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昀心事重重, 隻沉默寡言地跟著鄧建華。
而鄧建華最見不慣別人消沉的姿態,他拉著行李箱的同時開口道,“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難過,但我始終覺得, 你應該打起精神來面對處理難題, 否則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嗎?”
吳昀被說得心裡一酸, 他低低地嘆了口氣。
一時間他也不顧丟人了,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的清楚清楚, “你說,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母, 把自己兒子的生辰八字拿去給人配冥婚,這是要我的命啊。”
他是家裡第三個兒子。
兒子多了不值錢, 所以他也沒有受到過什麼特別的優待。
從小家裡窮, 上不起學, 可他成績優異,一路減免學費,獲得獎學金,這才有了鯉魚躍龍門的一天。
可該孝敬的他從來就沒有手軟過。
可是,為什麼還要這麼對他?
鄧建華思忖片刻,忍不住推心置腹道,“生辰八字這東西, 隨意地套套話, 就能夠拿到手。你這麼猜忌家裡, 讓我說倒不如打一通電話和他們說清楚, 萬一這一切都是誤會呢?”
吳昀有些不敢。
他怕真相更讓自己不能承受。
可鄧建華的話,讓他的心裡產生了一絲希冀,萬一真的不是爸媽的所作所為呢?
就這麼胡思亂想的回到房間內,吳昀這才鼓起了勇氣,把自己反鎖在衛生間內,給遠在千裡之外的媽媽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吳昀的眼淚就流了下來,他忍住了哽咽,“媽。”
吳媽接到兒子的電話,操著一口的鄉音,就開始噓寒問暖,絮絮叨叨了許久,才忍不住停了下來。
感受著媽媽熱切的態度,吳昀覺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他心裡松了松,隨後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媽,你有沒有把我的生辰八字給過別人?”
吳媽直接否認,“哪能呢?要你的生辰八字有什麼用?”
可說話的同時,想到兒子這頭莫名其妙的電話,她的心裡就咯 了一下。
不……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一時間,她就有些心虛。
吳昀在心裡反復斟酌著問話的方式與語氣,覺得妥當了,才說了出口,“媽,今兒踫到了一個大師,他說我被配了冥婚。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吳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好半天,她才硬著頭皮道,“不知道。”
奇了怪了,都說冥婚對孩子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可兒子還在那麼遠的地方,居然還能發現。
吳昀心中微沉,他又繼續道,“大師說,讓我給她掏十萬塊錢,就能幫我解了這樁婚姻。既然和家裡沒關系,那我明天就去找她幫忙。”他放緩了語氣,又故意道,“這段時間,我的身體還有些不舒服,沒準就是因為這個的緣故。”
吳媽瞳孔驟縮,她可是記著虞老婆子的話,但凡在外面找其他的人解除這樁婚姻,她立刻就能知道。
那可是要把錢退回去的,她本能地忽略了兒子最後一句話,急急忙忙地開口道,“不,不行。”
吳昀本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可以聽到這話,心口處傳來了密密麻麻的、如針扎似的疼痛。
他有些憤怒,又有些無力,“媽,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吳媽沒什麼知識文化,自然一詐就被詐出來了,此刻她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三娃,別。”
吳昀自嘲地笑了笑,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他還沒問,吳媽就把一切說了個明白,“實話和你說吧,你的生辰八字的確是媽給出去的。我還按照規矩,舉行了冥婚。不過,我事情做的隱蔽,連你爸也不知道,更別提咱們村的其他人了,你放心絕對不會對你有影響。”
在她心裡,吳昀遠在千裡之外,就算舉行一個冥婚,又對他能有多大的影響?
這個最有出息的兒子,肯定會在省城裡結婚生子,肯定不會回家了。
所以,吳媽說話時,壓根不帶任何心虛的。
吳昀氣的渾身哆嗦,他忍不住質問道,“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是缺錢的話,我給你寄的錢,足夠讓你過得十分舒坦。如果是缺其他的,你為什麼不和我說?”
吳媽依舊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想了想,把實話和盤托出,“的確是缺錢,缺不少哩。咱家幫你大哥討了媳婦,可是你二哥,打了這麼久的光棍,爸媽總覺得對不起他。這不,他相中了城裡的姑娘,可人家開口要彩禮10萬,就算把咱家所有的家底拿出來,也湊不夠這個數。媽其實沒什麼壞心眼,而且冥婚說穿了,只是舉行一個儀式,對你來說又沒有太大的影響,你就當幫幫你二哥。”
要不是老大已經結婚了,她甚至想——
算了算了。
吳昀簡直要崩潰了,“媽,你動動腦子好不好?如果沒有影響,我又是怎麼知道的?”他又強調了一次身體不舒服,“沒準兒我會被你害死。”
吳媽這才覺得有些害怕,可她又低聲道,“那怎麼辦啊?錢都已經收了,也已經花了。這……”
現在她才覺得有些慌亂,可她更怕的是,虞老婆子找上門來,“要不你委屈一下,你二哥的婚事,真的是不能再等了。”
既然吳昀還能中氣十足地說話,那就說明,身體沒什麼太大的毛病。
吳昀簡直無話可說。
無論是在思想上還是文化上,他和媽的交流就是雞同鴨講。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不願意再聽他媽任何的解釋。
可不久,吳媽又給他回了電話,吳昀隻瞥了一眼,就直接按了掛斷。
在衛生間平靜了許久,吳昀才疲累地走出來。
鄧建華一直在擔憂著,好不容易見他出來了,看見他臉上的神情,心下一沉。
看來,冥婚這個事情的確和他家裡有關,他想了想,快憋出了一句話,“凡事想開點。”
吳昀點了點頭。
他從來都不會為了家人而犧牲自己。
這樁冥婚,他是一定會想辦法的解開。
二哥自己娶不上媳婦,和他又有什麼關系?難道這些年他給家裡的錢二哥還少花了嗎?!
憑什麼要他犧牲自己來成全對方呢?!
*
翌日清晨,梁韶就帶著三個學生去了考試地點。
臨開考前,她喋喋不休地叮囑,“踫到不會做的題目,暫且先放一放,反而會做的都做完了。就算你把難題都做出來,分數達不到也會被涮下去。”
“還有,心態很重要,你要相信,你不會做的,別人也不會做。”
舒昕瞧著另外兩位同學拚命點頭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心理暗示也是有用的。
梁韶說完話,就都發了準考證,看了三個學生進入了各自的考場,
她站在樹蔭下,遠遠地觀望著,顯然是不打算離開了。
舒昕進入考場後,便凝神屏氣地開始休息。
很快,監考老師便走了進來,他的手裡抱著一個牛皮紙袋,在規定的時間內拆封後,又和另外兩個老師分別分發試卷、答題紙、草稿紙。
至於具體的規定,倒是沒有說太多。
拿到試卷的學生很快就開始動筆答題。
舒昕按照往常一樣,先瀏覽了一下試題,隨後又動作迅速地寫了起來。
初中的競賽題,她早就刷過無數次,對她而言,是真的沒有什麼難度,除了最後一道的證明題,有些超綱,可就算超綱了,在她眼裡,依舊簡單。
考試時間不到一半,舒昕就已經把題目寫完。
只因著梁韶叮囑她不能提前交卷,舒昕又耐著性子坐著。
坐了一會兒後,她乾脆又進入了空間內,繼續進行學習。
偌大的教室內,前頭站著個監考老師,後頭又坐了一個,還有一個在教室裡來回巡視。
教室內鴉雀無聲,氣氛肅穆的厲害。
劉子聰坐在最後一排,他耳聽四路,眼觀八方,悄悄地在紙上寫下選擇填空判斷的答案。
他幸運地同學分到了一個考場,甚至座位挨的也近,兩人想著對一對答案,提高正確率。
又趁著身邊監考老師的不注意,他試圖把答案傳到前頭那位同學身上,可不知哪位監考老師咳嗽了一下,他的手一抖,竟然直接掉在了走道中。
幸好不是和監考老師同一邊。
看著明晃晃的紙團子,他有些悲從中來,生怕被發現了,精神高度集中下,他忍不住伸腳,把紙團子踹得遠了一些。
然後裝作認真地繼續做題。
至於紙團禍害到誰,那就不是他考慮的事情了。
偏偏就在此時,那四處巡視的老師腳步一停,他轉過身,眼楮像是開了雷達似的,在所有學生身上瞄過。
可當他的視線落在地上那不起眼卻又無法忽略的紙團子上時,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無比。
他不疾不徐地走了過去,彎腰撿起,又把紙團子打開,看到上頭密密麻麻的答案,他立刻眯了眼。
同時心裡快速的開始判斷。
從最後一排到他剛才的距離,只有三排桌子。
作弊一般來說不可能跨越太大的距離,也就是說,就在他身後,左右各三位總共六位同學,都有作弊的機會。
一時間,他面無表情地開口,“你們六個,跟我去外面。”
與此同時,他晃了晃手裡的紙團子。
至於大動乾戈的調查,是不是會影響學生們考試的進度,那就不在他考慮的範圍內。
畢竟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作弊事件,向來都是嚴重的,他必須得查的水落石出。
劉子聰恰好也在其中,他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但臉上卻還是像其他同學一樣冒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心裡求爺爺告奶奶,千萬別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