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許崎設想只有幾個人的冷清的婚禮,因為賓客的漸次到來,而變得熱鬧起來。
除了石俊他們幾個以外,勞倫斯竟也捧著一大束向日葵過來了,他和站在證婚台上的顧懷璧對視著,露出會心一笑。
顧懷璧卻想把手上的話筒都砸他腦袋上。
之前也不知道是誰,在他面前嘮嘮叨叨說讓他約束許崎,讓他想辦法,讓他這個那個...
這會兒他倒是巴巴地過來了。
除了這些人以外,許崎好像還嗅到了別的味道,但是她不太確定,
婚禮結束以後,賓客也紛紛向她告別,祝她幸福,許崎媽不舍地再三擁抱女兒,安慰她:「你爸爸很愛你的,給他一些時間,他會理解你。」
許崎點點頭,讓媽媽轉告爸爸,轉告爸爸什麼呢...許崎想了很久,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許崎媽媽走出花園,來到街道邊。
許崎爸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手裏拎著一根裊裊的香煙。
「看完了?」
「還問什麼呢,你剛剛不是一直躲在樹上看嗎。」
「誰、誰說的!」
「哼,想女兒還不承認,偷偷摸摸做賊似的,有你這樣當爸的嗎。」
「想她!老子想到她都是一肚子氣!」
許崎爸說完,揚揚手氣呼呼地轉身離開:「老大也不像話,還來參加婚禮,簡直就是縱容。」
許崎媽追上他,無奈地說:「你自己管不了女兒,還指望別人來幫你管呢。」
「哼!誰說我管不了,她要是敢在我面前露面,非得抽她不可!」
許崎媽拿出手機,遞給身邊嘴硬的男人:「哎,我拍了照片,你看不看,女兒今天漂亮極了,女婿也帥的。」
「什麼女婿!不是女婿!老子不認那個死人!」
「好好好,不認,咱不認。」
許崎爸那雙小眼睛掃到許崎媽的手機屏幕上,被許崎媽看到,連忙又縮回去,望天,滿臉寫著:我才不想看呢。
「照片你拍的啊?」
「是啊,我和女兒的合拍呢。」
「開美顏了沒啊。」
「你閨女今天這麼美,開什麼美顏啊。」
「她美?她美那全世界都沒醜八怪了!」
許崎媽笑了起來,將照片發到了許崎爸的手機上:「自己看吧,別再惦記我手機了。」
許崎爸:「不看,老子完全不想看。」
「行行,姑且信你不看。」
**
那晚,邊邊對顧懷璧格外溫柔。
顧懷璧皺眉望著天花板,太陽穴冒出青筋,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扯著床單拉出了褶皺。
他感覺滿天星星都在瘋狂下墜,眼花繚亂,不能思考,無法呼吸...
要死了。
……
洗手間,邊邊漱了口回來,貓咪似的躺在他身邊。
他回過神來,開始用鼻翼去蹭她的臉蛋和脖頸,問她:「你今天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你以前從來不會...」
顧懷璧手捂著狂跳的心臟說:「老子有點慌,快說,你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啊。」
顧懷璧深深地凝望著她,看了她很久,坦誠地問:「那你以後,能不能也…」
邊邊笑了:「看你表現呀。」
顧懷璧立刻來了興趣,狗子似的坐起來:「怎樣才算表現好?」
邊邊摟住他勁瘦的腰:「你今天來婚禮幫許崎證婚,這就是對她最大的支持了,以前我總以為你是反對的,但是現在我知道,不是,你是和我站在一起的。」
顧懷璧眉心微蹙,欲言又止地看著她:「那個...其實...」
他今天來的初衷,其實是想破壞婚禮。
「謝謝你,顧懷璧。」
「哎。」
「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你的壓力也很大。」邊邊抬起頭,真誠地看著他:「發自內心地感謝。」
顧懷璧喉結上下滾了滾,默默地按住她的後腦杓,往下面壓了壓,沉聲說:「那、再一次。」
……
婚後的生活對於許崎而言,並沒有任何改變,三年的時光,一晃而逝。
一開始,醫院的同事看到她手指上的那枚碩大的鑽戒,問過她,她當然也毫不諱言,說自己已經結婚了。
同事驚訝之後,也埋怨許崎沒有請她們去參加婚禮。
許崎只是笑笑,不說話。
她們的興趣點最後還是落到許崎手指的鑽戒上,那沒鑽戒的指環是復古的風格,看上去有些陳舊,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那顆碩大的鑽戒在陽光下閃瞎人眼。
她們又羨慕地猜測,許崎的老公肯定很有錢。
這沒鑽戒也是晴雯從陸衍的密室裡翻找出來的,據說有些年頭了,是十七世紀歐洲某某國王和王妃戴過的對戒。
陸衍搜集了不少寶貝,鑽戒也有不少,但是成雙的對戒,卻只有這一對。
許崎也不管戒指值不值錢,能有這麼個意思就行了。
她現在也能跟著醫生一起上手術台了,有些小手術,醫生索性放手讓她去做,目前沒有出過什麼岔子。
許崎曾經對陸衍說過,怕自己這粗心的性子,將來可能上不了手術台。陸衍告訴她,別把自己定義成是什麼樣的人,而是想想,你希望自己成為怎樣的人。
許崎希望自己能成為獨當一面的狼狼,不被人小看,成為父母的驕傲,成為族人的驕傲。
現在看來,現在走的似乎是兩條路,但至少,第二條路的盡頭,是她所愛之人。
許崎每天都在努力,希望有朝一日,陸衍醒過來,能讓他看到一個更好的她。
那天許崎坐晚班,後半夜回到家,遠遠地嗅到一股血腥味。她瘋了一般地狂奔回家,看到宅子大門敞開著,許崎跑進客廳,想也沒想,一陣風似的衝進了陸衍的房間。
房間空蕩蕩,他已經不見了。
許崎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塊,她愣在原地,站了許久,靈魂出竅。
晴雯像個鬼一樣從走廊轉角爬出來,像是受了嚴重內傷似的,站都站不起來。
許崎連忙蹲下身,檢查了她身體,除了右腿被人掰骨折,沒什麼大礙。
「血族,是血族的林家,他們把先生搶走了。」
許崎當然知道血族的林家,林家包攬了北城全部的珠寶生意,當家的家主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子,在外面,人人都要尊他一聲林先生,他也是血族初代。
當初許崎帶走了陸衍的身體,林老頭子反對最是激烈,甚至都要和她開戰了,如果不是顧懷璧及時出現,或許林老頭子真有可能弄死她了。
許崎眼角顫了顫,她給晴雯正了骨頭,站起身,決絕地走出了大宅:「我去把他帶回來。」
晴雯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後:「我跟你一起!」
此刻已經是凌晨三點,郊區空無一人,晴雯見許崎低頭看手機,問道:「你現在還有心情玩手機啊?」
「我在搜路線。」
「啥路線」
手機裡傳出一個機械的女聲:「開始導航,現在前往林氏大宅,請沿當前道路繼續行駛。」
晴雯:……
所以凌晨三點的路上,許崎騎著共享單車,載著骨折的晴雯美人,瘋狂朝著林家大宅駛去。
林家大宅同樣位於市郊,也是一戶四合大宅,本來許崎想的是,她現在一個人,不宜和他們硬碰硬,翻牆進去,把人偷出來就可以溜了。
然而當她帶著晴雯穿過彎彎曲曲的青草坪小路,來到林家大宅門口,卻發現大宅裡裏外外站了不少人,熱鬧的氣氛不亞於嫁女迎親。
於是許崎騎著共享單車,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入了血族群中。
她一闖進來,滿場血族人紛紛扭過頭望向她,想矇混過關都不行。
作為一隻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狼狼,混在血族堆裡,她的氣味實在太強了。
這特麽...全城的血族今天晚上都聚在這裏開大會吧!
於是許崎攥著瘋狂想要開溜的晴雯,硬著頭皮走進了人群中。
中間有一垛乾草,有幾個男人拿著火把站在周圍。
許崎看見了林老頭子,老頭子滿鬢白霜,穿著合體的西服,背著手站在乾草垛邊,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許崎定了定心緒,沖那老頭喊道:「林老頭,你也是一把年紀了,搶我男人是幾個意思啊。」
林老頭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都沒有搭理她,眼皮一張一闔,彷彿不屑於和她講話。
「快把人還給我,不然今天我就血濺『聚賢莊』!」
晴雯低聲問許崎:「什麼意思啊?」
許崎回答:「就是要大開殺戒的意思。」
晴雯點點頭,有些懷疑地望著她:「你行嗎?」
行不行不是重點,重點是氣勢要有,最好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然而,這幫死東西一個個跟黑客帝國裡的演員似的,緊繃著臉,完全不在意許崎的威脅。
許崎嗷嗷大叫了幾聲,準備要變身了,就在這時,晴雯拉了拉她,指著正前方的柴火垛:「先生好像在上面。」
許崎抬眼望去,看到陸衍穿著黑色西服,平躺在柴垛之上,安詳而寧靜,火把的光籠罩著他的臉,顯出紅潤的血色。
這時,林老頭終於開口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將他的屍身保存這麼久,但他已經走了,他的身體應當追隨他的靈魂離開。」
「你放...你胡說!」
「我們血族幾百年來謹慎行事,從未行差踏錯半步,因為我們明白一個道理——對於得不到的事情,強求只會適得其反,甚至連累全族。」
林老頭接過了身邊人的火把,走到柴垛邊,點燃。
「安息吧。」
柴垛澆了汽油,一點即燃,大火蓬勃燃燒,許崎睜大了眼睛,一切發生得太快,她甚至來不及阻止。
她的愛人,她所有的執念和所有的努力,即將在這大火中化為灰燼。
許崎仰天悲鳴,身體肌肉迅速膨脹,呈現獸化的形態,猛地一個俯衝,一躍而起,跳到了熊熊燃燒的柴垛之上,撲滅他身邊燒灼的火焰。
晴雯捂著嘴,驚聲尖叫,眼睜睜看著迅速竄上來的火焰將她尾巴上的毛都卷焦了。
許崎銜起陸衍的身體,甩在自己的背上,背著他衝下了火垛,穩穩地落在地上。
晴雯趕緊跑過去,檢查陸衍的身體。
幸而,解救及時,他身上沒有一處皮肉被烈火灼傷,如果他被燒傷了,傷口會迅速蔓延腐化,屆時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白狼低頭,溫柔地舔了舔他的臉。晴雯看到她雪白的毛髮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部分皮膚焦黑,有的地方甚至都已經破皮起了泡,完全不復當初精神抖擻的模樣。
血族的人圍了上來,眼神冰冷,圍著這一人一狼和一具屍體。
白狼喘息著,擋在了陸衍和晴雯身前,低吼著,威脅他們。
林老頭搖了搖頭,說:「既然這樣執迷不悟,那你們倆就去地獄裡陪著他吧。」
周圍的血族已經呈現進攻狀態,晴雯還想反抗,不過她被他們控制了精神,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許崎試圖掙扎著,但血族的精神控制力太過強大,而且...是一群血族。
白狼寸步難移,有人朝她走了過來,伸出手,掐出了她的喉嚨,五指猛然收緊。
窒息的痛苦宛如無盡的深淵,深淵盡頭,是一片空虛。而她使盡全身力氣的掙扎,僅僅只是微微側過頭,望向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
她已有求死之心...
晨曦的微光刺破黎明的層雲,她嘴角揚起一抹淒然的微笑。
陸衍,我來找你了。
就在她意識行將消散之際,只聽一聲巨響,身後巨大的火垛猛然坍塌,顧懷璧從天俯衝而下,將那個掐著許崎脖子的男人一腳踹飛出去。
身後又是幾匹狂怒的巨狼撲過來,將周圍的血族嚇得連連後退,瘋狂逃竄。
獸化的成年狼,絕對是他們不想招惹的存在。
許崎認得那幾隻狼,是石俊和孫嘉平,還有雲景!
還有...她老爸!
許崎老爸沒有獸化,但是已經氣得鼻孔冒煙了,衝過去將那個掐著自己女兒的男人拎起來,一通發泄式的暴揍。
「你欺負我閨女!老子弄死你!!」
面對這混亂的一幕,林老頭依舊保持著風度和體面,理理衣領,走出來與顧懷璧面對而立:「狼王,讓他們停下來,在這裏發生爭執,於兩族無利。」
顧懷璧冷冷地望著他,並沒有馬上叫停,隻說道:「你搶我的人,燒我的狼,現在又要休戰,你當我們遛著好玩嗎?」
「我何時搶你的人了,陸衍本就是我們血族的初代長老,我們要燒掉他的屍身,讓他的靈魂得以安息,這無可厚非吧。」他看看奄奄一息的許崎:「至於你的狼,是她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顧懷璧嘴角揚了揚,擋在了許崎和陸衍面前,淡淡道:「既然已經在月亮的見證之下結婚了,那初代陸衍就是我族的女婿,說到底也是我族的男人,如何安排他的屍身,那就是我狼族的事情,與你血族無關。」
「你...你強詞奪理,我們血族可沒有承認這場婚禮,我不同意。」
「我聽說,血族的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初代陸衍年紀比你還大吧,他結婚何時需要經過你這老東西的同意。」
顧懷璧此言一出,林老頭被噎著了,氣得說不出話來。
的確,血族的血脈羈絆不會像狼族那樣強烈,他們的家庭觀念也很薄弱,他們獨來獨往,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婚姻選擇更是個人選擇,無需經過誰的批準同意。
「好...就算,就算不需要誰同意,但陸衍已經死了,誰知道他想不想入贅你們狼家呢!你這就是強買強賣,佔著人家的身體耍流氓你們!」
林老頭被顧懷璧氣得已經顧不得什麼體面和紳士風度,口不擇言地罵了起來。
顧懷璧從容一笑,走到許崎身邊蹲下來,安撫地摸摸她的白毛,然後拾起她頸上戴的那枚銀色十字架。
「這枚十字架,你們應該認得。」
血族眾人臉色頃刻變了,這枚十字架,陸衍隨身攜帶已經好幾百年了,是對他相當重要的物件,現在它戴在這隻白狼的脖子上,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林老頭望望顧懷璧,又望望周圍這幾隻氣勢洶洶的狼,知道陸衍這身體,他們恐怕是管不了了,也只能偃旗息鼓,作罷。
白狼重新爬回了陸衍身畔,蹭蹭他的臉,然後趴在了他的身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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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崎住進了狼族的私人醫院,燒傷科,她的身體大面積燒傷,不過狼的痊癒能力比人類強很多,這些燒傷很快就會痊癒,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只是讓許崎很不爽的是,她老爸給她買了個狗狗專用的伊麗莎白圈戴著,避免在長新肉癢癢的時候,她忍不住伸舌頭去舔。
許崎戴著伊麗莎白圈,怨念地看著老爸。
老爸在她住院以後,幾乎日夜不休地陪在她身邊,全程陪護,精心照顧,細緻入微。
雖然父女倆時不時還是會拌嘴吵架,但這就是他們過去相處最正常的狀態。
那晚,許崎爸見女兒決然赴死的模樣,被嚇得魂不附體,所以現在啥都不在乎了,什麼名譽什麼尊嚴,只要她活著,比什麼都珍貴。
雖然大家都說陸衍沒問題,身體已經拿回來了,現在好生安放著,讓她不要擔心,好好養傷。
但是許崎沒見到他,總歸是放不下,好幾次企圖翻窗遁走,都被老爸給拎了回來。
她想聯繫晴雯,奈何手機也被老爸收繳了,醫院裏又全是狼族的人,晴雯好幾次想偷偷溜進醫院探望她,都被兇巴巴的護士狼姐姐嚇退了。
醫院門口,一身蘿莉裝的雲景打量著穿齊胸襦挽髮髻的晴雯,眸光裡頗有幾分同道中人的意思。
他帶晴雯進了醫院,路上還問了晴雯不少衣料訂製的問題,晴雯說她的衣服都是自己裁剪縫製的,因為店鋪裡做出來的裙子,形製不是這裏有問題就是那裏有問題,還不如她自己做呢。
雲景的眸光頃刻間變了,啊,他有點想舔她呢!
晴雯完全不知道雲景此刻腦海裡翻雲覆雨的想法,但他熱切的目光讓她不禁打了個寒噤。
這個狼「姐姐」,該不會想跟我搞百合吧。
晴雯這樣想著,進了許崎的病房,許崎老早就聞到她的味道了,只等她進門,直接跳到她身上:「我想死你啦!」
晴雯猝不及防,看到一個戴伊麗莎白圈的女人往她懷裏撲,她本能後退幾步,和雲景撞到了一起,讓許崎撲了個空。
「咦。」
晴雯回頭望了望這個膚白貌美可愛炸裂的蘿莉小姐姐,為什麼小姐姐的胸這麼平,為什麼小姐姐的肚子這麼硬,為什麼小姐姐...還有喉結!
蘿莉小「姐姐」紅著臉跑出了病房,晴雯捂著心臟,對許崎說:「你們狼族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傢夥!」
許崎望著雲景的背影,笑了笑:「只有他比較奇怪而已。」
「我這幾天一直想聯繫你來著,可是進不來,這醫院太可怕了,全是狼。」
「我也想找你呢。」許崎拉著她的手,急切地問:「陸衍還好嗎?」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們族人把他弄哪兒去了?」
「他不是...不是你在照顧嗎?」
「我什麼時候?不是,那天晚上之後,你們族人就把他帶走了呀,我連他的面都沒見找。」晴雯說著掏出手絹,幾乎都要抹眼淚了:「我一個弱女子,就像纖弱的浮萍,無依無靠,我又不能去跟你們老大理論。」
許崎嘴角抽了抽:「知道了,我...我會去問。」
半個小時後,雲景重新恢復了正常打扮,穿著白襯衣黑褲,倒有幾分清秀鄰家少年的感覺。
他帶晴雯走出醫院,晴雯滿心惦記的都是陸衍的身體,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雲景。
「你叫什麼?」
「晴雯。」
「我叫雲景。」
「哦。」
「我今年22,你呢?」
「哦?真巧。」
「你也22歲嗎?」
「我222歲呢。」
「……」
那晚,許崎還沒有去找顧懷璧,反倒是顧懷璧先來了病房,似乎有話要對她說。
他手揣兜裡,臉色低沉,倚在櫃子邊,望了許崎很久,看得許崎頭皮發麻。
「老大,你想說什麼?」
「跟我來。」
顧懷璧說完,走出病房。
許崎不解地追上去:「你帶我去哪裏呀?」
「不是一直想見你丈夫?我帶你去見他。」
許崎心裏一喜,但是顧懷璧的態度有點奇怪,她有不妙的預感,生怕陸衍出什麼差錯,但又不敢細問。
顧懷璧走進了電梯,她也趕緊跟上,電梯上行,電梯門在頂層的VIP特護樓層,打開了。
許崎戰戰兢兢地跟著她走出去,來到了特護病房門口。
隔著透明的窗玻璃,許崎看到陸衍躺在病床上,面上戴著氧氣罩,周圍幾台複雜的儀器正在檢測他的生命體征,而邊邊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正在給他拷體溫。
拷體溫?拷體溫???
???
許崎傻了。
然而當她看到那台心率檢測儀的時候,她驚得都快說不出話來,心跳檢測儀顯示有心跳,心跳六十二,正在緩慢遞增...是人類的正常心率範圍。
許崎再度望向陸衍,一再確定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他,沒有看錯。
「老大,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問我?」顧懷璧眸光犀利地掃向了許崎:「或許我應該問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崎心裏一突,像是秘密被發現似的,臉頰泛起一絲不自然的潮紅。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別問我。」
許崎的反應,很顯然已經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顧懷璧灼灼目光望著她,她糾結了許久,終於還是低聲承認道:「我是在用自己的血養著他。」
顧懷璧呼吸都緊了緊,他抓起許崎的手,看到了十指指腹上無數道好了有壞、壞了又癒合的疤痕。
「你是不是瘋了!」他將許崎拉近自己,沉聲質問:「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你用你的血,養一個死人!」
許崎怕極了,連聲喊著:「哎,邊邊!你快出來,救救救...救我!」
邊邊從病房出來,趕緊讓顧懷璧鬆開了許崎:「有話好說,別動手呀。」
顧懷璧氣的不行了,一腳踹翻了路邊的垃圾桶,兩個女孩都被嚇得往後退了退,瑟縮在一起。
這是多年來,第一次看見他發這麼大的火。
他之前怎麼沒有想到,陸衍的身體能保持長年不腐不壞,怎麼可能是奇跡,是許崎這個蠢貨,常年累月在用自己的血餵養他的身體。
邊邊走過去,攥了攥他的手:「他恢復了心跳和呼吸,這是好事啊,你...你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嚇唬誰呢。」
許崎驚訝地問:「邊邊,你說什麼,你說陸衍怎麼了?」
邊邊對她說:「陸衍有心跳和呼吸了,身體體征基本恢復,甚至就連體溫都升高了,這很反常。」
當然反常,血族是不可能有心跳的,體溫更是長年保持冰凍。
可是陸衍卻...
許崎已經迫不及待地衝進了特護病房,仔細檢查了陸衍的身體狀況和全部的病歷表。
如果不是他現在就睡在這裏,睡在她的面前,面色紅潤,睡顏安寧,許崎差點就要以為這是邊邊跟她開的愚人節玩笑。
陸衍的各項身體機能報告反應,他現在...
是個正常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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