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武絲毫不帶煙火氣兒的瞥了孫謹唐一眼,繼續對常樂說道:“等會兒他們的花招少不了,你可得有所準備。“
常樂點頭應聲。
隨後,李文武才看向孫謹唐道:“還有你,待會兒別出洋相,給你爹丟人。”
孫謹唐本來想反駁的,可聽到他說的後半句話,就把話咽了回去。
大將軍孫崇山可是個愛惜臉面的主,要是讓他知道,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那估計少不了一道竹筍炒肉。(竹枝打手)
“謝李大人提醒,小將會注意的。”孫謹唐隨意一拱手,算是謝過。
李文武也不和他計較,扭頭對黃翰林道:“開始祭禮吧。”
黃翰林點點頭,走到桌案之後,進行了祭禮前最後的準備。
原本這個祭禮都是在京城學宮舉辦的,可今年的吳國第一秀不是出自京城,這祭禮就只能搬到江寧來了。
整個繁複的祭禮準備了半刻鍾,一旁久久不語的李大白李大學士用下巴一指孫謹唐道:“唐樂笑笑生,幫忙喊一聲‘禮’。”
孫謹唐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刹才想起,這是《蟲二》的筆名啊,心中歡喜,笑逐顏開。
他走到台階邊緣,清了清嗓子,隨後肅聲大喝:“禮!”
這一聲吼,聲傳上百米,所有的讀書人都頓時靜了下來。
那些坐著的,都呼啦啦的站了起來,整理衣冠儀禮,面向學宮講學大殿的方向挺身而立。
李大白看著黃翰林的祭祀流程,過了一會兒道:”拜。“
孫謹唐又一次大喝道:“拜!”
所有的讀書人都紛紛向著講學大殿的方向彎腰拜去,連流水席邊的才女們也同樣行文人之禮。
……此處省略五百字。
整個繁瑣的祭禮進入尾聲,黃翰林手捧著一抔煙灰,均勻的灑在講學大殿前,最後的三級台階上。
祭禮結束了。
今年江寧城的案首文會正式開始。
首先由黃翰林發表賀詞。
隆重介紹了一品大學士李大白、江寧知府李文武、江寧同知陸行憂等人的到來。
接著就是知府李文武發表講話,盛讚了常樂的才學,以及他為江寧府贏得的榮譽。
之後就是同知陸行憂講話,說了一番簡單的祝詞。
再之後就是李大白洋洋灑灑數千言,點評了常樂的考卷如何如何。
聽的常樂都有點臉紅。
在他們講話的過程中,全場掌聲雷動。
而階梯小平台之上的兵部主事朱提金面帶微笑的看著常樂鼓掌。
周思理的目光沒有焦點,也沒鼓掌,但露出了笑容。
孫謹唐用鼻孔掃視著在場所有人,不鼓掌,也不露出笑容。
接下來就到了宴會觥籌交錯,暢飲暢聊,痛食美味的時間。
那些並不相熟的文人士子之間尬聊,商業互吹的場面,多少有些尷尬。
只是常樂獨自一人坐在講學大殿之下第一桌,與諸多大人物坐在一起,倒是顯得有些孤寂了。
文會開始了還不到一刻鍾,學宮大門外便開始傳來了一些嘈雜聲,不少文人紛紛向外望去。
“天呐!”
“我去!這是……豈有此理!”
“……”
距離太遠,常樂也看不清楚。
只能大致看見大門外有五彩繽紛的顏色在閃動。
忽然,常樂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學宮大門外小跑進來。
常樂微微一愣,微笑道:“這亂打一通的王八拳,可真是算不到啊!”
常樂輕輕攥了攥拳頭,靜靜地看著下方。
李文武微微笑著,拍拍邊上孫謹唐的肩膀,道:“多跟常樂學學,對你將來有好處。”
“多謝李大人提醒。”
孫謹唐喝了一杯酒,對常樂小聲道:“常兄,依你看今日這文會會不會很危險?”
常樂道:“危險倒不會,只是有點刺激。”
“什麽意思?”孫謹唐問。
常樂一挑下巴道:“那喬詩嵐看到了麽?”
“看到了。”
“她曾經幫助過朱提榜,可現在的主策劃換成了朱提金,她就僅剩這最後一點利用價值了。”常樂道。
孫謹唐道:“什麽價值?”
“龐詩嵐,引出話題,引出相關人物。”常樂說著,喝盡杯中酒。
流水席上有許多讀書人都認出了這身著粉裙的美貌女子,是有著橋源雙壁之稱的才女,喬詩嵐。
真是奇了怪了,這橋源才女竟然都從花娘堆裡出來?
正當他們疑惑著,這才女為何會從一群花娘群中竄出來的時候。
階梯的小平台上,響起了一個聲音。
“最近江寧城出了一本奇書,不知在坐的諸位可知?”
朱提金那一桌上的一名舉人,開始亮劍了。
“唉,想不知道都難呐,這本書在上市售賣之前就已經火爆了江寧城,如今此書的發行商恆遠書行已經調集全江寧府的恆遠印刷坊趕製這部奇書,可每日還是被搶購一空啊!”
“不過這本書的文筆可真是堪稱一絕,文字劇情都極為狠辣,道盡了世情百態。”
常樂一聽竟然是誇獎這本書寫得好的,心中略一思忖,恍然大悟。
他們這哪是在誇?
這是在捧,他們要捧殺這本書!
那些壓根就沒買到書的人,先來一番尬吹,然後再用最嚴厲、最惡心的手段,把這本奇書砸下神壇。
常樂看了一眼剛才誇《蟲二》寫得好的舉人,記住了他的樣子。
“你們應該還不知道吧,這本奇書的作者唐樂笑笑生,此時就在這文會之上!”
“啊?怎麽會!”
“是誰啊?”
“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吧!”
看著他們演戲,常樂都被他們給逗笑了。
這些人演技太差了,畫面太美。
唐樂笑笑生這個筆名,早在發書之前就已經透過底,經過這些天的發酵傳播, 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在全江寧城都找不出十個,不知道這個筆名的讀書人。
“這位唐樂笑笑生實際上並非一人,而是由兩個人。”
“啊?兩個人?”
“沒錯!這唐,便是指北軍步卒副統領,孫謹唐,這樂,便是指咱這吳國第一秀,常樂!”那舉人說完,伸手指向常樂。
頓時,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常樂一個人的身上。
可這舉人卻依舊沒完,繼續滔滔不絕的誇獎著這本書的優點,讚美這本書是多麽的鬼斧神工,多麽的出神入化,
讚譽此書的文筆是多麽的精煉老辣,對情欲之事的描寫入木三分等等等等……
他說到這之後,常樂忽然有點想明白,他們接下來的路數了。
孫謹唐看常樂有些豁然開朗的樣子,小聲問道:“常兄有對策了?”
常樂搖搖頭。
“那你這是……”
常樂道:“我已經大概知道他們接下來要讓誰登場了。”
“你猜是哪個?我猜是那個周思理。”孫謹唐的目光有些凶狠。
“非也非也,你只需看看今日這麽重要的場合,哪個最應該在場的人不在場就行了。”常樂慢條斯理的說道。
李文武與黃翰林、李大白三人互相看了看,面露燦爛的笑意。
就在這時!
學宮門口異變突起。
一隊私兵突破了城防營的防衛,突破到了學宮之內,卻都沒有動真格。
後面的四名私兵扛著一張竹床,上面還躺著一個人。
朱提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