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煙雨樓燈火璀璨。
凌淵坐在西樓樓道口的階梯上,冷冷地注視著每一個過往的侍者,若有人想要進入西樓,則要先接受她的搜身檢查,確保沒有帶兵器才能入內。
身後傳來下樓的腳步聲。
“小凌,黃夫人和黃小姐要睡了,連大人讓我們去督靜。”
督靜。為了保證皇上與皇女的休息質量,當皇上與皇女要休息時,金玉衛們就會讓煙雨樓的管事去叫客人們安靜,並且停止所以的樂器演奏和歌舞表演。但是煙雨樓的客人大都非富即貴,偶爾有的人不服管教,這就需要金玉衛親自出馬解決,監督他們安靜,簡稱督靜。
凌淵回頭一看,來人是羅鵬衛。羅鵬衛和凌淵一樣,兩人部署上都是連震新連鯤衛的跟班。
凌淵微微一笑,回答道:“好,走吧。”
兩人通知了煙雨樓的管事。
那管事曾得煙雨樓大老板莫桑花的指示,無論西樓的客人提什麽要求,她都需全力滿足。於是當下也不含糊,馬上就差人去讓樂師停奏,舞團撤出,並派人向在這玩樂的客人們道歉,提醒他們安靜一些。
先是舞者和歌伎們從各個樓上走了下來,隨後樂師們也抱著各式樂器走了出來,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原本熱鬧歡騰的煙雨樓就徹底安靜了。
羅鵬衛點點頭,正要誇獎兩句那管事,忽然聽到盤子碎裂的聲音和某個女人的尖聲叫罵從煙雨樓東樓傳來。
“什麽意思,老娘剛來沒一會,你們就叫收攤?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告訴你……”
叫罵聲時高時低,夾雜著不少汙言穢語,自東樓而出,回蕩在煙雨樓的各個樓閣間。
“這怎麽回事?”羅鵬衛看著管事問道。
管事支支吾吾也不知道。
這時一個男侍狼狽地捂著額角跑了過來,凌淵等人看見他捂著額角的手掌下正滲著鮮血,大致都猜到發生了什麽。
管事不等那男侍說些什麽,便著急地問道:“是哪一位在發脾氣?”
男侍氣喘籲籲地答道:“說是,說是新上任的知府,溫苛溫大人。”
“啊?這……”管事有些尷尬地看向凌淵和羅鵬衛,想看她們怎麽說。
凌淵和羅鵬衛對視一眼,對那男侍說道:“帶路。”
男侍喏喏地應了,帶著兩人走進東樓,管事也緊跟在後。此時那知府還在謾罵,聲音從樓上不斷傳來。
四人來到那知府所在的房門前,看見房中一片狼藉,各種水果和菜肴被打翻在地,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婦女坐在人群正中,口中罵罵咧咧不停,想必正是敬天府的知府溫苛,在她的面前還跪著幾名煙雨樓的男侍,男侍們瑟瑟發抖不敢說話,任由溫苛辱罵。
溫苛看見門口來了四個人,她認出其中一人是煙雨樓的管事,便指著管事道:“喂,管事,你什麽意思?看我這知府剛來沒多久,屁股沒坐熱,瞧不起我是嗎?熊羔玩意,今天朋友們給面子,為我補辦接風宴,曲兒還沒聽兩首,你就把人給叫走了,奶奶的。給我說清楚!別拿什麽上面的人當借口,今天這事你要不給我講妥當了,信不信我叫你們煙雨樓明天就關門?!”
管事一聽,急忙想站出來解釋賠罪,但是一旁的羅鵬衛橫過左手把她攔了下來。
“我們來處理。”羅鵬衛說道。
凌淵走到那幾名跪著的男侍身旁,對他們說道:“你們幾個,出去。”
跪著的男侍們抬起頭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不該聽這陌生女人的話。 管事在門外忙道:“都出來吧!”
男侍們這才從地板上爬起來,慌慌忙忙地逃出房間。
等到男侍們都離開房間後,羅鵬衛反手將房門關上,把管事等人都擋在了外面。然後便環抱雙臂靠在門板上,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凌淵則是來到溫苛跟前,面帶笑容地俯視著溫苛。
溫苛有點懵,從剛才開始她就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她打量著這兩名商賈打扮的不速之客,不知這兩人究竟是何身份,不知煙雨樓的管事會聽她們的話。
溫苛能從這兩人身上看到不同尋常的氣勢,這份氣勢帶著某種威壓,讓她的內心莫名的有幾分恐懼。
但溫苛不願就此示弱,現在她的下屬和想要巴結她的富甲商人都在一旁看著呢,事關顏面,而且她身為紫鳳城的現任知府,單就地位而言,理論上來說這座城中除了城主林殷以外,沒有人是在她之上的。
沒錯,我沒什麽好怕的。溫苛在心中對自己說道,這兩個家夥肯定是因為不知道我的身份,才敢一副囂張的態度出現在我面前,對,一定是這樣的,只要讓她們知道我知府的身份,她們肯定也會跪下來向我求饒的。
“喂,你們是誰啊?”溫苛身子後仰,靠在背椅上,臉上露出傲慢的表情,“居然敢在我面前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知道我是誰嗎?”
凌淵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一言不發地俯視著靠坐在椅子上的溫苛。
這時,溫苛身旁想要討好她的某位下屬大叫了起來:“這位可是敬天府的新任知府溫大人!見了溫大人你們還不趕緊跪下?!”
凌淵笑道:“呵呵,原來是知府溫大人,你好你好。這樣,我來跟溫大人你解釋一下,現在溫大人你有兩個選擇,要麽你就繼續在這裡喝酒,但是別鬧騰,要麽你就先離開,改日再來,如何啊?”
溫苛見這兩人聽說自己身份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隻道是這兩人搞不清狀況,笑道:“你還敢跟我提要求?你是不是傻?行了,跟你這傻子說不清,你上面的人是誰,叫她來見我。”
“我上面的人……”凌淵笑著搖了搖頭,道:“隻怕溫大人你還不夠格見她的面。”
“嘿喲不得了,我還不夠格?”溫苛看了看左右的同伴,所有人一起哄笑起來,溫苛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們無非就是帝都來的人,那就是欽差大臣又怎麽樣?我告訴你,我丈夫她嬸嬸在帝都是金玉衛,而且是鵬牌侍衛!不管你上面那位是誰,真惹急了我,我叫人抄她的家!”
凌淵回頭看了一眼羅鵬衛,兩人相視一笑。
“你們笑什麽?趁著我現在還沒真正發火,趕緊叫你們上面的人來給我磕頭賠罪,然後把奏樂和跳舞的都給我叫回來,要不然……嘿嘿,你們自己想清楚。”溫苛越說越得意,開始抖起了腿。她新官上任沒多久,心想正好借此在同僚和商賈們面前顯顯威風,這樣以後辦事情也會順利得多。
“磕頭賠罪?好啊。”凌淵和善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