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遊竹的提問直接讓葉虔愣在了原地遲遲都沒有能夠去尋找到一個正確的答案。

哪怕其實這答案無非也就只有這麼兩種——是或不是。

可細想之下不論哪一種， 都讓葉虔覺得似乎並不是那麼的貼切， 更不足以形容他此時這種復雜又迷茫的感覺。

沈遊竹站在一旁並沒有去催促著葉虔回答自己的問題， 只是靜靜地看著店員把三比零從它的小房間裡抱出來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貓包， 之後笑眯眯地把貓包遞給了葉虔， 一套動作熟練而流暢。

“我在裡面放了兩包凍乾，三比零還挺喜歡吃的，不過它年齡小， 每天喂個三四顆解解饞就行。”

“啊——好的，謝謝， 這幾天麻煩你了。”

突然間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正在接三比零回家的葉虔趕緊把貓包接過來拎在手裡面， 然後沖著店員十分禮貌地笑了笑。

“不客氣，以後記得多來照顧照顧生意呀。”雖然這話是對葉虔說的， 但是店員小姐姐卻邊說邊抬起頭看了一眼沈遊竹。

其實從沈遊竹剛才一進來之後，他就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這妹子已經偷偷摸摸地瞥了他好幾眼了，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好， 以後有什麼需要還會來的。”

對這種類似於誰多看了誰幾眼的事情向來不怎麼敏感的葉虔只是客氣地沖著店員點了點頭， 轉過身去剛要走， 卻聽到她又突然來了一句。

“您身邊這位朋友……我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他？”

葉虔伸手指了一下沈遊竹， 表情管理突然有點失控，肉眼可見的慌亂揪著攀岩繩就爬上了葉虔細白｜粉嫩，還因為發燒有點紅撲撲的小臉兒。

慌亂是因為葉虔突然想到了之前去MSI邀請賽的時候，在機場大廳裡面沈遊竹正和自己聊天卻被幾個眼賊的粉絲們偷拍到而且還以光速發布到了網上， 從而給葉虔的微博下面吸引來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留言。

有說祝他們百年好合的， 有說早生貴子的， 有說永結同心的，有說沈遊竹拋棄了方浩漫是大渣男的，還有極少部分人說葉虔在趁機蹭沈遊竹乃至是整個TSG的熱度的……

要說以上種種言論都還是在情理之中能夠使人接受的話，那麼就在當天下午從來沒有和自己主動聊過天的柳旭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聊天列表裡的這件事情的確得算是給葉虔的內心蒙上了一層抹不掉的陰影，久久不能釋懷。

所以葉虔實在是不想再讓沈遊竹被人認出來了……因為實在是不確定會招惹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過來騷擾自己。

他根本就不想蹭沈遊竹熱度，別說熱度，哪兒他都不想蹭。

不過店員小姐姐很明顯沒有想那麼多，見到葉虔在伸手指沈遊竹，她直接點頭如搗蒜地道︰“對對，長得好帥啊，我真的從哪裡見過他，他是什麼知名的微博的博主嗎？”

“不是，他是個賣魚的。”葉虔搖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沈遊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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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葉虔從薇貝貝貓舍裡強行把沈遊竹給拉出來，沈遊竹都還沒太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搖身一變成了個賣魚的。

回到車上，後面的小可迫不及待地把身子探到前座來，一臉興奮地叫喚︰“貓咪！真的是小貓！我看到啦！”

葉虔給三比零買的貓包是半透明的，所以小可不費吹灰之力一眼就看到了臥在貓包裡面一臉懵逼的三比零，時不時地還要拿小爪子撥弄一下裡面凍乾的塑料包裝紙。

那個被老鼠咬過的小耳朵已經徹底恢復好了，雖然還是缺了一個豁口，但是卻有種迷之可愛的感覺。

“哥哥，我可以看一看它嗎？”

“那小心別讓它撓到你。”葉虔點頭答應之後，回身把三比零遞到小可的手裡。

“別把拉鏈拉開啊……它要是趴我臉上來我還真不一定把車開到哪去了。”見葉虔把小貓遞給了小可，沈遊竹趕緊囑咐了一句。

“知道啦！”

小可如此乾脆的回答讓沈遊竹嚴重懷疑他到底聽沒聽進去。

“葉虔哥哥，它叫什麼名字呀？”小可一邊把手指頭塞進貓包的一個透氣孔裡逗貓，一邊問葉虔。

三比零一抬小腦袋看到沈筱可，完全沒有一丁點害怕的意思，喵喵叫了兩聲之後就把濕噠噠的鼻子湊過去聞了聞沈筱可伸進來的手指。

聽到小可問自己三比零叫什麼名字，不擅長撒謊的葉虔直接卡住了，隨後尷尬地揉了揉鼻子︰“叫……叫二嘎子。”

“哎？不是三比零嗎？”

沈遊竹聽完葉虔的這個回答簡直要比剛才葉虔說他是個賣魚的那時候還要懵，心想這也就虧的是不用去派出所裡上戶口，名字改的隨心所欲的。

“二嘎子。”葉虔還在頑強地倔強著。

“幹嘛啊你，”沈遊竹笑了，“你好意思起名不好意思說啊。”

葉虔聞聲扭過頭去看著沈遊竹眯縫了一下眼楮，但是身體所承受的病痛實在是讓他無法做出太過凶狠的表情，否則的話他高低得用表情把沈遊竹給嚇得閉上嘴。

不過還好沈遊竹快速地領會到了精神，點點頭︰“好好好，二嘎子二嘎子……”

葉虔這才算是安心，心裡正美滋兒滋兒地得意著自己不用再去給沈遊竹解釋“三比零”這個名字的來由了，結果就聽沈遊竹那兒冷不丁地突然來了一句︰“誰把你打個三比零讓你這麼有心理陰影連貓都得一塊兒受著呀？”

……

葉虔猛地扭過頭，氣鼓鼓地皺著眉頭臉都漲紅了，實在想攥拳頭錘沈遊竹一下子，卻又害怕自己帶著病痛的小拳拳打的太過嬌俏讓沈遊竹誤會什麼。

可是還是好氣呀！

葉虔吸了吸自己有些開始堵塞的鼻子，把頭扭過去賭氣似的不再看沈遊竹的臉。

沉默了半晌，突然不甘心似的來了一句。

“哪個王八蛋打的哪個王八蛋自己心裡清楚。”

“你再罵王八蛋，王八蛋一會兒生氣了給你順窗戶扔出去。”

“……”

這種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感覺瞬間讓葉虔整個人更氣了。

*********

按照葉虔的指引，沈遊竹把車開到了葉虔的家門口。

“少爺，到了。”找了個位置把車停穩之後，沈遊竹十分隨意地把胳膊往方向盤上一搭，扭頭看著葉虔笑。

退燒針的藥效應該是沒起作用，葉虔現在整個人還暈暈乎乎的打不起精神，扭頭去看了看沈遊竹︰“謝謝……”

“您客氣。”

“你把車開進去吧，我和保安說一下……”葉虔揉了揉酸澀的眼楮，“去我家坐一會兒，喝點東西。”

“哎呦喂都這樣了還跟我客氣呢，”沈遊竹看著葉虔無比僵硬地說出這句並不是他發自內心想要說的一句話之後，直接笑的更歡了。

“這是禮貌……”葉虔皺著眉，算是默認了沈遊竹剛才所說的那句“客氣”，以及順帶表達一下自己對沈遊竹這個有些放肆的笑容的強烈不滿，“你不愛去算了。”

說著，葉虔都沒給沈遊竹回復的機會，轉過身去就要去開車門。

沒成想沈遊竹那兒倒是像吃錯藥了似的來了興致︰“哎哎，等會兒，誰說我不去了？”

“？？？”

葉虔一臉詫異地收回了要去開車門的那隻手，瞪圓了眼楮看著沈遊竹，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你他媽明知道老子剛才只是在客氣，你還想幹什麼？”

以沈遊竹為人處世察言觀色的功力來說，想要領悟到葉虔的這層意思並不難，但是偏偏這會兒沈遊竹就是要明心眼子跟葉虔在這兒裝傻充愣。

葉虔怒目圓睜地等著沈遊竹腆老臉繼續往下說，倒想看看他到底還能有多大的一張臉。

只見沈遊竹側過臉笑著用下巴點了點坐在後面的沈筱可。

“小可和三比零還沒玩夠呢……”

“叫二嘎子。”

“好好好二嘎子二嘎子，”

為了不讓葉虔變得更加狂躁，沈遊竹這會兒只能努力憋著笑意順著葉虔說。

葉虔表情極其復雜地看了沈遊竹一眼，其實本來是想翻個白眼送給他的，只可惜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全部加在一塊，葉虔都翻不出這一個白眼來。

“我把你送進家，”沈遊竹笑著說，“不然一會兒暈在家門口都沒人管你了。”

“那我要暈在家裡呢？”

聽到沈遊竹的話之後，葉虔鬼使神差地問了沈遊竹一句，結果問完就後悔了。

與此同時，葉虔的內心當中也差不多猜到了沈遊竹會怎麼往下接這個話茬。

“那你只能引狼入室了。”

果然，沈遊竹並沒有讓葉虔失望。

葉虔沒再說話，伸手拉開了車門，沈遊竹那兒也跟著一起走了下去，順便把三比零的貓包連帶著三比零自己也一起給拎了下來。

沈筱可並沒有跟著下車，乖乖坐在車上等著沈遊竹回來。

“你外甥居然沒吵著要一起來……”見沈遊竹自己一個人下車之後就把車門鎖了，葉虔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了看車裡。

“是知道我有話和你說所以沒下來，”沈遊竹笑了笑，隨著葉虔一起往家門的方向走，“你叫他小可就行，方浩漫他們都這麼叫，別總是我外甥我外甥的。”

“你有什麼話想說？”葉虔愣了一下。

心中不知怎麼竟有種莫名的期待，期待沈遊竹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春季賽的休賽期時間短，眼看著馬上要結束，明教練給你考慮的最後期限也要到了……”沈遊竹在說話的時候，語氣在不知不覺當中就和剛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那種吊兒郎當的揶揄頃刻間煙消雲散。

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正經中還帶著點性｜感的小嚴肅。

“我知道……”葉虔吸了吸鼻子。

其實沈遊竹說的這件事情他剛才在車上的時候都還在想，只是苦於沒有想出什麼結果來而已。

“你考慮的怎麼樣？”沈遊竹問葉虔。

“……”葉虔猶豫了一下，像是在心裡面糾結著什麼。

最終他還是開口了。

“沈遊竹……其實我剛才在醫院時和你說的那件事情，並不是我腦子一熱。”

“什麼事？”

這回輪到沈遊竹懵了。

“不管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開玩笑，還是覺得我有病……反正……我真的是同性戀，”葉虔低下頭揪了揪自己身上披著的沈遊竹外套的衣角，“而且我曾經在SFG的時候因為這件事情受了排擠……”

沈遊竹愣了一下。

雖然受排擠的這件事情在之前和柳旭聊天時的那些話當中沈遊竹早就已經可以清楚地感覺得到，但是卻也絲毫不及此時此刻葉虔自己親口說出來這般清楚明了了。

“雖然我表現的漠不關心，但其實這種滋味對我來說真的不好受，”葉虔皺了皺眉，腦海中再次回憶起了之前柳旭的種種 ，心中不免一陣刺痛，“我在SFG的那段日子就像是個被囚在竹籠子裡的蛐蛐兒……”

那語調當中滿滿的委屈感配合著由於發燒而不由自主發出的哼哼唧唧的聲音，讓葉虔看起來活像個受氣包。

“所以沈遊竹……同樣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