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初在醫院做了一系列檢查後,才後知後覺問道, “媽, 舒昕和那位閆大師是什麼關系?”
他依稀記得,閆大師似乎要帶著舒昕離開。
姚珠被問住了。
可偏偏她答應過舒昕, 不能把公司風水一事告訴任何人,一下子就有些犯難。
心思轉圜間, 她嘆了一聲氣, 半真半假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舒昕為什麼接二連三來公司嗎?她和閆大師私交甚篤,也是我央求著她帶著閆大師來幫忙看看公司風水。”
舒文初一下子懵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還會有這樣的內情。
那頭姚珠仍在繼續,“你也別問我舒昕為什麼和閆大師有私交, 我根本不知道。”見舒文初匪夷所思, 她自嘲地笑了笑, “你弟弟一家恨不得和咱們撇清關系, 舒昕又怎麼可能例外呢?上回,我帶著舒昕去拜訪了杜恆山, 這件事情一直在你心裡耿耿於懷, 可是你去仔細打聽打聽, 當時隨行的有沒有閆大師?”
寥寥幾句話勾動了姚珠內心的酸楚, 又或者是閆大師的鐵口直斷讓姚珠徹底心慌,她面容似乎蒼老了十歲, 整個人有些枯敗, “閆大師行蹤成謎, 多少人想窺其蹤跡,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三番四次的對你隱瞞,卻沒想到,會造成你的嫉妒與誤解,你不累,當媽的也累了。”
舒文初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他心裡五味陳雜。
這一刻,他完全沒有去考慮姚珠話裡的真實性,除了羞愧還是羞愧。
他嘴唇囁嚅,可根本說不出話來。
想起姚珠眼裡的失望,舒文初忽然握住了對方的手,言辭懇切道,“媽,我錯了。”
自打舒展呈出現後,他一直處於不安的狀態中,甚至還把舒昕當成假想敵,事實證明,這些都是他小肚雞腸啊!
姚珠經商許久,經歷過大起大落,對於一個人究竟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自然看得分明。
她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又忍不住再次提點,“你自己想想,你在公司多久了,積累的威信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替代的嗎?連你自己都不自信,這樣管理公司,公司焉能長久?許多的道理,還是得你自己去領悟。”
這一番話,讓舒文初更加羞愧了。
他仔細回想著。
起初知道有舒展呈這個弟弟時,他也是真心實意歡喜的,只不過那一次,在醫院的停車場內發生了齟齬,連帶著他離了婚,所以對舒展呈根本喜歡不起來。
再後來,舒昕異軍突起,向外展露出了驚人的學習天賦。
不知不覺地,他開始討厭舒展呈一家。
事實上,舒展呈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令他不快的事情,爸爸還在時,除了來醫院,平時沒有過激的行為。而爸爸走後,也只有媽媽一頭熱地去親近。
真的真的,是他糊塗了啊!!
舒文初眼眶不由得漸漸的濕潤,好在多年來有克制情緒的習慣,沒有讓他當場失態,他抿了抿嘴唇,“媽,是我讓你失望了,我會改,真的會改。”
姚珠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舒文初。
每次,她好話說盡,的確等到了舒文初的幡然悔悟,可沒過兩天,就故態萌發,這起起伏伏的讓他著實有些心累。
她擺了擺手,表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你自己明白就好了,媽老了,很快就要去陪你爸,操心不了了。”
舒文初知道自己傷了媽媽的心,一時間頭顱低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兩人沉默地回到了公司,在電梯口分道揚鑣。
舒文初心不在焉地去了辦公室,再看桌上的文件,隻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他抑製不住地思考著。
這麼一愣神,就到了下午,舒文初還沒回過神,就接到了醫院主任的電話。
他心裡咯 了一下,當時臨走時他和主任說過,如果沒什麼毛病,就不用給他打電話了,按下接聽鍵後,他客氣道,“是結果出來了嗎?”
主任神情有些嚴峻,他沒有回答,甚至反問道,“舒總,你最近是不是大量使用神經類藥物?”
舒文初愣了,“這怎麼可能呢,我沒病沒災的,壓根沒吃藥。”
下一秒他已經意識到了對方話裡的意思,當即蹙著眉頭,“你把話說清楚。”
主任知道,即便那一堆的藥物名詞說出來舒文初也聽不懂,乾脆盡可能地說一些通俗易懂的話,“舒總,我建議你最好去查查飲食,神經類藥物一般都是口服,且需要每日服用。長此以往,你的神經會重度衰弱,嚴重影響判斷力,最後導致身體危害過大,對身體器官造成重負荷。”
舒文初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著重地重復了幾個詞,“每日?飲食?”
這段時間,他並不是每天都在家裡用飯,有時候有應酬,有時候就讓保姆做,有時候乾脆不吃,所以,一時間也弄不明白。
主任點了點頭,“還有,平日裡的飲用水、或者習慣性入口的食物都需要注意。”
舒文初又寒暄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出了閆大師的警告。
“你最近犯小人,小人與你比較親近,希望你能夠警惕起來……還有,你的身體已經處於亞健康的狀態,建議你去醫院做個調查。”
看來,閆大師果真有水平。
既然他說中了身體狀況,那就代表著,犯小人也一定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舒文初眼裡劃過了一抹厲色,隨後,他將每日裡都會入口的東西,做了一個簡單的統計。
統計結束,他乾脆回了一趟家,取了一些平日裡的飲用水、還有其他物件,再一次去了醫院做化驗。
東西化驗比人化驗要快得多。
舒文初僅僅坐了片刻,就等來了主任的答案。
主任內心著實唏噓,看來有錢人家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平時提防這提防那,一不小心就會被鑽空子。
心裡這麼想,但他的臉上卻沒有表露出分毫,隻公事公辦道,“其他東西沒什麼問題,只是這飲用水,被摻了藥物。經過檢驗,與你血液裡的成分,重合度高達90%,以後別再喝了。還有我再給你開兩劑藥方,照著吃幾天,你身體就能夠恢復健康。”
舒文初神情有些恍惚。
第一反應,他覺得是保姆手腳不乾淨,興許是收了誰的賄賂,所以特意下要加害他。
可轉念一想,既然要加害他,就不該用這些神經類藥物,換成其他有毒性的,日子一長,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覺。
第二反應,藥物是舒瑾心主動放進去的,這也是讓他最痛苦的猜測。
聯想到白天閆大師說的犯小人,小人是他親近的人,所以,最不可能的猜測,卻顯得最真實。
舒文初抑製著體內的怒氣,先對著主任道了謝,隨後才拿著檢驗單子,沉重地離開了醫院。
他並沒有回公司,反而是直接回了家,坐在家中沙發上,沉默不語。
人是最容易胡思亂想的生物,既然猜忌了舒瑾心,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想到舒瑾心在醫院內對舒昕的一言一行,想到舒瑾心在家中對他挑撥離間、希望他和高琦復婚,想到舒瑾心給他遞的那杯茶水,他整顆心仿佛浸在冰水裡,冷的無以復加。
這是他的女兒啊!
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了許久,舒文初終於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他告訴自己,事情的真相還沒有水落石出,不應該因為自己的猜忌,而直接給舒瑾心扣上罪名。
沒準,和舒瑾心無關呢?
門口傳來了響動聲,舒文初臉上所有的情緒頓時收斂。
舒瑾心踏入家門,便察覺到客廳內有人,她瞥了一眼,驚訝的發現爸爸竟然在家,當即驚訝道,“爸,今天你不是要上班嗎?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她不住的猜測,是不是爸爸又惹惱了奶奶,所以被趕回了家,如果真是這樣,那是不是代表奶奶的心裡再也沒了爸爸。
舒文初瞧著舒瑾心,他眯了眯眼,狀若無事,“沒什麼,只是覺得腦袋有些疼,提早回家休息罷了。”
舒瑾心心頭狂跳,但她還是放下了自己的書包,走到了舒文初的身後,“爸,我給你按按。”
在這一刻,舒文初心裡熨帖極了,“你真的長大了。”
舒瑾心松了一口氣,她心裡思忖著,以後下藥的劑量不能像之前那麼大,否則要是被瞧出了端倪,那就不好收場了,同時,她忍不住開口問,“爸,聽說今天舒昕也到公司去了,奶奶陪著,你知道她去幹嘛了?”
除了下藥,她必須反復在舒文初的身邊提醒舒昕的存在,這才好加重舒文初對舒昕的敵意。
舒文初的心仿佛被無形的手給攥緊。
自從舒瑾心進門以來,他的情緒就上上下下的,到現在,心臟有些悶疼。
他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舒昕,更不覺得一個黃毛丫頭有代替自己的能力,可自打年後,舒瑾心說的一番話,就在他的心裡落了根。
也正因為此,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他一點兒也不相信舒瑾心是無心的。
舒文初心裡斟酌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他扭過頭,定定地看著舒瑾心,“瑾心,咱們家的飲用水被下藥了,你知道嗎?”
到底是個孩子,再加上舒文初問的出其不意,她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慌亂。
好幾秒後,才錯愕地反問,“什麼藥?”
舒文初又看了舒瑾心好一會兒,眼裡盛滿了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