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Chapter 38
朵棉和靳川約定的見面時間是第二天下午的六點鐘, 地點不遠, 就在距離她家十分鐘車程的美食街。
他們約了一起吃晚飯。
這天晚上,不知是革.命的勝利令朵棉過於喜悅,還是她對明天的見面過於緊張並期待, 躺上床以後, 她輾轉反側,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難得的是, 一夜安眠, 夢中開滿鮮花。
第二天, 朵棉醒了個大早。
她睜著眼, 木愣愣地瞪著天花板發呆, 好一會兒才伸手抓手機。一看時間, 還不到八點鐘——連鬧鐘都沒她醒得早。
“……”朵棉拉高被子蓋住腦袋, 彎了彎唇,不知怎麼就傻乎乎地笑起來。然後下床, 穿鞋,走到窗前“唰”一下把窗簾拉開。
天空藍得像讓水洗過,太陽明晃晃的掛在東邊, 晴空萬裡。
她心情瞬間變得更好了。
……等等。
今天的大事都還沒辦,你在傻笑個什麼勁?
滿腦子的粉紅泡泡逐漸消退,理智終於宣告回歸。朵棉甩甩腦子讓自己清醒過來,原地思考三秒鐘, 轉身, 拉開衣櫃, 尋寶似的在一堆衣服裡精挑細選。
今天去見靳川,雖不至於盛裝出席,但起碼還是得打扮打扮吧。也不知道他喜歡哪一款的穿衣風格?
朵棉皺眉琢磨著,拿出一件白色的淑女風外套,換上,照照鏡子。
太樸素了。放回去。
又拿出一條淡粉色的秋冬連衣裙換上。
這件倒是不錯……嗯?為什麼感覺腰被勒得有點肉肉?太顯胖了,放回去放回。
再拿出一件米色的連衣裙……
就這麼來來回回試了好幾件,一直到上午九點,朵棉終於從一堆被嫌棄的裙裝衣物裡掙脫出來,拿出手機,給張曉雯打電話。
嘟嘟嘟嘟了不知多少聲,對面才接起來。
“大早上的幹什麼呀你。”剛被從美夢中吵醒的人簡直要抓狂,怒沖沖道︰“上次大周末早上騷擾陸易,今天大周末早上騷擾我,大姐,咱倆上輩子和您什麼仇什麼怨?”
朵棉被嗆了一下,愧疚滿滿,“你不是每個星期六的上午都要上鋼琴家教麼?我以為你早就起床了,對不起啊。”
“鋼琴老師今兒結婚,鬼來給我上課。”張曉雯沒好氣地回了句,打個哈欠,“昨兒看小說看到凌晨四點半,困死姐姐了。”
朵棉遲疑兩秒鐘,“那你繼續睡吧,我晚點再給你打。”
“醒都醒了還睡什麼睡。”那邊的張曉雯胡亂抓了把亂成雞窩的腦袋,坐起身,一腳把被子踢開,懶懶的,“說吧,找我什麼事。”
“呃……”,朵棉乾咳兩聲,“其實吧,這件事情比較復雜。”
張曉雯不耐煩︰“那就揀重點的說。”
直接上重點?
好吧,重點就是……
“事情是這樣的,之前靳川跟我告了白,我考慮了幾天決定今天給他答復。想你陪我去逛街買點東西,衣服啊化妝品什麼的。”朵棉語速飛快,跟講繞口令似的蹦出這麼句。
“……”這回換那頭的張曉雯愣住,“啥?你說啥?”
“我想你陪我去逛街買點東西,衣服啊化妝品……”
“前一句。”
“我考慮了幾天決定……”
“再前。”
“事情是這樣的……”
“我說的是‘靳川跟你告白’那句!”張曉雯忍無可忍地咆哮,著實震驚了,“臥槽,臥槽臥槽,你丫可以啊,自從跟我結束同桌關系以後就什麼事兒都瞞著我了是吧?難怪靳川要選你旁邊的位子,難怪他有事沒事兒就盯著你看,原來你倆都……天吶天吶,這太勁爆了!都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什麼時候看上你的?”
嗯?靳川有事兒沒事兒就盯著她看?真的?
不對不對,重點怎麼又跑偏了……
朵棉伸手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沉吟數秒鐘,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看上的我。”
“……”
“就莫名其妙……就這樣了。”
“……”
“要不,”她認真思考了下,小聲︰“我今天去問問他?”
“……”張曉雯默,無力地捏了下眉心,跳過這個根源話題,轉而道︰“所以你準備今天就去投入他的懷抱?”
朵棉默了默,“……你怎麼知道我是去同意,萬一我是去拒絕呢?”
她看起來這麼好追麼?
“誰拒絕人還專程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見一面。智障?”
“……”
“十點鐘,時代廣場1號門。過時不候。”
掛斷電話,朵棉洗漱完換好衣服就出了門,朵母問她去哪裡,在得知是和張曉雯一起去買輔導書之後也就放心了,又說自己和朵父晚上要和朋友見面,讓朵棉下了補習班之後自己在外面解決晚飯。
她乖乖地應下,離開小區打了個車,直奔時代廣場。
兩個年輕姑娘在商場門前踫面,簡單聊了幾句便進入主題,開始逛逛逛,買買買。
“你打算買件什麼衣服?”張曉雯隨手拿起一條網紗半身裙。
“我也不知道……”她看得眼花繚亂,扭頭,很認真地望向好友,“對了,校內校外,你男性朋友都挺多的,那你說,像靳川這種……他應該喜歡女孩子走哪種風格?”
張曉雯上下打量她一番,搖頭,“總之肯定不是你現在這風格。”
朵棉︰“……”
喂,我這風格怎麼了。
“那他應該喜歡什麼樣的?”
“火辣的。”
“……”朵棉無語幾秒,“你確定你的推測靠譜?”
“我能這麼說當然有我的原因。”張曉雯轉頭看向她,臉上戲謔的笑容漸斂,“你也知道我朋友多,其實這幾個月,關於靳川的事我在外面聽了不少,你想知道麼?”
“那你說啊。”
張曉雯壓低嗓子,“他是個復讀生,本來應該大我們兩屆。”
朵棉笑了下,“這個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之前是三十九中的麼?”張曉雯換上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那學校可是全J市出了名的校風不良。三十九中的校霸叫陳進,靳川跟那個陳進是過命的好兄弟,聽說,他倆都不是什麼好人,什麼壞事兒都乾。”
道聽途說的東西,朵棉一般都是聽聽就過了。她拿起一件上衣在身前比劃,隨口說︰“比如呢,靳川幹了什麼壞事。”
“……具體哪些壞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們經常打群架,為這,靳川還在三十九中挨過處分……不過後來好像又撤銷了。”張曉雯說著,忽然沖朵棉挑挑眉,“而且我還聽說,靳川之前在三十九中的時候,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女友團一個比一個漂亮。”
“……”朵棉眸光突的閃了下,須臾,放下手裡的衣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朋友之間你傳我我傳你,自然就傳開了唄。”張曉雯說。
“曉雯,”朵棉平靜地看向她,“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張曉雯這才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我想表達的是,靳川跟你告白的事,我覺得你應該慎重考慮。”
“你之前不是還說,我和他是高冷男神和呆蠢萌雞,很配麼?”
“成績那麼好,鬼知道他之前是混世魔王。”張曉雯嘖了兩聲,“像你這麼單純的女孩子,對他來說要搞定實在太容易了,簡直就是小菜一碟。這種男的最好別招惹,你會吃虧。”
那頭,朵棉隨手把一條連衣裙遞給導購員,笑盈盈地說,“我試一下這件,麻煩幫我拿個S號。”
導購小姐轉身走開了。
張曉雯皺眉,“你聽到我說的話了麼?”
“聽到了呀。”
“那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我的想法是,”朵棉抬眼,眸光平靜含笑地看向好友,“比起聽來的東西,我更願意相信我自己真實的感覺。”
“……”張曉雯有點不解地和她對視。
“靳川很好。”朵棉很認真地說,“你如果了解他,就會知道,他是個像太陽一樣的人。”他的世界引力之強,連光都會彎曲。
張曉雯聽完,淡淡翻了個白眼,“你知道你這句話讓我想到了什麼嗎?”
“什麼?”
“武俠小說裡的魔教教主和教徒。”張曉雯說,“所有人都知道,魔教教主腥風血雨殺人不眨眼,但教徒可以不問原則就給他遞刀。朵棉,你走火入魔了。”
*
最後,朵棉買了一條紅色的及膝毛衣裙,直接穿在身上。毛衣裙是修身款式,將年輕女孩兒曼妙傲人的曲線完美地勾勒出來,小腰縴細,前凸後翹。
其實朵棉的身材一直都挺不錯,只是平時穿的校服太寬大,該遮的不該遮的全給遮完,加上她身形嬌小,才會給人一種很幼.齒的錯覺。
就連離開商店以後,張曉雯的目光都一直在朵棉身上打轉。
她不好意思,有些尷尬地說︰“你別老看我……我這樣穿真的很奇怪麼?”
“不奇怪啊。”
“那你看什麼。”
“我在思考,為什麼同樣是十八歲少女,你的胸能比我大整整一個cup。”
朵棉︰“……”
在廣場底樓簡單吃了個午飯,張曉雯又陪朵棉買了個BB霜和眉筆,便回家了。朵棉看了眼時間。這會兒剛好一點鐘,離補習班正式上課還有一個多小時。
她估摸著,動身前往地鐵站。
時代廣場位於二環內,是J市城西片區最大的商業體,街道繁榮,人流量大,連帶的地鐵站也十分擁擠。
盡管不是工作日的上下班高峰,過安檢的隊伍也排成了長龍。
朵棉站在人群的最末端,百無聊賴,索性拿出手機消消樂。
剛打完兩關,忽然聽見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有點難為情地問︰“請問,這地鐵票怎麼買呀?”
“……”朵棉面色微微一變。
這個聲音……
她回頭。果然,一個衣著樸素泛舊的農村婦人站在購票機前,手裡捏著一張皺巴巴的十塊,四處張望著,看上去十分窘迫無措。
朵棉皺起了眉毛。
如果沒有認錯的話,這婦人是……
她離開安檢隊伍走過去,看著婦人,不確定地說︰“您是……靳川的小姨?”
婦人聞言轉過頭,一愣,打量她好一陣兒才反應過來,咧嘴笑道︰“你不是川子的同學麼?上回還來過醫院的那個?”
果然是她,還真是令人始料不及的偶遇。
“是的,是我。”朵棉乾笑了下,“阿姨您要買票麼?到哪兒,我幫你買吧。”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婦人面露感激,“我是鄉下來的,頭回坐這玩意兒,真是麻煩你。”
“不客氣。您是到哪兒?”
“金北路。”
朵棉在購票機上戳戳點點,最後拿支付寶一掃,一張地鐵票很快就吐了出來。她把票遞給婦人,“阿姨,買好了。再見。”說完便轉身準備離去。
誰知背後的人卻追了上來,“GG,小姑娘你等一等。”
朵棉回眸,“怎麼了阿姨?還有什麼事麼?”
婦人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支吾了下,道︰“姑娘,你是川子的同班同學,應該經常能見到他吧?”
朵棉愣了愣,“……你要找他麼?”說著便翻手機,“我這兒有他的電話號碼,我念給你,你記一下吧。”
“我給他打過兩次電話,一聽是我,立馬就給掛了……”婦人笑容僵硬,糾結了幾秒鐘,才接著說︰“是這樣的,川子小姨父前幾年跟著別人到外面做生意,吃了沒文化的虧,讓人給騙了,欠了些錢……你也知道,我們鄉下人沒什麼積蓄,我就想著川子現在不是能掙大錢麼,他爸那邊條件也老好,我就尋思著,能不能找他幫幫忙……”
“……”
地鐵站人來人往。
年輕少女和農村婦人的組合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矚目。
朵棉皺眉,左右看了眼,旁邊正好是一家奶茶店。她把婦人帶過去,隨便點了兩杯喝的。
然後問婦人︰“你說,你給靳川打電話他不接?”
婦人忐忑地絞了下手指,“嗯。”
“為什麼?”朵棉眉頭越皺越緊。
“……”婦人低著頭沉默,良久,嘆了口氣,這才說,“他壓根就不認我們。全家上下,除了他外婆,他誰也不認。”
“……”朵棉錯愕地瞪大了眼楮。難怪,靳川說在他母親去世以後,外婆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婦人說著,鼻頭一酸,抬手抹了抹眼楮,“是,是我們欠他的。但我們也沒辦法啊,咱老家地方小,人的思想都封建,收養私娃子(私生子)是要讓人戳脊梁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