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的時刻,孫康眼睜睜看著2棒和3棒的交接,掉了。
場內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大,但加起來足以引起運動員的注意。祝傑背向3棒,位置在彎道,余光中首體大的隊服慢慢落下。
掉棒了。祝傑隻給自己半秒時間調整,心不能亂。
田徑場是國際賽道標準,一共9道,八支隊伍全速推進後半段。祝傑進入起跑狀態,身邊不斷有人超越。當接力棒送到他手中的一刻,4道張釗剛好越過了他的位置。
薛業緊張地捏爆了一袋薯片。
“加油啊。”張蓉自言自語著。
拿棒,衝刺。祝傑奮力一躍。首體大的優勢已經沒了,五支隊伍壓在前頭,第5道進入直道更是趕不上內道。從抬腿他就明白,今年前三的希望不大。
但不可能放棄。
張釗也在全力衝刺,留學生的異軍突起讓首體大今年奪冠渺茫,同樣的,他也不是短跑專項出身。高三能在掉棒的情況下補速度,是因為競爭對手未必都是體特生。
那年,高三9班,大半個班的體特收了和區一中幾十塊獎牌。現在不一樣,全是精英,長跑與短跑一字之差,差的是十幾年的訓練方式和技巧。
沒戲,但不能放棄。張釗咬咬牙,直道超越。
看台隱約有歡呼聲。接力賽節奏緊張,叩動人心,特別是最後一棒,衝刺狀態下的反超。
除了4道,5道的運動員也在反超。
傑哥。薛業屏住呼吸,變成一尊木頭。傑哥超了,不愧是他。
張釗的余光裡,祝傑上來了。初一分在同一個班,到今年,大學一年級,無論是場上還是場下都沒有分出過輸贏。決一勝負就在今日了吧。
乾!他加快了換腿頻率,輸誰也不能輸給祝傑。
祝傑同樣加快頻率,掉棒輸給別的隊伍不丟人,輸張釗,這輩子不用當運動員了。好勝心發酵成內在動力,他暫時拋開別的隊伍,專門盯4道。
張釗目不斜視,輸給祝傑他大概會提前退役。
看台的呼聲從微弱變為高漲,短短的100米在幾雙矯健長腿的比拚下殺成生死時速。4道和5道形成第二股勢力,專心追逐,慢慢持平。
衝線!祝傑跨過重點,心口劇烈收縮化為血管裡的搏動,順著脖頸血管導入太陽穴。最後到達耳膜,仿佛耳道裡有第二顆心臟。
從前他關注名次和時間,這一次,他隻關注贏沒贏張釗。
張釗的兩條長臂搭在膝蓋上,喘得像狗那樣。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多少名,反正不能被祝傑趕上。
倆人對著等結果,好像隨時能動手再來一場。
“這個,這個……”蘇曉原震驚到沒話說,“張跑跑贏了吧?”
“不是吧……”薛業也說不準,薯片在手心捏成薯渣,“傑哥贏了。”
裁判席很快有結果,多次慢動作回放衝線視頻,最終裁定4道選手和5道選手並列第三名,雙季軍。
屏幕打出成績,孫康反而意外。首體大和北體大今年的接力優勢明顯不夠格,竟然混了個雙季軍,可以。
“乾,平了?”張釗抬起臉來,顯然不爽。
祝傑把手裡的接力棒扔過去,砸了他的肩:“還比不比?現在動手還是賽後?”
“現在,你等我緩緩。”張釗幼稚地回扔。兩人相隔幾米,撿起對方的接力棒猛砸對面。
俞雅想笑,但風乾的舞台妝在臉上繃了一層面具,一笑就裂開。她指著場內互不服氣的雙季軍:“這就是你高中同學和大學同學?”
陶文昌冷靜地搖了搖頭,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砸在傻逼兄弟身上。“不是,我一個都不認識。”
沒等多久,領獎台被推上來。張蓉抱起祝墨:“看,哥哥領獎了。”
“哥哥墜棒!”祝墨喊,聲音被熙熙攘攘的吵鬧聲蓋下去,“我哥哥怎麽……怎麽掉下去了?”
團體項目領獎台是特別製作,獎台加長加寬,剛好能站4名隊員。由於是雙季軍,容納4人的季軍台站上8個身高優越的男生,面積不夠用。
祝傑和張釗都是4棒,按次序站最靠後,祝傑剛站穩,想朝薛業揮一下手,就被人擠下去了。
張釗狂舞雙臂,朝蘇曉原單人比心。屁股被人一踹,怎麽掉下去了?
“啊!”蘇曉原哀愁地轉過來,“薛業,祝傑他……他踹張跑跑一腳。”
“是嗎?”薛業選擇性裝瞎,“不可能,傑哥性格好。”
俞雅好奇地看了看這邊,陶文昌趕緊撇清:“這兩個我也不認識,純路人。”
三級跳遠、背越式跳高和中長跑同時間決賽,祝傑有兩個小時休息,從運動員通道出來,找到了張蓉:“你怎麽來了?”
“小王八蛋怎麽說話呢?”張蓉拉著祝墨,“也不給妹妹打個電話。”
“打電話沒話說。”祝傑架著妹妹的腋下舉高高,“嚇傻了?”
祝墨點點頭,哥哥太高,自己一下子像飛起來。
“你趕緊把妹妹放下,沒輕沒重。”張蓉伸出援手,祝墨比同年齡的女孩瘦,也矮半頭,在她哥哥手裡像個小玩意兒。
祝傑這才把祝墨放地上,一個多星期不見,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半晌,他掏出兜裡的銅牌,擱在祝墨的腦袋頂。
祝墨頭上一沉,伸手摸了摸。是大獎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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