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蓉換上一身女子籃球隊服,盤起來的頭髮扎得又緊又高,運球速度不輸給體院校隊,正在破防,乾脆利落一個直腕跳投。
得分。
媽的,傑哥攔不住她。
祝傑上身脫光,黑色牛仔褲裹得腿,看見薛業直接把球扔給張蓉。“都說完了?”
“嗯。”薛業在外人家裡拘束,放不開。
“那走吧。”祝傑撿起地上的T恤擦汗往門的方向邁步。張蓉進屋,薛業猶豫了一下,輕聲說了個打擾了。
“其實你見過我。”張蓉峨眉高挑,“高一,那時候你倆都沒現在高,小傑剛躥過1米8,想起來了嗎?”
“祝傑。”祝傑不耐煩地回頭。“你話真多。”
將近一分鍾的沉默,薛業一口氣深喘。“你……不是,您帶我去的醫院?”
張蓉點頭。“是,是我。我是你傑哥從小的籃球教練,他那兩把刷子也就在你面前牛逼,我怎麽教他,他怎麽教的你。”
籃球教練?薛業又震驚。怪不得傑哥打球像職業的,他不是自學。打不過張蓉大概因為大把時間放在了跑步上。
“您不是說……只是路過嗎?”想起那天薛業每根肋骨疼如灼燒,被打服過一次再也不敢輕易挑戰傑哥的權威,“我以為傑哥把我扔了就不管了呢。”
“是沒想管你。”祝傑又一次圈住了薛業的脖子,“走了。”
上車之前祝傑去後備箱拿了一件完全相同的黑T換上,上車問:“我給你送回家?”
“不用,我回學校收拾一下,自己回。”薛業焦躁地舔了下嘴角,傑哥去過自己家,房子都賣了。很快車開回學校,臨下車薛業鼓起了勇氣。
“傑哥,11月份比賽體育新聞能出一個人隨行,我能去麽?”
祝傑看著他肘內側的大塊淤青。“不能,白洋找過你了?”
“嗯,找了。”薛業調整呼吸再努力爭取,“我肯定不給你添麻煩。”
“薛業。”祝傑的左手點著方向盤,“我不讓你去,你也不要為這件事去找白洋,明白麽?”
明白麽?薛業當然明白,傑哥說話他聽。
“又犯煙癮了?”祝傑看他開始摸兜了。
“嗯。”薛業點頭。
祝傑側著臉把煙盒扔給他,摁下車載點煙器。“一口。”
“啊?”薛業抿了抿嘴,燒紅的點煙器給他了。他拿出一根抵在滾燙的紅點上猛地吸燃,還沒來得及換氣右側的玻璃降下一半。
“一口。”祝傑把他的煙掐過來,順手扔了。
等薛業下車,祝傑停在東校門停車場一直沒動窩,不一會兒手機響,他接起:“醫生怎麽說,用不用心理乾預?”
“不是抑鬱症,放心。”張蓉的聲音,“也不是創傷應激綜合征,小業他……”
“薛業。”祝傑磨了磨牙。
“嗯,薛業他很頑強,那件事走出來了只是異性不能碰他,太親密會吐,比較害怕女人。”張蓉突然停頓聲音冷了幾度,“你猜的沒錯,是嗜睡症。”
嗜睡症。祝傑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怎麽治?哪個醫院能治?”
第29章 鹽酸呱甲酯片
“你帶他看病就是在找死。”張蓉從手機聽筒分辨出另一端腹式深呼吸的動靜。“薛業自己說他嗜睡症已經有一陣子了, 8月份開始,高考之後的事。”
“高考之後?”祝傑問。
副駕坐墊上留著有人來過的淺凹,車裡還有絲絲縷縷的煙味。
“是。這個病麻煩。”張蓉心口一陣酸, 和薛業的第一次見面太震撼, 換了別人早和小傑分道揚鑣可這孩子一根筋, “醫生目前可以排除大多半病因,他的精神狀態不是腦部受損也沒吃過抗組胺那類藥,要是腦部炎症現在已經臥床了。沒有家族病史,甲狀腺檢查正常, 最有可能的就是發作性睡病,這個病……。”
“會不會醒不過來?”祝傑打斷。
“會。”張蓉說, “初期只是犯困, 再不控制會猝倒入睡和睡眠幻覺,最嚴重呼吸暫停。”
“接著說。”祝傑輕輕踩了踩油門。
“睡醒後的短暫失憶。8月份症狀出現到10月底,兩個多月了。”
“六院能治麽?”
“小傑!”張蓉的聲音再一次嚴厲。
“祝傑。”祝傑再一次打斷, “怎麽治?”
“你去六院就是找死。”張蓉說,“治療方法很多,不難,只是很麻煩。醫生會整理一份治療方案我發給你。只是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嗜睡症很難徹底根除, 一旦出現極有可能伴隨終生,只能緩解。”
“極有可能?你說話什麽時候這麽沒準了。”祝傑問, “你就告訴我怎麽治。”
“祝傑。”張蓉提醒他,“一個暑假你還不長記性!”
祝傑把頭擱在方向盤上方平複呼吸。“我又不是同性戀我長什麽記性?”
張蓉的聲音像啼笑皆非。“我說你是同性戀了麽?”
祝傑雙耳向肩頸延展的肌肉面開始緊繃, 僵持的緊張感順肩線蔓延, 硬邦邦拉扯著側三角肌。
“那我們換個說法,你和薛業之間是超友情的普通同學關系。”張蓉緩了十幾秒, “小傑,你倆從高一就走太近了,你家又早知道這個一門心思喜歡你的男孩兒,你怎麽還不長記性?”
祝傑保持沉默。
“學會保持距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