好卓航動作輕又快,要是在慢那麽一點點,她就忍不住了。
卓航愛她,她是知道的呀。她也想讓卓航知道,她的愛一點都不比他少,帶著我的愛,一定要平安回來好嗎?
田小夏裹著被子把窗簾撥開一條縫,趴在窗簾後面,靜謐漆黑的院子裡裡亮起了車燈,緊接著是汽車發動的聲音。
車燈亮了好一會,久到田小夏差點就換衣服下樓想要再去看卓航一眼了,車子總算是動了。
他走了,走遠了,遠到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了,遠遠的看去,還能看到一點點車燈黃色的光,漸漸的,黃色的光也看不到了,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看到的只是深藍墨藍的建築。
他真的走了,看不見也聽不到了。
田小夏裹著被子重新躺回床上,左邊的枕頭還有他睡過的痕跡,田小夏就著那個壓痕躺下去,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他。
眼淚還在肆無忌憚地淌著,從眼角淌到鬢角,最後在枕頭上氳開。
怎麽辦,已經開始想他了。
田小夏又開始後悔了,不應該裝睡的,應該起來擁抱他,和他說兩句話的。
算了,還是別了吧,就讓他以為自己睡著,無負擔地開夜車出任務吧。
田小夏胡思亂想了很久,久到她似乎看到了一絲絲曙光才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等她再醒來,眯著眼睛摸到床頭的手表,馬上就十點了,眼睛很疼,頭也疼,這都是哭著睡過去的後遺症。
火車是兩點多的,時間來得及,可也不多了,田小夏揉著太陽穴慢慢地爬起來,去衛生間一看,不得了,眼睛真的成了腫泡眼。
田小夏敷好眼睛,收拾好出門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在軍供站門口半天沒等到出租車,只能打了個摩的,再暖和也是冬天,坐在摩托車後座還要一手抱著箱子,田小夏覺得頭更疼了。
排隊去了火車票,還有一個多小時才開車,她在站前廣場四處張望了一會,盡管不餓,但是火車上將近一天一夜沒法好好吃東西,現在還是吃點的好,再說了,就說找個地方坐一坐也行啊。
田小夏看好了廣場斜對面稍微有點兒距離的米線店,因為沒有正對著站前廣場,生意沒有其他家好,但是看起來整潔乾淨,對於找個地方歇一會第一,吃第二的田小夏來說, 這個地方再好不過。
田小夏要了一碗米線慢慢地吃著,太陽穴一直咂咂咂地跳著,看來呀,這哭著睡覺的後遺症還真是多呀。
放下筷子,田小夏揉了揉太陽穴,實在吃不下,看著外面被太陽曬得有些反光的水泥路面,田小夏覺得眼睛也疼了起來。
靠在旁邊的牆上,半眯著眼睛,田小夏居然打起了盹,幸虧這個店除了她再也沒其他食客。
田小夏背對著小店的後廚,老板娘看著田小夏一動不動的背影,拉了拉老板的袖子,“誒,這個妹子怎麽一動不動啦,我們剛開還沒一個月,別是吃了我們的米線出問題吧。”
老板斜了老板娘一眼,“想什麽呢,我們用的都是新新鮮鮮的東西,能出什麽問題,大過年的,別自己嚇自己。”
“不是呀,那怎麽吃了米線就靠著牆不動了啊。”
老板想自己去看,又意識到對方是女的,不太合適,推自己老婆,“你去看看,看看是怎麽回事,別出事了賴我們身上。”
老板娘抖了兩下,“我不敢去,你去。”
“她一個女的,我怎麽去,去了拍手還是拍肩膀,你說,拍哪裡,說好了我就去。”老板倒是一副很想去的樣子。
老板娘怒目相視,“你做夢,還想拍小姑娘,我去就我去。”
老板娘去了,老板在後面自得一笑,自家老婆的命門,他是一摸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