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無人能替代

時隔十五年，小語再次見到夏正濤，激動、興奮、喜悅等等情緒都沒有陌生這一感覺來得強烈。

眼前男人的身材依舊高大，但面容卻與她記憶中的完全不相同。

如果不是奶奶告訴她，這男人就是她爸爸——夏正濤。即使哪天他面對面與她擦身而過，她也一定認不出他，絕對當他是個陌生人！因為他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完全變了個人。看著他現在的樣貌，小語找不到一丁點他原來樣貌的痕跡。

兩人並肩而走，都沒說話，沉默著。

他們是至親的父女關系，可因為曾經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無形間，他們之間似乎隔著一條鴻溝，關系疏離。

小語低著頭，目光盯著腳下的石頭小路，考慮著要不要先開口打破他們彼此間的沉默。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沉默的氣氛太過磨人，小語不知道夏正濤是什麼感受，但她卻有點受不了，於是她率先開口，可話一出口，她便懊惱無比。

這是什麼白癡問題，不用問，肯定是過得不好啊！

這不用犧牲幾個腦細胞就能明了的問題，完全沒有問的必要！

可說出的話，就好像是潑出去的水，不可收回。

小語沒敢去看夏正濤此時的表情，她依舊低垂著頭，張著耳朵等待夏正濤開口。

“挺好的，能撿回一條命算是很幸運了！”夏正濤收回看著前方的視線，他別過臉，低下眼瞼，看著小語的側臉，試探性的叫了聲，“小語。”

“嗯。”聽到他的叫喚，小語本能地應了聲，然後抬頭，與夏正濤四目相對。

“對不起，這二十三年來，我沒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讓你受苦了！”

說這話時，夏正濤面上的神情很平靜，但眼眸中卻氤氳著晦暗的愧疚，連同話語裡，也夾雜著濃濃的歉意。

小語真切地感受到他道歉的誠意，有他這一句話，小語心裡的小小膈應也隨即消失了。

或許她就是等他說這一句道歉的話罷了。

“爸，我不怪你！最起碼，你當年沒有把我扔到孤兒院去，或是讓別的家庭收養我。在奶奶的身邊，我過得很快樂，如果在你身邊長大，我想，我不但不能擁有奶奶那麼多年來的呵護，還或許會慘遭那女人的虐待折磨！”小語目光落在前方的秋千上，繼續說，“其實你給我的記憶不是很多，但我五歲的時候，你在院子裡修理秋千的背影，我卻一直記得！”

那是一個秋天的黃昏，他背對著年幼的她，專心致志地修理斷了繩索的秋千，那時候，他中途還回過頭看了她好幾回，那被他關注的喜悅，她至今仍深刻的保留在心底裡。

她不是從那時候喜歡秋千的，但她卻從那時候開始，更寶貝院子裡的秋千。因為那是她爸爸修好的秋千，她一直都固執的認為，那也是傾注了父愛的秋千。所以每一次她坐在那秋千上，她都覺得有一股來至於父親的力量，把她蕩得高高的，讓她開懷大笑！

聽了小語的話，夏正濤驟然紅了眼眶，心裡的愧疚並沒有因為小語的寬容和諒解散去，還增加了許多的心疼和悔意。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女兒是那麼的懂事，她不但不怪他，還幫他找理由，試圖要淡化他內心裡的愧疚。

他為她做過的事情極少，曾經他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秦蘭芬的身上，對於小語，他簡直就是漠視的！更甚至，為了避免秦蘭芬歇斯底裡，他有時候還無視小語的存在。如今想來，當年他會去修理院子裡的秋千，全因母親跟他說的一番話，“正濤，小語已經慢慢長大了，也開始懂事了，你每次都來去匆匆，我知道你忙，我也不強迫你能為她做多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但是院子裡的秋千是小語最喜歡的東西，現在壞了，你要修好了才能走！”

母親發話了，夏正濤不好拒絕，於是那次他在家裡多呆了半個小時，把壞了的秋千修好。

他記得，當時小語就站門前的階梯上，不吵也不鬧，十分乖巧看著他修理秋千。

那並不是他發自內心的關愛，但小語卻牢牢地記著，可見，她是那麼的渴望得到他的疼愛，或許，她一直都渴望像別的小朋友一樣，有一個寵她、愛她的父親。

此時，夏正濤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臉來見小語，即使她不怪他，但他卻不能原諒他自己！

“小語，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我還有事情，先回去了！”夏正濤匆匆告別，帶著點落荒而逃的狼狽。

小語看著夏正濤轉身離去的背影，那匆忙的腳步，和他每次離開家時的一樣，但隱藏的情緒卻不一樣了。

以前，他匆匆離去，是因為有另一個更令他牽掛的家，所以他要急急忙忙趕回去。

現在，他想要匆匆離去，是因為愧疚，他想要逃避，不敢面對她！

“爸，留下來吃了午飯再回去吧！從這裡回溪源要兩三個小時，奶奶年紀大了，好歹讓她休息一下！而且我也有些天沒見她老人家了，我想跟她聊聊天！”小語出聲挽留。

聞言，夏正濤的腳步頓住，回過頭看著小語，點了點頭，應答道，“好！”

如此簡單的要求，夏正濤哪有不滿足小語的道理！

“那我跟你一起進屋吧！”小語大步走到夏正濤身邊，有點急切。

“走慢點，你現在懷孕了，小心摔跤！”夏正濤忙出聲叮囑道。

這樣的話，這一兩天小語已經聽了不下二十遍，就單顧老爺子，一天就要提醒她十來遍。

小語對夏正濤笑了笑，說，“嗯，我知道了！”

小語想，既然她爸來看她，那就盡可能的讓他開心地回去，所以她毫不吝嗇地給予夏正濤燦爛的笑容。

兩人並肩走到屋外的花園，又並肩走進屋裡，一樣隔著十幾公分的距離，與剛剛沒有什麼變化，但在肉眼無法窺視的地方，兩人心裡的距離悄然拉近了一些。

小語和夏正濤回到屋裡，夏奶奶正和顧老爺子閑聊著，其實兩人並沒有太多共同的話題，畢竟兩人是因為小語才扯上關系，所以談話的主題自然大多都是與小語有關的。

“小語，打個電話給墨笙，這都快要開午飯了，他怎麼還沒回來？”小語家裡的情況顧老爺子可以說是十分清楚，雖然他不怎麼喜歡夏正濤，當然，顧老爺子的不喜歡自然是因為夏正濤對小語照顧不周的關系，但小語是當事人，她不怪夏正濤，他當然不會當面給臉色夏正濤看，再者，夏正濤是他家孫子的老丈人，第一次正式見面，不能失了禮數。

“哦，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說完，小語掏出口袋裡的手機，可還沒撥通顧墨笙的號碼，顧老爺子的嗓音再次飄入小語的耳朵裡，“小語，手機有輻射，你現在懷孕了，能不用手機就不用手機，要打電話，盡量用座機。”

小語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的手機停住，不禁在心裡哀嚎，爺爺，你還真不是一般寶貝你的小重孫或小重孫女啊！

顧老爺子說的話在理，而且出發點是好意，小語當然得聽他的。

小語乖順地把手機放回口袋裡，然後邁步往座機所在的位置走去。

“老公，你還在忙嗎？”撥通電話，小語對著聽筒問道。

“沒有，為夫已經走到家門口了。”

同一時間，小語聽到從話筒裡傳來的顧墨笙的嗓音，也聽到大廳裡回蕩著顧墨笙帶著淡淡寵溺的嗓音。

這不，英俊非凡的顧墨笙回來了！

“墨笙，這是小語的爸爸。正濤，這是你的女婿。”夏奶奶開口介紹。

“爸，好。”顧墨笙伸出手，深邃的黑眸閃過一抹驚訝的亮光。

“嗯，你好！”

兩人相互握手，感覺不像丈人與女婿間的握手，而是商業夥伴間的會面，兩個總結——客套！

吃過午飯後，夏奶奶跟夏正濤又呆了兩個小時便離開了，送走了兩人，小語直接上樓，打算睡午覺。

“顧墨笙，你又翹班？！”小語見顧墨笙走了進來，不由睜大雙眼，略微驚訝地問。

顧墨笙在床邊坐下，回話道，“為夫在家裡辦公。”

“哦，顧墨笙，你認識我爸？”顧墨笙與夏正濤打照面的時候，小語發現顧墨笙臉上閃過詫異的神色，因此，她猜測，顧墨笙應該先前就認識她爸。

“嗯，爸是神話集團的總裁，不久前見過面。”

顧墨笙完全沒想到他的老丈人竟然是神話集團的傑森總裁，不過他查夏正濤的消息一度中斷的原因，也就有了答案。夏正濤以一個全新的身份生活在這個世上，查他以前的身份自然是查不出什麼來。而且半個月前，夏正濤以神話集團總裁的身份約見時，顧墨笙就覺得奇怪，因為他們向來沒有生意上的來往，可以說是陌生人，但今日一見，顧墨笙便徹底明白，他家老丈人約見他是想要事先摸一下他的底，了解了解他！

“神話集團的總裁？我爸是個成功的商人？”小語好奇地問。

“嗯，算是個很成功的商人，而且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什麼身份？”

“世界有名的建築師——傑森！”顧墨笙說。

“什麼？！我爸竟然是傑森！我多年來的偶像，竟然是我爸！”小語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老婆，別激動，小心肚子裡的孩子！”顧墨笙見小語異常激動的勁兒，忙開口提醒。

“顧墨笙，我還以為傑森是外國人呢！而且他從不公開露面，為人低調神秘，本以為這輩子只能見其作品不能見其人，萬萬沒想到，傑森居然是我爸夏正濤！”小語完全沒聽到顧墨笙的提醒，依舊沉浸在驚訝之中。

“老婆，你到底有幾個偶像？”顧墨笙記得小語說過冷昊天是她的偶像，現在又來一個傑森，那以後還會不會再出現一個什麼什麼偶像？！

“就三個啊！最初的偶像是梓軒，上大學後，傑森是我建築設計這方面的偶像，冷天王則是用來觀賞的偶像！”

“那為夫呢？”憑什麼他不能成為她仰慕的偶像？！白梓軒那小子和冷昊天卻能！

顧墨笙心裡憋著一口氣，不但鬱悶，還相當地不服氣！他板著俊臉，黑眸正閃著冷光，心裡冒出千千萬萬個不服氣的憑什麼！

“你是我老公啊！”這還要她說嗎？小語的腦筋一下子沒轉過彎兒來，沒懂顧墨笙話裡的意思。

“憑什麼白家那小子能成為你的偶像？！”顧墨笙直接說出自己的不滿。

“呵呵，我剛剛忘說了，顧墨笙是我心目中最有分量的偶像！其他人都可以被替代，唯有他無人能替代！白梓軒算什麼，不過是我曾經的偶像！怎能和顧墨笙比啊！”小語盯著顧墨笙的黑臉，咧嘴笑著說。

話說，女人不開心的時候，希望有人能哄自己開心，有時候，男人也是需要哄的！

要是一個男人為了你而變得斤斤計較，或許會覺得他小氣、幼稚，但這卻也是他在乎你的表現！

所以，此時此刻，小語很是喜歡有點幼稚的顧墨笙！

小語的話無疑是一杯冷飲，讓顧墨笙從頭涼到心裡，所有的不滿、鬱悶、不服氣都因小語的一句話一掃而空！

見顧墨笙俊臉上有了笑意，小語便知道她這馬屁拍得相當成功！不禁洋洋自得起來！

得意過後，小語想起了夏正濤與陸媛一家的恩怨。

“顧墨笙，我爸是不是去過新加坡找陸媛他們了？”小語沒忘記，上次婚禮過後，她家奶奶跟她說，她爸還有一件事情要處理！

現在想想，小語覺得她爸極有可能是去找陸媛他們報仇了！

“嗯，爸動用了關系，不但讓陸家破產了，而且還讓陸家父女在新加坡無法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現在，陸家父女都淪為了傭人。”

有關於陸家的消息，顧墨笙沒有特意讓人查，只是他之前調查過，所以陸家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雷收到消息都會向他報告。

其實，這樣的結果，顧墨笙覺得相當的不錯。

之前顧墨笙就不想輕饒了陸媛，但小語說，懲罰過她就算了，也不想過多的折磨她，所以顧墨笙便讓雷放了陸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她有機會回新加坡去了。

陸家的財產極大一部分是屬於夏正濤的，是陸向輝和那個女人用不法手段奪去的，所以小語覺得，她爸的所作所為，完全不過分，相反，她覺得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小語懷孕已經四個月了，肚子還不是很明顯，可食欲卻大了許多。

嘴巴一天到晚好像都沒聽過，不是想吃酸的，就想吃甜的，一沒東西吃，就覺得渾身難受。

所以，小語的體重也增加了五公斤，達到了顧老爺子和顧墨笙所期待的那般——胖了！

“顧墨笙，我這樣子是不是沒以前好看了？”小語站在梳妝台前，手裡拿著她以前上班穿的襯裙，只是比劃著，沒有硬塞。因為小語已經接受了事實——如果用硬塞的，這裙子她也穿不下了。

“不會，一樣好看！”顧墨笙坐在床上翻開著財經雜志，聞聲，他抬頭看了眼小語，一邊放下雜志，一邊回答小語的問話。

“可我怎麼覺得自己胖了很多？身體越來越圓，臉也圓了，不好看！”小語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皺著眉，自我嫌棄著。

“老婆，你現在這樣子不但好看，為夫抱著也舒服！絕對不會不好看！”顧墨笙走下床，然後走到小語身後，穿過她雙臂，從後面抱住小語。

其實吧，顧墨笙說的都是真心話，但他卻有點不安心，因為他怕小語不相信他說的，然後嚷著要減肥！那可就事情大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