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什麽?”薛業裹著被子側身坐起,腰傷主要靠養,躺下就不想起,起了就不想躺,久坐是找死。
“給,我從公司拿的。”成超扔給他幾件衣服,“兄弟力推你,你也得給力啊!”
薛業睡下鋪,拉一圈雪白的床簾,抽完煙拉上簾子換衣服。洗臉時正視鏡面,發現鏡子裡的這逼特別招人煩。
V領打底T恤不是純白,線裡摻了銀蔥,一絲一絲閃著。皮衣不習慣,胳膊舒展不開,沒運動衣舒服。
常年在膝蓋綁繃帶和護膝,破洞牛仔褲的安全系數為零。
“操,媽的不穿。”薛業挺煩這種風格。
“就吃頓飯,走走走!”成超把他推出宿舍。
緊挨校園西門有條食街,薛業進了餐廳還在醒神,隨時都能睡。
“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陳果,公司大股東,家裡富得流油不差錢。”成超費好大勁才擠進椅子,“叫陳哥。”
薛業睡眼朦朦地看過去,和成超一個風格的人。“沒叫哥的習慣。”
成超尷尬又不失禮貌假笑:“陳哥別氣啊,這小子脾氣是臭,熟了就行。這位是張權,開拳館的,叫拳哥。”偏過頭悄悄劃重點,“地下拳館,能帶錢玩兒的那種,半白半黑。”
“嗯。”薛業抬眼點了點頭,一張很有威嚴的臉,眉峰剃了一道,黑黑的頭髮像後扎,箍著頭皮。
兩個人中他記住了張權。
“小子有點意思,鐵骨頭!適合放拳館打磨。”陳果笑成彌勒佛,“點菜吧,胖成你做東。”
“我做東我做東。”成超拿著菜單叫了幾個菜,最後問薛業,“睡神,你想吃哪個?”
“一碗餛飩,不放辣。”薛業點了煙,煙霧嫋嫋纏在手指上。抽煙的凶相對不起這張涉世未深的臉。
成超尷尬指數再創新高,眼神一轉:“拳哥你看他行嗎?咱們平台女主播快100個了,男主播還沒有。可我看後台大數據發現女人打賞比男人狠,真舍得花錢。”
“衝動消費。”張權是純煙嗓,將近1米9身高,成天和拳手混在一起,“叫什麽?”
薛業犯困反應慢,叫成超撞了下腿。
“薛業。”聲線和要碗餛飩的起伏一模一樣。成超尷尬到瀑布汗。
“薛……業……”張權笑著咬字,“主播得有一技之長,你會什麽?解說遊戲,競技娛樂,八卦新聞或者口才好,總得會一個吧?”
會什麽?薛業睡得犯迷糊,輕易露了青澀的破綻。“這些我都不懂,我從小練體育,會跑步。”
張權長長地哦了一聲,壓著豪邁的輕佻打量。肩平背直腿很長,肩頸線條氣勢逼人。鎖骨像削過一層,喉結凸出來,毫無贅余的斜方肌顯得肩膀輕盈卻結實。
“快有1米85了吧?確實像個練田徑的。現在不練了?”
“練夠了。”薛業說,喉嚨裡乾得厲害,想喝一口溫水壓壓,剛入口直接扭臉吐。
“操,白酒。”薛業擦了擦嘴,想把張權這逼捶飛。
“唉唉唉,注意形象……”成超不停擦著汗,“兩位大哥別生氣啊,剛畢業不懂事,性子傲缺磨練。要不咱再添幾個菜。”
“餛飩是哪位的?”系圍裙的服務生問。
“我的,謝了。”薛業忍住把整桌人捶飛的衝動,叼著煙偏頭躲,怔愣一瞬豁然起身,撞倒了椅子往洗手間標志的門裡鑽。
留下滿桌子的尷尬和一碗沒動過的小餛飩。
成超尷尬爆表,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漠然表情對兩位大哥搖頭:“目中無人吧?這麽拽一男的,咱們公司得簽吧?”
洗手間有6扇門,薛業照直往最裡那扇鑽,放下馬桶蓋一屁股坐上,門也鎖了。
不會這麽巧吧?薛業習慣性抻衣領擦汗,才反應過來今天穿的不是運動外套,沒領子。
手機震動是成超的微信:你他媽出來,別磨蹭!
薛業低血糖手指發顫,回復:拉稀。
神他媽拉稀。
喜歡祝傑是全校皆知的事,表白失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提出還能做普通朋友就在高考英語結束後等等自己,結果也是一敗塗地。
和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是直男,嫌同性戀惡心。
自己是不是犯賤?
是,薛業承認自己確實是,就是這麽賤。真的不能再舔了,薛舔舔。
靜了片刻,洗手間的門哢噠一響被人推開,隨後響起堅定不移的腳步聲。
薛業搓了把臉。
腳步聲劈開空氣,不輕不重,不緊不慢,目的性極強地從外往裡找,然後是推門聲,再是推門聲,又是推門聲,還是推門聲……一直推到薛業右邊的隔間。
薛業打了個激靈,集中所有注意力聽,腳步聲往左又近一步。
操。
聲音停了。薛業屏住呼吸,盯住門與地磚的空隙,看到一個頎長的影子。空氣逐漸逼仄,像等待一場無期徒刑。
薛業不出聲,影子也不動,用耐力的對峙消磨耐性。
“開門。”對峙結束,將軍。祝傑雙手插兜正對著門。
操!薛業錯愕地睜大眼,心臟收縮接近驚悸。他呼吸急促,欲言又止,扶著牆慢慢站直,輕輕擰開門鎖,門被外力從外向內直接推成了全開。
門外是一身全黑,高領運動外衣。高凸的眉骨,圓寸,剃到發青的鬢角顯得下頜折角格外清晰有力,薄唇,尖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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