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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快樂》第23章
“哎呀。”見那一串串跳躍出來的數字,唐亦步湊近了些。
“去年年初,探索員總數為96人,一年內新增8人,死亡14人。死亡率是避難所中所有職業中最高的。但是……”
阮閑一揮手,所有死亡報告的影像飛離光屏,在附近空氣平鋪開來。
“……這些死亡有兩個普遍特征。第一,絕大多數死者的死亡都有‘目擊者’。第二,死者能力往往不高。”
阮閑咬了口嘴唇,他仿佛摸到了真相的邊緣,它冰冷而鋒利,已經刺痛了他的手指。
他再次揮手,更多死亡報告飛了出來,密密麻麻擠滿這個不大的房間。
“這是避難所有記錄的全部死亡案例,共計127人,死者基本都是最為平凡的人。擁有出色能力的人只有1條死亡記錄——用餐時死於心梗,死在眾目睽睽之下。”
無論工作如何危險,那些出色的精英們走過無數危機,如同被命運深深祝福過。
但那真的是祝福嗎?這個完備的避難所默默運轉多年,真的只有張亞哲一個人被未知勢力動了手腳,還剛巧讓自己撞見了?
到底有多少人默默死去,又被不知道來自何處的“自己”所取代?
阮閑讓那些死亡案例懸在半空,就像執意撕開一道劇痛難忍的傷口,他再次召喚出一屏數據。
“這些死亡本該讓避難所的勞動力持續下降。”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可總會有新的幸存者被發現,或者從別的避難所轉移過來。這裡的人口一直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數值……穩定得過了頭。”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來養母家的那口魚缸。
漂亮的魚缸,遊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麗魚類。他曾特別喜歡其中一只會吸吮缸壁的金色小魚,它長得喜人,也會幫忙清理水裡的苔蘚和藻類。
某天它死去了。
“再買一條就行。”記憶中,有些年邁的養母摸了摸他的頭。“奶奶保證新的會和舊的一樣,好不好?”
阮閑伸出一隻手,撫摸避難所粗糙的牆壁。隨後慢慢轉過身,背對飄滿整個空間的死亡報告。
【你會跟我離開的。無論你是想救助人類,還是想救助自己。】那仿生人昨晚曾這樣說過。
現在他隻缺一個證據。
“唐亦步……我需要你的配合。”阮閑再次開口,雖說腳底踩著的是堅實的地板,他整個人卻仿佛踏在虛空之上。
“你的計劃是?”
“我想我無法阻止張亞哲他們救田鶴。”說出自己的推測或許有用,但又有幾個人願意接受這樣荒誕又缺乏證據的“真相”呢?
“同感。”
“……所以我要加入他們的行動。”
“沒用的。”
“我知道。”阮閑抱緊雙臂,“留在這裡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是至少在離開前,我……”
唐亦步走近幾步,豪邁地張開雙臂,啪地一下抱住他,嘴唇湊上他的耳畔。“你發現得比我想象的還快。沒關系,我說過,我會全力支持你。”
“……謝謝。”盡管不是心意相通的擁抱,他現在的確需要一點溫暖。
“那下次可以把紅薯分給我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唧唧唧唧(?
糖:那就陪你玩,反正你會跟我走(*'へ'*)
之前看評論有盆友說感覺劇情節奏快,問這篇文的篇幅~
這篇文目前預定的是七卷,這一卷只是新手村啦XD

第19章 兩具屍體

接下來幾日的生活枯燥無味。
自從正面遭遇了兩隻巨型拾荒木偶,張亞哲帶他們出任務的范圍又小了很多。四人小隊基本就在避難所周邊活動,進行簡單的捕獵和零件清理。這個變化並非隻限於隊內,餐廳平日的歡聲笑語少了不少,張揚的大笑、充滿輕松的調侃越發零星。人們悶頭咀嚼食物,只有竊竊私語聲在地底空間回蕩。
“最近好幾隊都在安全區碰到了怪物,所有隊伍都暫時收緊了活動范圍。”丁澤鵬坐在樹蔭下,吃著簡單的午餐。他叼住三明治,伸出雙手,比了個包抄的動作。“我們必須得謹慎,先摸清楚哪裡出了問題,這是頭兒的指令。”
“之前有過這種情況嗎?”在臨時隊友面前,阮閑還是裝備著普通槍械,兩把血槍以備用槍的身份塞在腋下槍套中。
“至少我沒碰到過。別擔心阮哥,我剛來的時候頭兒就在了,避難所一直很穩,從沒出過大事。頭兒的判斷準沒問題。”
阮閑望向遠方的樹叢。午後琥珀色的陽光罩住翠綠的森林,這個角度看不到避難所,周遭沒有太多人聲和機械音,只有風穿過灌木的沙沙聲響。但不知為何,沒有任何遮蔽的戶外比避難所更讓他感到安全。
自從發現了死亡率的異常之處,他不再習慣被人包圍。那些放松的笑臉使人窒息,阮閑突然懂了關海明的孤僻和乖戾——換作自己,也不會願意在那樣的環境裡構建親密關系。
“那天我在病房裡看到田先生了。”阮閑換了個話題。“他身體沒關系吧?”
丁澤鵬張張嘴,最後憋出一個苦笑。“他……會沒事的,邱姐說是遺傳病,老毛病啦。頭兒就是太拚了,之前病倒過好幾次。別看頭兒看著虛弱,前幾次犯這毛病他還拚命朝外跑呢。哎喲,把邱姐氣得要死,好在這次他沒亂來。”
“朝外跑?”阮閑心裡一沉。
“是,說是地下憋得慌。瞧見那座小山了沒?頭兒特別喜歡在那附近轉悠,上回還說發現了幾個適合養蘑菇的山洞,可以給大家加餐。”
順著丁澤鵬的食指,阮閑望了眼那個和緩的小山包。那上面的視野一定很好,可他不認為田鶴是專門去看風景的。
一個可怕的猜測驟然卡上心口,阮閑手指緊了緊。
獨自死去的強者會完好無損地歸來,繼續自己的使命。領導避難所多年的田鶴清楚這一點,倘若他為了維持避難所的穩定,主動利用這一點呢?
無論動手腳的勢力最終目的為何,它的直接目的應該是保證避難所的精英們“活下去”,也就是說,就算它不會讓田鶴的頑疾不治而愈,也不至於送回來個危在旦夕的病人。
根據邱月的說法,田鶴曾對另一個阮閑保證“絕對奮戰到最後一秒”,如果田鶴他真的……
阮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我吃好了。小丁,我去遠點的地方看看,說不定能挖到些有用的殘骸。”
“記得早點回來,別跑太遠。”丁澤鵬揮揮手,抖了抖吃到製服上的餅屑。“不然張哥又要罰你禁閉了。”
然而阮閑完全不打算聽話。
幾日的訓練無法讓他熟練掌握鉤索的用法,他連原地引體向上都做不了幾個。可有人比他更加擅長運動——阮閑用電子腕環改寫了血液中輔助芯片的定位,然後抱緊唐亦步的脖子。
唐亦步甚至沒用鉤索。他背穩阮閑,腳尖點著樹枝,在林中飛快前行,速度比浮空摩托還要快上幾倍。那個山丘像被吸進視野,幾分鍾後便停在了兩人面前。
阮閑從唐亦步的背後躍下,閉上眼睛,仔細地嗅著風。
S型初始機的力量不容小覷,然而阮閑自身的知識儲備沒能跟上。他聞到落葉松、爬山虎、雛菊和毛茛,以及成千上百種其他植物,他從未記得它們的味道,因而無法辨明。然後是蛇蛻、沉睡於地下的蟬若蟲、鳥羽和老鼠,動物的味道帶著些許腥氣,要更刺鼻一點。
他嗅得鼻子發痛,腦子全力運轉,剝洋蔥似的一層層分解數千種氣味。
最後是腐臭。
臭掉的死水、腐爛的蟲殼、排泄物裡的毛與骨、各式小型動物淡淡的屍臭。其中某個臭味源頭來得格外分明,它在山丘深處,隔著土壤與岩石,從內部向外緩緩滲著。
阮閑心裡一沉。
他看了眼時間,緩緩吐出一口氣,拽著唐亦步向氣味源頭前進。兩人擠進漆黑的岩洞,小心翼翼跨過石筍,循著那令人作嘔的屍臭前行。
他們的目的地很是隱蔽。
在小山丘的腹地,有道深深的岩縫。阮閑在附近聞到潤滑用的機油和打磨過的金屬,一副結實的繩梯被人藏在老樹根底下。可他還沒來得及伸手,手腕便被唐亦步捉住。
“別留下太多痕跡。”唐亦步搖搖頭,他一把抱起阮閑,直接從岩縫一躍而下。下個瞬間,那仿生人半跪著地,穩穩落在結實的岩面上。
迎面而來的屍臭讓人窒息。阮閑掙開唐亦步的懷抱,迅速站起身。他打開電子腕環的照明功能,隨後立即退了一步。
兩具人類屍體靠坐在岩縫底部。
屍體全部右手握槍,面部稀碎,看得出是給自己的臉來了一槍爆炸.彈。它們都已經嚴重腐壞,顯然已經在這裡暴露了許久。
“DNA?”阮閑拚命忍住乾嘔的衝動。
“弄不到。兩位死者都主動服用過高濃度的身份干擾劑,那股酸苦氣味的特征很明顯,它會抹消所有個體特征——包括內髒狀態、血型和氣味。”唐亦步在其中一具屍體前蹲下,“面部被嚴重破壞,齒模對照和容貌複原也沒法做。衣服和鞋子都是垃圾場撿來的款式……他們消除了可能暴露身份的一切證據。”
“沒有完全消除。”
阮閑沒有去管屍臭,他伸出手,輕輕掰開其中一具屍體沒拿槍的手,挑出幾根毫不起眼的短發。“邱月的頭髮,和死者自己的混在了一起,上面有她的味道。”
唐亦步挑挑眉,學著阮閑的動作,掰開另一具屍體的手。“這裡也有,但我無法分辨。”
阮閑的手有點哆嗦,他走到唐亦步身邊,在那具相對較新的屍體身邊蹲下,用工具包裡的鑷子捏起屍體鞋底的一小塊汙垢。它灰暗皺縮,完全看不出原貌。
“勿忘我的花瓣,只有避難所的病房有這種花。”血液中奔湧的血液化作冰水,阮閑喃喃道。“你發現的頭髮裡也有邱月的幾根,味道更清晰些。這兩具屍體均為男性,身高幾乎一致,鞋子和衣服的尺碼也一樣。骨齡……你能檢測出骨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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