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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虔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眼睜睜地看著沈遊竹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看了一會兒， 而後又實在沒忍住似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而且大概是為了不去噴葉虔一臉唾沫星子，沈遊竹還特意在笑出來的那一瞬間趕緊側了側頭。

說實話， 葉虔原本心裡面的確是非常不愉快的， 他也根本沒有要和沈遊竹開玩笑的意思。

畢竟自己身為一個不折不扣如假包換的大男人，大早上一睜眼楮沒一會兒就被另外一個大男人給結結實實地摁在了身下， 換誰誰都忍不了……

這和是不是同性戀沒關系， 事關男人的尊嚴，葉虔不得不嚴肅對待。

但是現在話又說回來，葉虔自己生氣歸生氣，可心裡面卻也並不怎麼怪罪沈遊竹這會兒十分不合時宜地笑出聲。

實在是因為自己最後那一句“怕不怕”問得簡直是滑稽又多余……再配合上自己當時那天橋邊貼膜同款嚴肅認真臉。

活像是個新鮮出爐的新生代諧星。

沈遊竹笑夠了， 沒等葉虔再多和自己說什麼便十分配合且乖巧地從葉虔的身上下去了，坐到了旁邊。

其實一直以來， 葉虔都很欣賞沈遊竹這種會察言觀色的本事，一個不經意間的梗或者玩笑總是會拿捏得恰到好處。

而至於剛才那個笑……應該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洗漱完了要去樓下買早飯，”沈遊竹邊說，邊下了床，“再過十分鐘你幫我把小可叫起來吧， 他今天要去學畫畫。”

“……孩子都這樣了你還給他報興趣班啊。”葉虔有些意外地看著沈遊竹，後又伸手理了理剛才因為劇烈掙扎而被搞得有些凌亂的上衣， “魔鬼吧你是。”

“小可當時自己要學的， 我還能不讓去麼？不讓去我才是魔鬼。”沈遊竹邊說，邊十分利落地將身上的上衣給脫了下來。

一瞬之間， 那誘人的線條和光滑的肌膚便大大方方地映入了葉虔的眼楮當中， 葉虔趕緊紅著臉回避了一下目光， 將頭低了下去。

“在學素描？”葉虔佯裝沒事似的問了一句。

“之前是培養興趣隨便畫了些兒童畫，上周開始學什麼什麼素描了，”沈遊竹說，“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小可第一次去上課的時候，在課上特意為我畫了一張冰晶鳳凰，結果回家之後被我認成了散養蘆花雞……給孩子氣得晚上飯都沒好好吃。”

“那是挺氣人，換我早抽你了，”葉虔忍不住笑了兩聲，“蘆花雞就蘆花雞，還非得散養的。”

“這你就外行了吧，散養雞的肉長得結實，毛色也好看，”沈遊竹開始跟葉虔貧，“說明我潛意識裡對這鳳凰的評價還是蠻高的……”

“越說越扯犢子，”葉虔白了沈遊竹一眼，“你家冰晶鳳凰還能有毛色？”

“買皮膚啊我的小天才。”

“……”葉虔一臉無語。

和葉虔貧完嘴，沈遊竹正好換完衣服，又在洗手間裡隨便洗把臉刷個牙就出門去了。

葉虔坐在床上掐著表，過了約莫十分鐘之後就下了床，伸手敲了敲小可的房門。

小可昨天睡得也很晚，這個時間應該還沒醒，葉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地把小可的房間門給打開了。

一進門就見到小可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睡得很沉，對葉虔的到來更是絲毫都沒有察覺。

在踏入這個房門之前，葉虔心裡面一直都覺得這世界上最難辦的事情是把一個刁蠻任性無時無刻不在跟長輩們耍脾氣的未成年公主病少女給哄老實了，因為葉虔和葉昭兩個人就曾不止一次地被自己的堂妹這麼安排過。

但是現在，葉虔卻覺得這世界上最難辦的事情應該是把一個睡得正香，小臉撲紅的小可愛給從甜美的睡夢當中活生生地揪出來，強迫著他去面對這個對他來說應該並不算美好的現實世界……

葉虔不是聖母，但是的確良心有點痛。

“小可，小可起床了。”

葉虔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倒還不如個屁勁兒大，一臉無奈地坐到了小可的床邊上，扭過身子看著他。

小可眉眼之間像媽媽多一些，但是因為沈芮凝和沈遊竹長得也有些像，再加上葉虔也只是見過沈芮凝一面，印象本來就不算深，所以現在猛然間就有種正在看小時候的沈遊竹的感覺。

不過沈遊竹小時候應該沒這麼乖。

無憑無據，葉虔心裡就是這麼覺得的。

“小可，今天要學畫畫，再不起床要遲到了喲……”葉虔用手輕輕推了推小可的身子。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葉虔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

雖然不知道小可在哪裡上學，路上需要多少時間，但是再多睡兩分鐘的話時間應該還是夠的吧……

葉虔就像是小學初中放縱想要貪睡的自己似的想著，目光不自覺地在房間裡面遊移了一圈兒。

最後，在小可的書桌上停下了。

書桌的側邊放著一幅畫，八開大小，不過卻不是那種專業作畫用的素描紙，就只是一張平時印卷子用的普通紙。

葉虔好奇地抬手拿過來掃了一眼。

畫上畫著一個小姑娘，沒有什麼精妙嫻熟的繪畫技法，更沒有什麼巧妙絕倫的美學設計，五官好看勻稱但並不協調地在一張瓜子——但卻更像是西瓜子的臉上分布著。

畫中的姑娘頭髮很長，黑色的，筆直地垂到腰部。

身上穿著白色的裙子，但是結合她頭上戴的頭紗並不難看出這女孩子穿的應該是婚紗。

背景是黑色的高山和藍色的城堡，帶著笑臉的太陽公公以及三個不知道為什麼長得和太陽公公一模一樣的男女老少……

葉虔對著這幅畫愣了一會兒，倒沒有去思索小可畫的這個人是誰，而是在想自己和葉昭在沈筱可這麼大的時候都在畫些什麼。

好像打從拿起畫筆的那天起，老爸就沒有允許過葉虔和葉昭去畫這些孩子氣的東西。

一上來就是極其專業嚴格的起稿定型上調子……

葉虔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上調子的時候，因為陰影位置沒找準而被老爸狠狠地罵了一通。

所以現在看看小可的畫，葉虔心裡竟有種說不出的羨慕。

“我畫的是我媽媽……”

就在葉虔的思緒還在遊移的時候，突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軟綿綿的聲音。

葉虔回過頭，發現小可已經醒了。

“哥哥，我是不是畫得一點都不像啊。”

大概是因為才剛起床，小可的聲音有些沙啞，讓葉虔聽著覺得這孩子怪委屈的。

“不會，我覺得很像啊，”葉虔笑了笑，“小可比我小時候畫得好多了。”

“哥哥以前也學過畫畫嗎？”

“嗯，但是學得不好，”葉虔笑了笑，“沒有小可的功力高呢，所以現在才被迫和你舅舅成了隊友。”

“我不信，”小可坐起來，嘴角帶著笑，“哥哥是為了哄我開心才故意說的。”

葉虔突然覺得這沈筱可和沈遊竹兩個人不光是長得像，就連什麼事都瞞不住他們的眼楮的設定都是如此地如出一轍。

真是恐怖。

葉虔笑著把沈筱可的畫重新放回到了桌上，對著小可溫柔地說︰“舅舅下樓去買早飯了，小可快點起床洗漱吧。”

“葉虔哥哥。”

沈筱可見葉虔說完這句話之後起身就要走，趕緊抬手攥住了葉虔的衣角，叫了他一聲。

“嗯？”葉虔回過身看著小可，有些意外小可居然會叫住自己。

“葉虔哥哥，你和舅舅的關系……是不是很好？”

…………

葉虔並沒有想到沈筱可會突然問自己這樣的問題，而且腦海當中再一結合上剛剛沈遊竹在床上的時候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這就不免讓葉虔默默地在心裡面又多盤了一層邏輯。

一層……細思恐極的邏輯。

這熊孩子不會是知道什麼了吧……

葉虔卡頓了半天，才勉強擠出來了一個看似自然的笑容︰“我們兩個……還好吧，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覺得舅舅很少會這麼依賴別人，”沈筱可皺了下眉，“而且也從來沒有帶朋友回過家，每次我晚上睡不著覺，看到舅舅都是自己開車回來的。”

“是……是嗎？”

葉虔一時間竟然有點不知道該要怎麼回應沈筱可的這句話，心裡有點意外但更多的是詫異。

“葉虔哥哥對於舅舅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啊，”說到這，沈筱可忽然笑了出來，抬起頭，“其實葉虔哥哥，之前我一直都在擔心，舅舅他會因為家裡面的煩心事而變得不願意交朋友……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擔心了。”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寶貝兒……

你舅舅現在那可不光是交朋友的問題了。

連徒弟都有了。

再努努力的話……

男朋友也該……

葉虔雖然在心裡面這樣胡思亂想著，但是表面上卻還是十分溫柔地揉了揉小可的腦袋，淡淡道︰“放心吧小可，你哥好著呢。”

“葉虔哥哥，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一向不太會和小孩子聊天的葉虔這會兒居然和沈筱可就這樣神乎其技般地聊起來了，搞得葉虔自己都很意外，趕緊順著小可的話往下問。

“你和我來……”

小可說著就直接跳下了床，拉著葉虔的手跑到了客廳裡，而後蹲下來從客廳下面的電視櫃裡翻了半天，翻出了一個大相冊。

葉虔就站在小可的身後看著，心裡面不知怎麼居然有點激動。

雖然心裡面也很清楚小孩子所說的秘密無非就是他把一張不及格的試卷給藏起來啦，或者是偷偷給喜歡的小女生寫了信這種……

然而，葉虔後來才發現自己果然還是太小瞧現在的小孩子了。

小可翻出來的是一張都已經有些泛黃的老照片，而且應該是拍立得拍出來的，四周的留白很多，真正的內容就只有正中間的那麼一個小小的四方格。

照片中，沈遊竹和一個男生坐在教室裡，兩人應該是前後桌，沈遊竹坐在前面，回過身來趴在後桌那個男生的桌上，後桌的男生托著臉，對著沈遊竹笑得暖洋洋的。

兩個人身上都穿著整潔的校服，看樣子應該是他們高中的時候拍的。

葉虔眨巴眨巴眼楮。

“這張照片，怎麼了嗎？”葉虔看完之後把照片重新交還到沈筱可的手上。

但殊不知其實他心裡面卻早就已經坐了一輪驚險刺激的過山車了。

因為在葉虔的潛意識當中，他似乎已經漸漸感應到了小可接下來所要說的話。

“姥姥說，這個人……”小可邊說，邊伸手指了指照片中那個坐在沈遊竹後桌的男生，“哥哥以前喜歡過他。”

…………

果然。

葉虔的心裡咯　一聲，不過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沈筱可的話居然還沒有說完。

緊接著就見小可的目光從照片上抬起來，看著葉虔。

“然後葉虔哥哥，”小可說，“你難道沒有覺得這張照片上的人……長得有點像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