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聽見自己的心在咆哮。不一樣,根本不一樣。薛業、高一屆的傅子昂、高兩屆的嚴峰, 學的東西根本不一樣。他們被羅季同單拉出去訓練,在每個晚自習, 每個清晨。
“你是指, 控分的技術?”薛業問。裁判員又在給手勢,讓他立刻下場。
林景默認。輪到他跳了,但薛業沒有讓開的意思。
“你想知道, 我今天告訴你。羅爺爺說過,三級跳是單人項目,不用控分,盡最大能力跳最好成績就足夠了。”薛業從不把這些當做秘密,之所以不說, 是沒有必要,“讓我們練, 是怕上場緊張,師兄弟之間有個照應。單人參賽根本用不上, 所以不和你們提, 免得分心。”
林景不屑一顧:“你自己說的話,自己信嗎?”
“信, 羅爺爺就是這麽說的。”薛業目光澄清,“控分的技巧沒有別的,就靠練。你以為我們是怎麽控制肌肉發力,指多遠跳多遠?沒有捷徑,是練出來的。你把16.50米練幾萬遍,也能掌握跳這個距離的速度。”
“別擋著我!”林景不信。他不想聽。
薛業卻執意告訴他:“你以為羅爺爺偏心?他才不偏,教你們和教我們的技巧完全一樣。真正拉開分數差距的是基礎,是身體強度。”
林景聽到這裡笑了:“你不是就想說,自己天賦比我好嗎?”
“對,我就想說這個。”薛業很少提這個詞,總覺得用天賦壓人沒技術含量,但只有自己明白,天賦不是擴充技術范圍的重點,“不信你就試試,我的訓練強度分你一半,你都受不了。”
把話說清楚了,薛業一吐為快,扔下啞然的林景掉頭就走。神他媽天賦,說到底還不是練度大,能扛多少強度,就出多少分數。
這麽一想,自己也挺牛逼的。
徑賽這邊結束不久,祝傑對出線並不意外。精英賽確實高手雲集,不能掉以輕心。他朝下場的方向走,遠遠看見一個人,劉海攏向腦後,米色短釘跳遠鞋像長在腳上。
胸口、背後,戴著2552的編號。
脖子上一個紫紅色的吻痕。
在等自己。祝傑不自覺地加快幾步:“跳完了?”
“嗯,傑哥我看見你衝線了,回去我幫你刷鞋。”薛業趕緊湊上去,眼睛裡漾起笑。
又能幫傑哥刷鞋了,薛舔舔的勝利。
“鞋有什麽可刷的。”祝傑一把捋趴了薛業的劉海,力氣過大,捋得薛業微微後仰,“那兩個留學生,找你什麽事?”
薛業邊走邊掉沙,仿佛邊走變掉渣:“他們啊,叫……”他沒記住,好像什麽迪什麽克的,“叫迪克,過來表示一下友好。那個紅頭髮的,就是拽蘇曉原的那個。我沒理他,我從來不理傻逼。”
“賽期不準動手。”又是蘇曉原,祝傑卷起舌尖,“他……約你暑假去迪士尼?”
“提過那麽一次。”薛業試探旁邊態度,“傑哥,你想去嗎?”
“不去,幼稚,沒意思。”祝傑一票否決,乾脆且酷。
於是薛業的熱情慘遭滑鐵盧,傑哥不去,自己也不去了。他看看旁邊,也是,傑哥這麽酷才不去呢。
想象不出來傑哥戴兔耳朵的模樣。
要是真戴上了……這兔子吃人。
迅速換好衣服,回酒店。薛業惦記孔玉的事,半跑半走。祝傑則在身後不緊不慢跟著,只要不是薛業的事,他都不關心。
“白洋回來了嗎?”推開1512的門,他迫不及待問。
孔玉搖頭。薛業一下傻了,垂下臉看著地面,若有所思。到現在還沒結果,不是已經去拿通知了嗎?
事已至此,他還是往後看,和傑哥高中前後座坐三年,出了事就習慣往後看。傑哥在就沒有辦不成的事,高考準考證丟了都幫自己找回來。雖然少不了暴怒後的一通臭罵。
“傑哥,白洋還沒回來,是不是沒戲了?”
“不好說,要是有事,應該會打電話。”祝傑單手插兜,運動包上掛著薛業的跳遠鞋。
孔玉看著那雙鞋:“你進決賽了嗎?”
“廢話。”
孔玉笑了笑:“挺好,放心吧,我自己去認罰,不牽連你們。”
“我怕你牽連?”薛業炸了,想把這個師侄踹飛,“我出過那麽大的事,還怕你牽連?你自己前途沒了知不知道!”
“呦,吵起來了?”白洋推門就看一場大亂鬥,“先恭喜你們,已經拿到兩個項目的決賽名單了,今年咱們首體大後勁十足。”
陶文昌在白洋後面,嘴裡叼著一袋運動員專飲,手裡是名單。“今年留學生有點泛濫吧?白隊你看,光三級跳一個項目,決賽8人,4個外國名字。”
孔玉往前躥:“白隊,我……”
“你離我遠點。”白洋把人往後推,“你別跟我說話,我怕被你傳染蠢了。薛業,你師侄反省夠了沒有?”
“沒夠。”薛業腦子一熱,“不是,夠了,結果到底怎麽樣?”
陶文昌把專飲嘬得滋滋響,明顯是顯擺俞雅送的。“真不知道這算走狗屎運還是命不該絕……全隊通過!”
“通過?”孔玉一直都是撐著,扶著桌面有點暈,“真的?我……我不用開除了?”
通過了?薛業趕緊揉揉臉,逼自己保持鎮定。行了,通過了,今年沒有查這一項,不會牽連師兄。
“通過……”祝傑仍舊沒有放松,“白洋,你是不是還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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