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教官吹著哨子帶隊前進, 說是拉練，這點強度遠不能與部隊拉練作比較，實質上是繞著軍訓基地附近的土路、田路、山石路步行12公里，預計3小時完成。

三面鮮紅的旗幟將三所大學區分開, 各自喊著各自的號子。

薛業老實跟著慢跑：“傑哥你累不累？”

“不累。”祝傑回答, 前面是沙子地，所有隊伍圍籠在暴土揚長的小型沙塵暴裡，“你累了？”

「我也不累, 這點訓練量怎麼可能累？還不如高中呢。」薛業被後面學校的號子聲吵煩了, 切切嘟囔，「喊什麼喊啊，就你們會跑步似的… 」

祝傑回身看了一眼薛業，把他拉到前面來：“你帶隊, 當大排頭。”

從第二個變成大排頭的薛業一臉懵逼：“傑哥？”

「看著路，摔了我可不管你。」祝傑把他往前推, 催促薛業跟緊本校的隊伍。雷教官吹了兩聲急行哨再把速度降下來，和祝傑平行。

「幹什麼呢？」他盯著祝傑, “還敢在軍訓時候藐視命令？”

祝傑跑自己的, 時不時將薛業偏向左的身體正一正, 放在視線範圍正前方。

薛業的右腳應該是受過傷的，但可能受傷年齡太小，他自己已經忘了。但祝傑陪他跑過將近一百萬米，很早便發現薛業跑步會往左倒。

要是讓他自己在最外圈跑道練習，幾千公尺之後他會不知不覺跑進內道。祝傑偷偷觀察薛業揉腳, 也是揉左腳居多，和大部分人正相反。

這是身體的記憶，因為右腳傷過、痛過，所以下意識多用了左邊。

雷教官又提醒幾次：“部隊訓練就是培養你們的紀律性和服從性，和薛業換過來！”

“不換。”祝傑冷冷回答，“薛業老踩我鞋，我怕他影響整體速度。”

嘿，這混小子。雷教官才不信他這套鬼話，看來大學再是教書育人的好地方也沒把祝傑的臭毛病改正。“他還能把你速度影響了？換回來！”

方浩在第4排豎起耳朵聽，怕錯過細節沒辦法和昌哥報告。

薛業往後堪堪一瞧，傑哥怎麼突然跟教官槓上了？

「不換。」後面的號子越喊越高聲，祝傑催著薛業往前跑，必須要把他放在眼前才安心。

“行，你小子，有意思。”雷教官說，“等大休息的時候你找我來，讓總教官給你講講紀律。”

拉練還在繼續，半小時的慢速跑結束進入走步狀態，進入田地。一群沒看過玉米田和魚池的城市大學生像進了大觀園，時不時欣賞田壟裡的水，還有拿出手機拍照的。

總教官一般都會跟在大部隊的最後，避免有學生掉隊。原地休息的命令一個教官一個教官地傳過來，長龍一般的隊伍全坐下了。

累了老半天，這時候沒有人再矯情髒不髒，紛紛挽上褲管摘田地紀念品。

“嘶……疼。”薛業褲腿上粘了幾十個，“傑哥這是什麼啊？”

祝傑蹲下看了看，全是帶刺的球狀植物。“別動！可能是什麼帶刺的種子，專門扎動物身上。怎麼這麼多？”

薛業被刺得渾身發麻，從小腿到大腿前側全都是，可完全想不起來怎麼招惹上的。“我……我就爬坡的時候嫌草叢擋路了，踹了幾下。”

「擋路……擋路你踹它幹嘛？」祝傑往下拽，刺很硬，紮很深，尖端還有倒鉤。它們大部分聚集在雙腿正面，所以很難發現。還好褲子夠厚，否則非紮破皮。

「我……想著給你開路，怕它擋你。沒想到它們寧死不屈得頑固，就多踹幾下。」薛業哎呦一下、哎呦一下地叫道。那些刺大部分刺透了布料，淺淺勾住了他的皮膚，“傑哥你輕點，疼。”

祝傑當然知道疼，剛摘了幾個，大拇指就被刺出一個小血珠。但最大的問題不是難摘，而是刺會斷，垂直地嵌在布料裡。“別動，我去找穆杉。”

「找穆隊醫？」薛業搖了搖頭，「傑哥你不會麻煩她來幫我吧？我不，我還是自己摘吧……讓隊醫看見多丟人啊。”

“你現在知道丟人了？”祝傑擠掉拇指上的血，“我說沒說過，野外不認識的東西盡量別碰？”

「哦。」薛業敷衍地應一聲，不甘心地回嘴，“它擋我路。”

祝傑眉頭微皺，擋路就踹，薛業這可真是校霸。“你站著別動，我找穆杉要鑷子和酒精。別瞎碰它，萬一有毒我他媽可不管你。”

說完把薛業丟在原地。方浩看祝傑離開才過來，不知道倆人嘀嘀咕咕研究什麼呢，走近瞧清楚了，立刻拿出手機先拍照。

「你找捶吧？」薛業想揍他。

“沒見過這場面，兄​​弟必須拍下來，否則說出去別人當我吹牛逼呢。”方浩收好手機，“太牛了……遠遠一看我以為你穿毛褲，怎麼弄的？”

薛業彎一彎膝蓋：“我踹草了。”

方浩伸出大拇指：“可以，草招你惹你了？這時候正是結種的時節，粘上你就不好摘。”

“我又不知道……”薛業抖抖腿，刺得雞皮疙瘩起一身，“要不你幫我摘？”

“我不，我幫你摘在祝傑眼裡就是找死行為。萬一他把我扔草堆裡就英年早逝，蒼耳有毒。”

“蒼耳？”薛業被身上一大片的深褐色帶刺毛球嚇到，“真有毒啊？”

方浩蹲下辨認：「一點點，沒事，毒不死人。不過第一次見著如此規模的受害面積……對了，我問你，今早男廁所的那個東西……那個，是你扔的吧？”

薛業試圖自己摘，指尖搜地一疼。“嗯，我扔的。你可別說出去！”

“真是你！”方浩立即精神**了，“快給哥們講講感受！”

「滾！有什麼可講的！」薛業渾身癢癢，「不太舒服……你這麼好奇你自己試！”

方浩還沒交過女朋友，對女生的用品百分百好奇。但祝傑這時候回來了，為保命只好離開。

祝傑拿著一把醫用鑷子和酒精棉球回來，開始施行人工摘除蒼耳術。大大小小的刺球全摘乾淨大概60多個，再把刺一根根拔乾淨，費了不少功夫。

終於把“毛褲”脫掉了，薛業滿血復活：“謝謝傑哥，傑哥我幫你打綠豆湯去。”

綠豆湯？祝傑口乾舌燥，一眼沒看住薛業差點變成仙人掌。“哪有綠豆湯？”

「那邊！」薛業往路邊指，“那不是訓練基地的車嗎？跟著咱們的，有軍醫和好幾個湯桶，都排上隊的。”

祝傑仔細看了看，確實是。但三所大學都在排隊，他又不放心。“我陪你去吧。”

「祝傑！」雷教官在遠處呼喚，“跑步前進，總教官要對你進行軍訓教育！”

薛業轉過頭看了一眼，空氣裡劍拔弩張的氣焰已經遮掩不住了。「傑哥你去吧，把教官惹了拿不到優秀證。」

祝傑不動，有時候第六感靈得不行，不知道薛業什麼時候會出事。

「你去吧，我給你打兩碗！實在不行……」薛業從幾米外拉了一個人，“我帶方浩一起去！”

方浩瑟瑟發抖：“傑哥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他拉我。”

祝傑再一次看了看排隊的地方，平靜地看著方浩：“看好薛業，別讓他打架。”

排隊打綠豆湯怎麼打架？方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和薛業認識兩年，從沒聽過薛業和誰動過手，脾氣就不行。從田地到路邊有一條水渠，不到1公尺的寬度，方浩輕盈地跳過去，仍舊沒想明白薛業會和誰打架。

軍訓基地怕學員中暑，醫護人員一路緊跟，額外帶了幾桶冰鎮綠豆湯。學員基本上全是城市子女，平常這東西看都不看，現在排隊排出一百多米，可憐巴巴等著髮塑膠碗，能喝上一口。

薛業站在方浩後面，跳著看還剩幾公尺路。高一軍訓給傑哥打過，可傑哥說不喝，順手還給了。現在他擔心這幾桶不夠分，今天必須讓傑哥喝上去。

「奇怪，怎麼這麼慢了……」方浩熱得虛脫。剛剛還在緩慢挪動的隊伍像被膠水黏住，一動也不動。

是啊，怎麼不動了？薛業著急，往前擠了擠，剛好看到有男生在插隊。而且是插在女生前面，大有欺負女生不敢說話的意思。

神他媽插隊，薛業一下變成了蒼耳：“你們幾個！幹嘛呢！”

那幾個男生不回頭，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那幾個女生也不回頭，彷彿不需要伸張正義。方浩脖子一縮，靠，還真要打架啊？

「業哥業哥，算了算了。」他把薛業往隊外拽，「外校的事咱們管不著，咱們不惹事。”

“我沒惹事，大家都排隊呢。”薛業嗓門很大，“欺負女生有意思嗎？”

“誰他媽欺負女生了？就你有眼睛？”終於有一個男生回頭了，“我們一個班的，幫忙佔位子不行啊？你哪隻眼看見插隊了？”

方浩一驚，怪不得女生不敢回頭說話，原來是團夥犯案。還好薛業也沒有繼續糾纏的意思，倒是剛才那幾聲把教官喊了過來。

教官背著手，具體情況了解一下，麻利地拎出那幾個男生和女生，讓他們到路邊站著。「大家都排隊，軍營裡沒有私人佔位置這種說法！誰想喝，誰自己來排隊，每個人都辛辛苦苦站著！就你們走歪主意？佔位置就是變相插隊！誰也別喝！ 」

一通狠罵把幾個女生訓得抬不起頭來，臉色漲得血紅。薛業心裡舒坦了，自己也沒惹什麼事，表現良好。

隊伍終於又開始正常挪動，路過那幾個罰站的男生，薛業隨意一瞥。

“你等著。”罰站的其中一個用口型說，“小樣兒。”

作者有話要說： 祝傑：我什麼時候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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