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次日做幾件事.

　　先去藥店訂購青蒿，這比較容易，相鄰不遠處就有當地最大的藥店慶余堂，和夥計說了一下，要收購十擔青蒿，掌櫃的就趕緊過來了，這是大主顧。青蒿在藥店也算一味藥物，治療瘧疾也會用，隻是效果不佳，也就有一用沒一用的應付著。

　　王帥付了三成定金，掌櫃的看看少年隻有十六七歲，身邊明顯是他的娘子，年齡大他很多，且像是西北人，門外的兩個武士就更像是番人，略有奇怪的問:“王公子購買這麽多青蒿何用?”

　　王帥笑笑說:“晚輩是郎中，看古醫書裡寫青蒿可以治療鼠瘧，卻效果不佳，想找一下緣故，估計會浪費太多，故此多買一些。”

　　掌櫃的姓周，倒是對王帥刮目相看，這肯定是熟讀醫術的。葛洪的《肘後備急方》裡有那麽一句話，但應用的寥寥，多半和其他藥材用於複方，作一些消炎之類的用途。而周掌櫃覺得這少年多半也是無用功，不過送上門的生意總歸是要做的。

　　王帥沒有刻意提醒周掌櫃要在中午之後采摘，要采集嫩葉和花蕾，要自然晾乾，他打算犧牲這裡面的品質，隨便他們去采集，這都是工藝要點。

　　自私嗎?有點，在沒有知識產權保護的古代，所有的秘方都是每家每戶生存的根本。

　　然後又訂了些大黃。

　　出門後辦第二件事，找匠人煆燒生石灰。然後雇傭工匠把院落裡牆用白灰粉刷一遍。白灰裡需要摻雜谷物纖維搗爛，增強黏性。然後再備一些生石灰，用於院落裡消毒。

　　第三件事是關於醫生資格。宋朝時的醫生地位相當於士，如果被官方認可就等於是官了。如果沒有這個認可，就隻是民間郎中。而郎中其實也會面臨醫患糾紛，沒有官方保護，也會因病人出事導致侵害。

　　所以，在宋朝無論是做醫生還是開藥鋪，最好是有背景保護。為何一些藥物是安慰劑，既沒有治療療效，也不會害死人，卻流傳了很多年?是因為這種藥物安全，不會導致醫患糾紛，而激進的手段是有概率治好病，也有概率害死人，醫生越來越聰明的保護自己，也就越來也少的開拓精神。而在歐洲放血鑽腦袋都基本上沒有醫患糾紛，最終走向解剖學，開始了解人體奧秘，這是現代醫學的分水嶺。不過解剖學曾在黑暗中世紀受到基督教壓迫，就類似現代歐美的基因生物技術受到基督教約束差不多。

　　王帥打聽下來，沒有名師的傳承鏈條，也沒有官方背景，此事就很難辦。他猶豫著是否要把在興慶府的名聲用出來，想了想，覺得此事不妥，不妨先收集草藥。

　　重慶地區的瀘州高粱高度酒釀造此時尚未興起，要到明清才會有高速發展，不過高粱卻已經有大量種植。王帥悄悄的收購了不少高粱，開始在後院釀造高粱酒。高粱本身有毒，釀造出來的酒會產生各種雜醇類，王帥看得一些書籍雖然工藝描述詳細，卻需要實踐。王帥決定釀造酒精，而不是供應來做酒飲用。酒曲是通過收買大酒樓的夥計，王帥在渭州混跡屠夫行業，故此對下九流社會很了解，找了個屠夫買大量肉，開了個角店賣鹵肉，順便就認識酒樓裡的夥計，再私下塞點錢，就買到酒曲。

　　在後院裡挖了個地窖來做酒窖，上面用假山覆蓋，做一個隱秘的假門，分了幾批不同的工匠，把地窖和假山等分開來建造，終於有了個酒窖。

　　這些事情做下來，藥店收集的青蒿和大黃也就都到了。

　　整個深秋都在做一連串的事情，用酒精作溶劑提煉青蒿，終於得到青蒿素結晶，也提煉了大黃，做成小兒驅蟲藥和口瘡消炎藥。

　　王帥和梁氏帶著二個武士親自做這些事，雇了些幫工和婢女在家中忙一些不重要的事，也雇了幾個夥計照顧角店，角店在附近一個街角，生意倒也因為鹵豬肉賣的很好，賺的錢卻也並不多，能維持大院日常開銷。

　　周掌櫃在做完這筆生意後，間或也有幾次見到王帥，見王帥的醫館始終沒開起來，也偶爾關心一下，王帥笑嘻嘻的不以為意。

　　渭州那邊終於傳來消息，王屠和鄭屠托人在小種經略府打聽， 聽聞小種相公已經不再追究此事，其實是因為種師中畢竟是上層官僚，已經聽說了夏宋遼朝廷上討論王帥開醫館引發的爭議，心裡也略有後悔當初不應該如此苛刻對待王帥，但出於面子沒有對外說。夏崇宗李乾順重視王帥的事情，他也知道了。王帥托人把藥材送回去，王屠知道兒子沒有意外，非常開心，不過他和鄭屠並無從知道王帥在興慶府已經成親，向經略府詢問，得到的消息是小種相公不再追究此事，就托人送信到恭州想要王帥回去渭州。

　　王帥並不認為事情這麽簡單，他對大宋的士大夫缺乏信任，和梁氏商量了一下，讓梁氏和兩個武士帶著青蒿素和大黃素回去興慶府，他的意圖是出口轉內銷，先在西夏引起轟動，然後再打回大宋，借助於這個藥物，可以讓種師中不敢對自己真的怎樣。

　　角店繼續開著，王帥托周掌櫃介紹了一個管家，是周掌櫃的本家，留下來幫他看著店鋪和院子，告訴他維持即可，賺的錢用來養活夥計和家裡奴婢。又留了些足夠二三年日常開銷的錢給周管家。

　　青蒿素和大黃蘇提煉出來沒有多少，隻有十幾公斤重，用瓷瓶裝好密封，幾個人分開各自帶一包，王帥給梁氏說明了用法，如果在興慶府有瘧疾或鼠疫就可以使用。遼金戰爭正在進程中，可以給軍方一些，嘗試在戰亂後的城鎮使用，大災必有大疫。這就是一個慢慢的碰機會的過程，一旦有效，就會一炮而紅。

　　王帥也在身邊帶了些，過了些日子在邊關送走梁氏三人，就回頭再回渭州，悄悄的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