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唐峰送田小夏去機場,路上還在叮囑著,“那邊大使館那個同事的電話你記好了,你的航班號我告訴她了,她會去接你,如果沒找到就給她打電話。”
“爸,你昨晚就說了。”
“方瓊和爸爸之前就共事很多年了,你哥她也認識,不要怕麻煩她。”
田小夏想到一個人重要的問題,“爸,你怎麽說的,就說家裡小孩過去上學?”
唐峰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田小夏,“那當然要說是我女兒啦。”
主要是田小夏怕穿幫,萬一不是說的女兒,那自己一張嘴不就穿幫了,而且,自己還大著個肚子,萬一嫌丟人,不說呢。
田小夏聽到唐峰的答覆,心裡多少覺得熨貼。
“爸,你放心吧,你交代的我都記著呢,我到了會給你打電話。”
“嗯,到了趕緊買手機辦號碼,這個錢就別省了,你包裡我放了個信封,我換了一些錢,你收好了,匯率高,沒看只是兩三千,夠用一陣呢,之後爸爸又給你匯。”
田小夏打開包來看,靠背的地方果然有一個信封。
她沒說她不要,因為她說了唐峰也不會收回去,既然自己有錢,那何必還要拿,她覺得唐峰也不容易,一人工作要供著唐木,如果再加個自己,那真的自己頭上一分錢都別花了。
到機場,田小夏借口整理東西,唐峰先下車去後備箱拿東西。田小夏看到後備箱打開了,立馬把信封扔到了駕駛位面前的地上。
放在哪裡,不用擔心唐峰看不到,也不會被小偷從玻璃看到了,砸玻璃偷走。
辦完手續距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唐峰想再和田小夏說說話。
“爸,我先進去了,我還沒坐過飛機呢,我進去看看,一會進去找不到飛機就糟糕了。”
田小夏這輩子沒坐到飛機但也不算撒謊,唐峰看田小夏對機場飛機那麽好奇,一點要走的離情別緒都沒有。
他當然知道田小夏有偽裝的成分在裡面,但他認為,能藏起來的情緒應該是不太強烈的,有事物能轉移她的注意力當然不錯啦。
“行吧行吧,進去吧,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
“嗯,爸爸你也要注意休息,我會按時聯系你的。”
說完田小夏轉身就進了安檢口,唐峰伸長脖子看著田小夏,直到看不到人,才放下墊起來的腳尖,垮下肩轉身離開。
年輕時候,能力不足,讓心愛的人受累早早地走了,女兒流落。老了老了,還是護不住女兒,讓女兒不得不遠走他鄉。
唐峰有點挫敗,作為一個男人,護不住愛人,作為一個父親,護不住兒女,還有誰能比他更窩囊呢。
坐上駕駛位,一腳踩到了信封,拿起來一看,是他給田小夏那個。
唐峰以為是自己忘了,他明明記得自己放進去了呀,他趕緊給田小夏打電話。
田小夏剛走到登機口附近,“喂,爸爸。”
“小夏,你到安檢口來,爸爸忘記把錢給你了,爸爸馬上送來。”
田小夏仿佛聽到了關車門的聲音,“爸爸,是我放的,我有錢的,不要送啦……”
“小夏……”
“爸,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別想著省錢給我們,我和哥哥都大了,誒,我看到飛機了誒,爸,我去看飛機去了。”說完田小夏就掛了。唐峰拿著嘟嘟的電話,更覺得窩火了,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什麽都幫不上女兒。
田小夏掛了唐峰的電話,又打了兩個電話,發了兩條短信。
她先發了短信給顧饒曼,緊接著打電話過去。
“曼曼,我剛給你發短信了,
是我的郵箱,你也注冊個郵箱就可以給我發郵件了。”“好呀好呀,等我讓我哥搞個電腦回來。”
“嗯,你好好學習啊。”田小夏說。
顧饒曼也沒當回事,以為田小夏讓她好好學畫畫,“我在畫呢,晚上去吃烤串啊。”
“不了,曼曼,我在機場,一會走了,再回來我又陪你去。”
“啥?你在哪?你要走了?去美帝了?”顧饒曼驚訝四連。
“對呀,我去上學啦,想我就給我發郵件。”
顧饒曼一聽說田小夏要走了,眼淚就流了下來,她不會沒有其他朋友,和她相處時間長的朋友也很多。
可是沒有任何一個朋友,對她好是真的好,有寬松縱容她的時候,也有拒絕規勸的時候,會鼓勵她追求自己所想,也會告訴她可以不原諒。
“小夏,你等等啊,我馬上去機場給我送送你。”
“一會就起飛了,別哭啊,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會回來的, 你也可以去找我。”
“小夏…你…”顧饒曼打著哭嗝,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快起飛了,過去之後電話就用不了了,我安頓下來會給你打電話。”田小夏聽不得顧饒曼的哭聲,說完就趕緊掛了電話。
第二個電話是打給田華剛的,要走了,總要有個交代。
田華剛的反應和顧饒曼有的一拚,只是男生總不像女生一樣感性,多少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錢我還沒給你呢,你去那麽遠,沒有錢怎麽能行。”
“我有錢的,免費的,家裡就只能麻煩你多照顧了,你跟家裡說一聲,飛機快起飛了,我就不打電話回去了。”
離別之前的絮叨,田小夏聽不得,這些都是消磨人意志,加快她泄氣的軟刀子。
打完了兩通電話,田小夏坐在候機廳的椅子上,盯著手機,手機那個小小的顯示屏顯示的是發短信的界面,收件人是卓航。
田小夏打了一大段話,又一字一字地刪除。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終依然是空白一片。
中間顧饒曼打進來電話,被田小夏掛斷了。
扭頭看停機坪,有起有落,身邊的人,有來有往。
真的都是命吧,折騰一圈,自己還是孑然一身,也不對,有個小朋友陪自己,還有能保障生活的錢,也不算全無收獲,就這樣吧,也不太糟糕。
登機廣播適時響起,田小夏看了一眼自然空白的手機屏幕,寫下,
“平安喜樂,一生順遂。”
發送,關機。背上包,走向了登機口。
題外話
就此完結,再見。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