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虔聽完李默林和自己所說的這些話， 一時間竟不知道臉上是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更不知道該要如何進行口頭上的回應。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李默林和沈遊竹兩個人之間一定是有很深的矛盾。

“哎，你哥哥是叫葉昭對吧？”

李默林的思維比起葉虔來說多少還是有那麼點兒跳脫，都不等葉虔把沈遊竹的事情琢磨明白，話題就已經直接跳轉到另外一個人身上了。

聽到李默林提到葉昭的名字， 葉虔忽然有點慌亂。

說實話，葉虔心裡面並不願意讓隊裡面的人知道葉昭，因為從邏輯上講知道了葉昭之後就一定會連帶著知道他的父親葉絹帛，從而又得像葡萄串似的知道葉虔是藝術家的兒子， 是一個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之類。

電子競技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少爺， 每天日常的訓練需要吃苦耐勞不說，電競選手每天經歷最多的就是要去面對外界各式各樣說的對的不對的輿論， 以及黑粉們的無腦詬病。

少爺脾氣的人最受不得這個，所以大多數的俱樂部都不會接受這種家世極好的選手進隊。

所以和李默林的話聊到這兒， 葉虔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心裡面不禁念叨要不這李默林還是檢查檢查會議筆記吧， 自己有幾個丁老頭畫的還是挺不錯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見葉虔不回答，李默林忍不住笑了， “放心吧，我想的沒你想的那麼多。”

葉虔愣了一下。

“更何況你和葉昭長得一模一樣， 是你嘴上不承認就瞞得住的？”李默林歪歪頭， 像是在觀察葉虔臉上的表情。

“……”

說實話這個問題葉虔不是沒想過， 不過又覺得自己現在才剛是個初出茅廬的無名小卒，應該也沒人會關心這些，能瞞一陣兒是一陣兒吧。

結果偏偏就遇到這麼個看起來好像無所不知的李默林。

葉虔定了定神。

心想既然這事兒李默林已經知道了，那他再繼續做作地隱瞞著也著實是沒必要，不如就大方承認算了。合同都簽完了還怕他不成。

於是就沖著李默林點了點頭。

“那你還真是夠低調的。”李默林搖搖頭，雙手環在胸前念叨了一句，“換成是我早就N瑟到美國去了。”

“你……也喜歡研究畫麼？”

被掀了老底兒的葉虔這會兒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開口問了李默林一句，而至於李默林說的那些N瑟不N瑟的問題……葉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不研究……”李默林搖搖頭，表情稍稍變了變，低下頭搓手，“我才不研究，誰愛研究誰研究……”

……

葉虔突然覺得這李默林身上故事還真是不少，尤其是在回答研不研究油畫的問題的時候，臉上露出的明顯就是一堆話憋在心裡欲言又止強忍著不說的表情，看的葉虔難受。

“……行吧。”葉虔不敢去多問，只能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後天比完賽，你記得來找我，”李默林對葉虔說，“我想和你聊聊。”

“……我？”

“不然這兒還有別人嗎？”李默林托著臉，對著葉虔眯縫了一下眼楮。

葉虔覺得這個李默林真的是不按套路出牌。

按照常理講自己這才剛入隊不久，一般的老板根本就不會把這種新的好像連吊簽兒都還沒來得及拆似的新人放在心上，甚至說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且得放在隊裡多磨練幾年才能稍稍注意到一些。

最起碼SFG的老板是這樣的。

但是現在……李默林居然說讓葉虔比完賽之後去找他。

雖然不知道李默林到底要說什麼，說的內容是好是壞，可葉虔的心裡偏偏就是不舒服。

不是得便宜賣乖，是真的不舒服。

*********

這個事兒葉虔從李默林說完一直琢磨到晚間訓練結束都沒琢磨清楚個始末原委。

不知道李默林到底要和自己聊什麼更不明白李默林是什麼目的。

“李默林都和你聊什麼了？”

才剛從訓練室出來，葉虔正往訓練室裡面走，沈遊竹就三步並兩步地跟了過來問了葉虔一句。

……

其實剛才沈遊竹還在訓練的時候他就已經抽空給葉虔發了個消息問這個問題了，葉虔並不知道為什麼沈遊竹會這麼在意李默林，並且又轉念一想到之前李默林對沈遊竹的態度……

好奇心頓時如同洶湧的潮水般一發不可收拾。

“沒說什麼。”

其實葉虔並沒有覺得自己這個回答是在賣關子，因為確實李默林和自己沒有說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全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一點乾貨都沒有。

但是在沈遊竹看來，就總覺得葉虔好像是在故意隱瞞他什麼似的，瞬間問的更勤了。

“沒說什麼是說什麼了？沒說什麼他留你幹嘛……”

“留我就是為了不讓你們聽著，”葉虔挑眉，“不讓你們聽著你還問我。”

“嘖，”被葉虔懟了一句的沈遊竹忍不住失望地咂嘴，“才見第一面你就準備要背叛組織了？李默林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給我念叨念叨。”

“他是我老板，你是哪位？”葉虔眯縫了一下眼楮，“你充其量就是個老流｜氓。”

“老流｜氓有的是辦法讓你乖乖招供你信不信？”見葉虔沒有要說的意思，沈遊竹不由分說地直接從後面用胳膊一把摟住了葉虔的脖子，把下巴搭在葉虔肩膀上，“快點兒，別逼我采取強硬手段。”

說著，沈遊竹還快速攥住了葉虔的手腕，像是押解犯人一樣將葉虔的一隻手給牢牢地背在了後面。

葉虔掙扎了兩下，心裡也知道沒什麼用索性扭過頭去對著沈遊竹笑了一聲，道︰“強硬手段？能有多硬？”

……？？？

本來前一秒還佔據全部上風的沈遊竹這會兒被葉虔猝不及防調戲了一句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眼楮隨之瞪圓了一圈兒。

然而，作為一名優秀的前職業中單選手，葉虔那超凡的抓機會能力此時此刻就發揮了用處。

只見他趁機把手快速地從沈遊竹的手中抽出來，一把抓在了沈遊竹寬松的運動褲上。

“讓我看看？”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葉虔明顯感覺到沈遊竹向後暗暗退了小半步。

葉虔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慫了？”

“你手……別亂動。”沈遊竹一臉嚴肅地提醒著葉虔。

葉虔一挑眉︰“掛空擋了？”

“沒有。”

“那你緊張什麼。”

“這是為你好，”沈遊竹說著，輕輕把身子往前擠了一步與葉虔貼著，停頓了兩秒之後還故意頂了一下胯，“要不你亂動一下試試？”

聽完這話，葉虔整個人瞬間像是個被砂紙摩擦過的CD碟在DVD裡面卡住了一樣半天都沒動。

而後才緩緩開口叫了一句。

“沈遊竹……”

在開口說下文之前，葉虔特意留意了一下這四周有沒有人，在確定只有他們兩個人之後，葉虔才又接著開口︰“你別告訴我……你也是同性戀。”

“當然不是。”沈遊竹不假思索地回答，聲音當中還泛著慵懶的溫度。

“這麼肯定……？”

葉虔歪頭，而那隻攥著沈遊竹褲子的手也在得知了這個答案之後慢慢松開了。

“當然。”

“你談過戀愛。”

“嗯。”

說實話，一直以來葉虔心中一項討厭那種說話吞吞吐吐，回答個問題都要反應半天的人。

但是今天，他竟卻覺得自己有點不太像自己了，他不喜歡這樣對答如流的感覺。

哪怕沈遊竹會多思考一秒，葉虔這心裡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空落落的。

“怎麼了？”見葉虔那兒突然不吱聲，沈遊竹輕聲問了一句。

“沒事。”葉虔搖頭。

“吃醋了？”

“你別亂說話……”葉虔皺眉，抵觸似的輕輕抖了抖身子。

沈遊竹感受到葉虔的想法，便心領神會順從地將自己這雙搭在葉虔肩膀上的手給拿開，隨著葉虔的腳步往寢室走，一邊走一邊念叨︰“是不是李默林跟你說我的壞話了？”

沈遊竹今天的問題出奇的多，但是卻並不讓葉虔覺得煩。

因為好像每一個問題都有它的意義。

“為什麼這麼問，”葉虔聲音很平淡，走到了房間的門前掏出鑰匙來捅進鎖孔裡擰了兩圈，一邊擰一邊說，“是不是因為你做了虧心事了？”

“我？”沈遊竹一怔，“我能做什麼虧心事？”

“誰知道。”葉虔把門打開之後進了房間，直接把身上披著的外套脫了下來，“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沒做虧心事還怕人說你壞話？”

“……”

沈遊竹被葉虔噎的沒話，雖然心裡面十分迫切地想要問葉虔那為什麼你明明沒招惹柳旭但是他卻偏偏要深更半夜地跑過來找我說你的壞話？

但沈遊竹最終還是忍住了。

有些事情還是讓它爛在肚子裡算了，沒有必要讓葉虔知道……

而且既然葉虔願意佔口頭上的便宜就讓他佔吧，又不疼又不癢的，無所謂。

想到這，沈遊竹便笑著坐到了寢室小客廳床邊的藤椅上，對著正要進屋的葉虔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幹什麼啊……”

葉虔一下子就被沈遊竹給看麻了，停下了要去攥門把手開門的動作，對著沈遊竹皺起眉表示抗拒。

“胡一堯今天和我提起你了。”沈遊竹的狀態絲毫沒有受到葉虔的影響，依舊是那一臉欠揍的樣子。

“……”葉虔眨眨眼楮，“說什麼了？”

“你先告訴我李默林今天晚上都跟你念叨什麼了。”

葉虔這回算是發現了，這李默林在沈遊竹這兒高低得算是道坎兒，叫沈遊竹不惜死皮賴臉使出渾身解數都得給他問明白了。

“你先說胡一堯的事兒，我再說我的。”

因為葉虔現在是胡一堯的替補，所以心中自然是會對胡一堯的評價有些在意的，否則他才不會答應沈遊竹的這個交換條件。

沈遊竹沉默了一下，搖了搖藤椅道︰“你說十七號和SFG的比賽首發讓你上……怎麼樣？”

“你們瘋了嗎？”本來剛才還一臉淡定的葉虔這會兒忽然瞪圓了眼楮，語調都抬高了，“我？首發？我才入隊不到……”

“不就只是隨口提一下麼，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沈遊竹忍不住想笑，“八字都沒沾墨呢你就開始慌。”

“那叫八字沒一撇兒……”葉虔白了沈遊竹一眼。

但其實剛才沈遊竹在提到首發的時候，葉虔承認自己還是心動了一下。

不，是好幾下。

他完全沒想到暴打老東家的計劃會這麼快地就被提上了日程，實施不實施這是後話，只要提上來，葉虔心裡面就開心。

但是很快，沈遊竹那邊便又發出了令葉虔不開心的聲音。

“李默林到底和你說什麼了？”

“……”葉虔頓了頓，又想到反正早晚也是得說，更何況李默林也沒說過要讓自己保密，於是葉虔便道︰“他說讓我後天比完賽之後當天晚上去找他。”

……

說完這話，葉虔本以為沈遊竹聽完之後一定會失望地“哦”一聲，覺得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信息，比如李默林真的說他壞話了這種……

但是沈遊竹沒有。

只見沈遊竹皺了一下沒，思索了片刻。

“你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