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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月》26.淑人
hi sir  “醫生能給指導啊。同志, 土法戒毒跟專業人士還是不能比的好不好?”

“那他來了,不也是說兩句文話兒,藥也沒開, 方子也沒有, 酸人兩句就走了。”

“好笑了, 我給你找醫生, 你還懟我?”

露生一時語塞, 低頭半天, 輕聲道︰“不是怨你, 是怕人哄你上當。說到底,我抽煙戒煙,都是自食其果,這等醜事, 不值得你為我揚鈴打鼓,再讓太爺知道了,我挨打不妨事,少不得還要連累你挨一頓罵。便是不罵, 外人知道了,也要笑你, 何苦來呢?”

他別過臉去︰“眼下我也沒有幫你什麼,別為我花這沒著落的錢。”

算得真清楚,這是一點便宜也不肯佔的意思。

金世安看出來了, 露生心裡到底把他當外人, 少爺的錢可以花, 外人的便宜死也不佔——心裡不免有點沒趣,只是忍著不說。他拉著露生坐下︰“簡單的事,不要想得這麼復雜,戒毒這事不是一拍腦袋就成功的,這個不叫亂花錢。”

“那是他看不起人,再說了,他要騙你的錢,自然把這事兒往難處裡說。”

“你沒聽他說嗎?比你輕的人有的是,但是一個都沒戒掉。”

露生瞅他一眼︰“我就偏要做能成的那一個。”

“哎喲,不要操蛋,先聽我說。”

醫生是建議用鴉片酊來緩解治療,慢慢降低攝取量,逐漸也就能夠脫離藥物的控制。金世安覺得這方案非常靠譜,類似於後世的美沙酮治療法。看露生風吹吹就倒的樣子,這個方案也的確合適。

花錢請醫生是正確的。

誰知他把這方案說了一遍,露生卻搖首道︰“今日減些,明日減些,減到何日才是個頭?這法子我從前試過,只是騙有錢人家另買一種藥,自己哄自己的。”又說︰“怪道他說一個成功的也沒有,去了大毒,又來小毒,可不是永無根絕嗎?”

思路倒是非常清晰,但你可能小看了戒毒的難度。

“那你打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既答應了你要做這個事情,答應了就必能做到。別和那東洋鬼子一般瞧不起人。”

這還扯上自尊心了,金總頓覺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不爽之余乾脆火上澆油︰“好好好,要硬戒是吧?到時候有你難受的,哥哥我等你哭著鼻子回來。”

露生起身便走︰“就說你瞧不起我,偏叫你服氣!我要是低一個頭,管把這頭砍給你!”

兩人說了一通,不歡而散。露生出來便叫柳嬸︰“我吃煙的那些東西,凡收著的,全找出來丟了。”

金世安在後頭煽風點火地驚訝︰“哎喲!這麼有志氣?”

露生頭也不回。

周叔柳嬸為首的家政人員集體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兩個這是鬧什麼脾氣。不過丟煙這個事情這也不是頭一回了,過去白小爺戒煙,已經上演過七八回,結果純屬表演。往往小爺拿去扔了,熬不了幾天,少爺心疼不過,閉著眼又準下面買一套。柳嬸熟練應對,柳嬸象征性地舉了兩個煙泡出來︰“這就去!這就去!”

露生一眼瞧見︰“糊弄誰呢?我難道是跑堂的卷鋪蓋,演給人看一遍?煙燈煙槍,煙膏煙泡,一樣也不留!”

柳嬸震驚了︰“真丟假丟?”

金世安在後面惡意幫腔︰“真丟假丟?”

白露生氣得臉也紅了︰“我哪一次不是真丟?你們就是誠心拆我的台!”

調戲作精真是太樂了,金世安在後頭笑到打鳴。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金世安這個人,做事一向粗枝大葉,三分鐘的熱度,勁頭過了就忘了。比如他小時候看爽文,看得不高興就罵娘買版權,結果人家好容易重新寫完,他蹄子一撂,又厭了。豬看世人都是豬,狗看世人都是狗,他以這個角度將心比心,覺得白小爺大概也是一樣。眼見白露生含羞帶氣地扔了一堆東西,後面就沒有動靜了,他心裡也沒當回事。

這個洗白隊友的計劃,金世安不急在一時,只等抓他一個偷吃的現行,使勁嘲笑一通,以後不怕他不服軟。

誰知白露生真跟他賭上了氣,自那天起便不同桌吃飯,兩人隔了一個花園,竟有楚河漢界的意思。有道是做隊友好比做夫妻,誰先低頭誰先屈,金總熱臉不貼冷屁股,你不找我我他媽也不理你。

這幾日他賴在床上養傷,有時逗逗珊瑚,周裕又給他尋個白鸚哥來,站在架子上叫“好疼!好疼!少爺看看!”金世安笑起來了,作勢要踹周裕︰“什麼玩意兒啊周叔,你也笑我一身傷是吧?”

那天晚上他睡到半夜,忽然尿急,到這裡幾天,已經習慣了有丫鬟守夜,平時都是一叫就有夜壺和茶水,誰知那天半個人影也無。叫了一聲“翠兒”,翠兒不應,又叫逗逼蘿莉,珊瑚也不在。金世安捂著弟弟,飛奔去找茅廁,找了一圈不知道廁所在什麼地方!舊社會有錢人房子太大,這人生第一次體會到解個手都是千裡之外的尷尬。沒有辦法,反正夜黑風高,乾脆就在花園裡解決一下。

他在樹叢裡站著噓噓,黑燈瞎火,只見月明星稀,遠遠的仿佛敲鼓打更的聲音,“咚”、“咚”,又像什麼東西撞在棉花上,聽不真切。忽然聽前面有人腳步聲,提著個美人燈籠,輕手輕腳地過去了,金世安定楮一看,正是翠兒,後面還跟著另一個丫頭嬌紅,手裡捧了個東西,再仔細一看,不禁怒從心頭起,嬌紅手裡一個黃銅大盤,燈籠照得清楚,上頭全套的煙具!

金總心裡生氣,又覺得得意,早算到白小爺嬌滴滴的吃不起苦,這不是三更半夜又抽上了嗎?

還他媽挺會享受,金總一想白小爺左擁右抱,兩個美貌丫鬟伺候著抽煙,簡直鄙夷。當然也可能是跟宮鬥似的露生娘娘榻上坐,下面丫鬟捧著煙,總而言之心裡是又惱怒又好奇。他提著褲子跟過去,兩個丫頭走得一陣風,面上都有憂慮之色,等到了白露生那廂房門口,兩人又不進去,一轉彎,向山牆底下去了。

山牆下面也有兩個人,各擎一盞紗罩燈,又聽見那個敲鼓的聲音,越敲越急,走得近了,又像什麼東西亂撕的聲音。嬌紅翠兒不知身後有人,急急悄聲道︰“周叔,開了門罷!小爺熬不過了!”

——方知那兩個擎著燈的,一個是周裕,另一個大約是柳嬸了。

只聽周裕在牆角底下,低聲裡帶著哭腔︰“小爺啊!出來罷!沒人知道,咱們吃一口也不妨事的,要麼你開門喝口水啊!”

柳嬸也急︰“我的好孩子,你和少爺置什麼氣呢!這又不急在一時,這兩天不也是他不見你你不見他嗎?好歹緩一口,我這叫翠兒熬的濃濃的茶——你別撕了、別撕了、別把手給撕傷了!”

金世安心下大驚,花叢裡蹦出來︰“幹什麼呢!”

周裕柳艷全跪下了,兩個丫頭嚇得煙也打了,燈籠也撒在地上,金世安撿起燈籠︰“媽的,怎麼回事?”

周裕蜷著腦袋道︰“小爺裡頭熬煙呢,熬了幾夜了。”

“這什麼聲音?”

“熬不過,總撞牆,被也撕了,帳子也撕了,日日都撕,又把自己給捆上了!”

金總崩潰︰“怎麼不告訴我?!”

周裕為難道︰“小爺說沒有個底氣就不見你……”

原來露生自那日和金世安拌嘴,回來便不聲不響,隻叫周裕來說︰“長短都是痛,早晚都是熬,何必還等吉日良辰?就是今日就斷。晚上周叔你來捆我,伺候的一個不用。”

頓一頓,又道︰“也別叫少爺知道,他傷過的身子受不得驚……別再把他嚇著了。”

前頭分明還是嘴硬,後面又體貼上了,周裕覷著他神情,不免笑道︰“小爺何必賭這個氣,這事兒告訴少爺一聲也是應該的。”

白露生紅了臉生氣道︰“這是我家,還是他家?你要一心向著你那少爺,你回金公館裡做事去!說了自己來就是自己來,我難道離了他不能活不成!”

他是自小養就的心高氣傲,那是窮苦人的心高氣傲,再薄命也要硬掙的志氣——萬事要麼不做,要做就必得做成,做不成便朝自己發狠。

過去金少爺叫他戒煙,周裕為怕他失神自傷,往往好說歹說,先捆起來,露生為這個還惱過幾回,現在他急於求成,也不在乎是捆是鎖了。只是晚來藥癮上頭,一時半會怎熬得過?且藥癮這種東西,越熬越急,頭天還只是呵欠連天,次日就開始涕淚交流,越到後面,越是四肢百骸都疼痛起來,他也不說話,也不叫人,自己悶在房裡,一股氣往肚裡灌冷水,捱不過時便撞牆。

金世安聽得頭大︰“你們是玩蛋的嗎?他說不叫進去你們就不進去?他在裡面爆炸你們也在外面看?”

周裕無可奈何,把頭磕了又磕︰“小爺的脾氣您還不知道嗎?說尋死就尋死的性子,把個臉面看得比性命還重,他說答應你,哪有回頭的話?昨夜我和柳艷端著煙進去,好說歹說,沒有說動,為著我們勸了兩句,今日索性飯也不吃了!”

誰敢進去?

大家早就想告訴少爺知道,又看少爺漫不經心,不知怎樣開這個口,拐彎抹角送隻鸚鵡去,取“白”這個意思,叫鸚鵡喊疼,隻盼少爺能觸動情腸,想起小爺——關鍵金總哪是過去的金少爺,能聞弦歌而知雅意?提心吊膽了四五日,倒在今夜撞破了。

金總隻覺得這些人太操蛋,有話明說你打什麼啞謎?搞個扁毛畜生來報告,你是在拍諜戰劇?他也懶得噴人,也來不及為自己捉急的智商尷尬,仰頭“嗷”了一聲,氣得踹花兒。剛開的木芙蓉淒淒慘慘,給踹得一地凋零。

大家圍在門前,進退兩難。只聽見裡面悶聲喘氣,一聲一聲撞在牆上的聲音。

金世安聽得驚心動魄,站在門外打轉,場景活像生孩子難產,裡頭痛不欲生,外頭抓耳撓腮——可惜光有急,沒有孩子出來。幾回他拿了鑰匙要開門,周叔柳嬸都攔︰“少爺,醃得很,看不得。”

“他在裡面撞牆啊大哥,要出人命的!”

“牆上都是棉被,不當緊的。”

不當緊你麻痹啊,牆都要撞破了好嗎?金世安著急地拍門︰“我說哥們兒你行不行?不行我們請醫生啊?你搞得老子很擔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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