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忠與閆廷利正坐在院裡喝茶。
兩人雖有一段時間未曾見面, 但眼下重逢, 並沒有任何的生疏感。
閆廷利見唐忠打完電話,忍不住開始碎碎念, “以往咱們見面, 你總會詢問我這一年過得究竟如何, 但現在,你見到我的第一反應, 竟然是通知你的寶貝徒弟,你這也太讓我失望了。咱們幾十年的交情, 竟然還比不上一個破女娃嗎?”
唐忠本想象征性地敷衍一下,但瞅著對方紅光滿面的臉, 嘖嘖了兩聲,“我才不信, 還有人不開眼的惹到你頭上來。”
他記得當年, 有一位富商,在不清楚閆廷利的情況下,對其各種嘲諷與羞辱, 而閆廷利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 明面上沒有任何的行為,私底下改動了富商宅子的風水, 從此兒生意一落千丈, 沒過幾年就宣布破產, 那些知根知底的, 根本沒有人再敢惹閆廷利。
閆廷利覺得甚是無趣, 他呷了一口茶,同時目不轉楮地打量著院子,臉上露出了些許的驚奇,“這院子是誰幫你打理的?竟然還隱藏著一個聚靈陣。”
長期住在這院子裡,對身體大有裨益。
唐忠愣了,“什麼是聚靈陣?”
閆廷利給了他通俗易懂的答案,“諾,你看到院子裡這些花花草草了嗎?雖然擺放的雜亂無章,但是能夠讓這個院子形成強大的磁場,同時,滋潤生活在此處的所有生命,讓其精力充沛,不僅如此,還可以彌補八字中的不足,起到改命轉運,招財納貴,富貴長壽的效果。”
“你以前不是最不相信這些嗎?”停頓了片刻,閆廷利又繼續道,“不過這布置聚靈陣的人,水平還不算特別高,早知道你改了心態,我就應該來幫你親自布置。”
唐忠沉默了。
他的眼眶有些濕潤。
一直以來,打理整個院子的人,不就是舒昕麼。
要不是閆廷利的提醒,他從來不知道舒昕還有這份心思。
閆廷利見他不說話,忍不住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同時他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該不會是你那個小徒弟打理的吧?”
他曾經記得唐忠說過,這小徒弟才十幾歲的年紀,如果她真的有布置聚靈陣的天賦,那簡直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唐忠終於回過了神,他抿了抿嘴唇,給了確鑿的答案,“是她。”
同時,他感慨道,“你知道嗎?這輩子我最厭煩的就是我的命格,我寧願不要那些大富大貴,不要那些滔天的權勢,隻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可是,這些通通都沒有,幾十年了,我日子過得實在是太厭煩,所以才會搬到這鄉下來,本想靜悄悄的走,卻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踫見了舒昕。當初我剛見到她的時候,態度極其不耐煩,卻沒想到,她竟然直接黏上了我,無論我對她擺多少冷臉,呵斥她多少回,她總是笑眯眯的。時間久了,我的心也軟了,但我怕因為自己的原因,她會受到傷害,所以克制著自己不對她好。但過年的時候,她的所作所為,讓我心裡泛酸的同時,終於接受了她。閆老頭,我這麼鄭重其事地和你說這些,是要告訴你,我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孫女。”
閆廷利神情染上些許的嚴肅。
他一直都知道,舒昕在唐忠心裡的地位很高,卻沒想到會這麼高。
當即,他翻了個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你這整的一副我會欺負她的樣子。”見唐忠仍然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他的氣勢頓時消了,同時嘟囔著開口,“你放心,無論她問我什麼問題,我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讓你的小徒弟滿意,好伐?”
話雖如此,他對舒昕也多了一絲滿意。
因為這次再見唐忠,他驚喜地發現,對方的壽命增加了不少,顯然是因為觀念改變的緣故。
而舒昕居功至偉。
就在兩人聊天時,舒昕心急火燎地趕到了院子裡。
站在門檻處,瞧見笑的隨和的閆廷利,心裡的酸澀再也壓製不住,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垂著頭,把淚水又逼回了眼裡,同時,伸手擦了擦,才勉力地保持鎮定。
上輩子師傅消失三年,這輩子又是一年,整整四年,她終於找到了師傅。
一時間,舒昕激動地手都有些顫抖。
閆廷利修為高深,舒昕早在百米開外時,就已經聽到了對方的腳步聲,眼下見她走進門內,忍不住偏頭看去。
他倒是想知道,讓唐忠這麼看重的孩子,究竟是什麼面貌。
可就這一眼,他愣住了。
心裡湧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靈魂深處不停地再重復著,“就是她了,就是她了。”
閆廷利是清一派的掌門。
不過這掌門只是擔個虛名而已,畢竟整個門派只有一人。
師傅臨終時,告訴他,將來要尋找一個有緣人來繼承衣缽,同時把清一派發揚光大。
至於這有緣人,出現的時候,他就會有強烈的感覺,所以,一切順其自然。
閆廷利始終沒有出現過師傅說過的感覺,他一度以為師傅不靠譜,所以收下了一個外門弟子。
可眼下見到舒昕後,他終於明白,師傅說的是對的。
閆廷利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走到舒昕的面前,開口問道,“你想做我的徒弟嗎?我會教你看相消災,風水堪輿哦。”
舒昕聞言,忍不住笑了。
上輩子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師傅也說了同樣的話,連語氣都沒有變化。
她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舒昕貪婪地看著閆廷利,他的模樣比幾年後年輕了很多,皺紋也少了不少。
唐忠聽到閆廷利的話,一張臉頓時黑了。
尼瑪,這是他相處了近一年的學生,他自己都還沒收為徒弟呢,這閆廷利竟然想捷足先登,做夢呢!
他連忙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閆廷利聽到唐忠的暴怒聲,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不過好不容易找到了師傅說的有緣人,他哪能這麼輕而易舉的放棄,當即笑眯眯的看向了唐忠,“你之前不是和我說過舒昕喜歡玄學嗎?剛好我覺得和她有緣分,要是我收她做了徒弟,一定會把畢生所學傾囊相授,絕不藏私。一舉兩得是不是?”
唐忠︰“……啊呸!”
閆廷利繼續道,“這舒昕在玄學上的天分無與倫比,你要相信我的眼光,要是為了她好,可千萬不能斷了她的前途啊!”
唐忠瞧著閆廷利不要臉的模樣,二話不說,立刻伸手指著門口,“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全天下那麼多人想當閆廷利的徒弟,可對方卻偏偏看上了舒昕,不知道是他們倆的眼光太相像了,還是對方看不得自己好。
閆廷利還想說話,唐忠立刻鬱悶的看向舒昕,像是老小孩似的,“你想當他的徒弟嗎?”
舒昕︰“……”
這他麼是一道送命題啊!
雖然師傅在她心裡地位是無與倫比的,但是,唐老師的感覺也不能不顧。
想了想師傅話癆又愛死纏爛打的性格,很少有他辦不成的事情,她當機立斷,“都聽唐老師的。”
閆廷利聽到這回答,眼神再度亮了。
舒昕沒否認就代表的確有這個心思。
眼下只要搞定了唐忠,就能夠搞定舒昕,搞定舒昕,就代表自己多了一個可以繼承衣缽的徒弟!
他二話不說,立刻帶著唐忠去了內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最後還打起了苦情牌,“我這一大把年紀了,還沒找到一個合適的繼承人,書法和玄學又不沖突,咱們倆就算共同擁有一個徒弟,那又怎樣?咱們覺得沒問題,別人同樣挑不了刺。”
唐忠依舊不情願。
本來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小棉襖,卻被迫要分成兩半,怎麼想怎麼心塞。
更重要的是,以舒昕對玄學的癡迷程度,萬一將來她與閆廷利更親近,那他到哪哭去?
可想著舒昕一提到玄學就神采飛揚的模樣,他就又有些遲疑。
閆廷利見唐忠有些動搖,使出了最後的殺手 ,“實不相瞞,前段時間算了一卦,未來四五年內,咱們國家會有大震蕩,經濟衰退,國運堪憂。很有可能我就會折在裡頭,你真的忍心看到我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嗎?”
他說的都是真實情況,而且這震動並不是因為天災,而是人禍,他理所當然要為國出力。
唐忠知道閆廷利從來不說假話,一時間氣惱的心情頓時消失,只剩下了濃濃的擔憂。
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你自己去問舒昕吧,如果她同意,我沒有任何的意見。”
雖然這麼說,但他早就已經猜到了結果。
心塞!
閆廷利頓時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