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業的事,你說的?”祝傑明知故問,暴怒一瞬間席卷了他,讓他回到適者生存的拳台上。
他需要不斷提醒自己才能止住,出手是為了薛業,收手同樣為了薛業。他還等著自己回田徑場,他還等著自己一起拿金牌。
賽中動手打架,自己的比賽解禁才是真的遙遙無期。
林景脖子上一片紅,仔細看是個指印:“怎麽了?他吃興奮劑還不能讓人說了?”
“你再多說一次,我讓你站不起來。”祝傑用一個微妙的角度打在他兩根肋骨中間,痛感足以震懾但不留傷痕。
像是一排鋼針準確刺入肋間,林景遏製住想要反擊的手。“祝傑!你別來勁!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賽中打架,你他媽倒是揍啊!”祝傑快速將他摁住,“林景,你再多說一個字,我……”
“我就說了,你能打死我?”林景從兩次反擊失敗中吸取教訓,跑跳類運動員身材偏窄長不擅於動手,“你他媽有病吧!”
“我有病都被你看出來了?”祝傑一腳踹他膝蓋上,“管好你自己的嘴!”
林景往旁邊躲,避開祝傑的鋒芒:“他自己都認了!還不讓別人說?”
“認你大爺!”祝傑再次壓製自己的惡鬥衝動,“薛業沒吃過藥!”
“他怎麽沒吃過!尿檢和血檢還能冤枉他?他自己都認了!”林景靠著牆站起來,永遠跳不過勁敵的憎恨,還有運動員對開掛的排斥鄙視,齊齊朝祝傑泄憤,“你知道什麽,薛業自己都認了,外源性促紅素是肌肉注射,別人還能冤枉他?不然……不然就他那個水平,就他那個水平……你以為他能自己跳過17米!”
祝傑最後打出一拳,砸在林景耳邊。能,血檢和尿檢真的能作假,他聽的比這幫運動員多多了。“我不跟你動手,因為我也是運動員。但今天是警告,薛業能不能自己跳過17米,你等著看吧。”
“他就算跳過了,也是吃藥練的!”林景不服,與其說不服,倒不如說是不想承認。競技體育就是這樣殘酷,17米對於絕大部分運動員這輩子也無法超越,卻讓薛業跳過去了。
承認薛業的能力和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同樣痛苦。
“你等著吧。”祝傑把林景丟下,走了。這一帳算得並不痛快,掀開歷史,裡面全是薛業慘痛的14歲。剛才那一拳完全能砸在林景的臉上,或者是口無遮攔的嘴上。可那有什麽用?
沒有用,祝傑體會到了薛業的百口莫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眾口能爍金,就能輕而易舉壓垮薛業。
這事不是揍一個林景能解決的,而是鏟除根源。所有人都相信薛業吃了藥,林景只不過是把多年積壓的怨氣加注在這件事上。只要薛業堂堂正正奪一次金牌,可以徹底地擊垮林景。
等薛業站上領獎台的時候,林景的表情一定比剛才難看。那才是運動員的較量,致命一擊。
可真正該還給薛業清白的那幫人,是誰?祝傑突然很想薛業,加快速度往6層跑。
606門口圍著一些人,祝傑隨便一看,居然看到了田徑總教練黃俊和隊醫穆杉。
“薛業呢?”他扒開外層往裡找,陶文昌不會出事,只能是薛業。
“薛業?他這回啊,可給我惹麻煩了。”黃俊冷眼瞧著祝傑,“出去出去。”
“薛業!薛業!”祝傑被黃俊往外推,擠不進去又發現地上有血,一瞬間改叫別人,“陶文昌!”
陶文昌正在室內做筆錄,聽見祝傑的聲音抬腿就衝,被黃俊攔在門口:“你他媽幹嘛去了!”
“我他媽薛業呢?”祝傑急問,隔著厚厚的人牆。
“你他媽薛業跑了!”陶文昌給他指了個方向,“都跑半小時了,我出不去你快追!”
跑了?祝傑愣了一瞬:“血是誰的?”
陶文昌為了避難,掉頭鑽回室內:“你趕緊追啊,他帶著手機呢可是我打電話不接,我這裡還要做筆錄……你快追!”
他不敢說,一定是薛業的血。祝傑緩緩地扶住門框,他不暈血,但是他很怕薛業出血。
自從軍訓知道薛業是熊貓,受傷流血就成了祝傑最大的噩夢。甚至真的夢見過薛業被傷著了,腋下好大一個傷口,他怎麽堵都堵不住。鮮紅的血往外噴,還是熱的,每一滴都是薛業的生命。
幾秒之後,祝傑朝著陶文昌指的那個方向開跑。指了緊急通道有什麽用,這麽久過去薛業不會在樓道裡蹲著。
祝傑踹開通道的門,咣當巨響,急於向下奔跑。薛業會去哪兒?他隻帶著手機,什麽都沒帶。他會不會直接跑回家了?或者……跑回一中了?掏手機動作太過莽撞,祝傑第一次將手機摔了。
新手機,背麵粉碎。好在屏幕無恙,祝傑撿起來要撥電話,無意中發現台階上有血。
一滴一滴,不是往下層,而是朝樓上。
於是祝傑的心沉了下來,薛業很乖,怕跑遠了自己著急。他是找地方躲起來了。
“薛業?”祝傑一步邁幾節朝上搜索,酒店一共15層,血跡很快消失不見。可他仍舊往上找,血跡不見是因為傷口處理過,血止住了,可人呢?
“薛業?”祝傑爬到14層,聽到上面有動靜,找到了。
找到了,他一下子緩過呼吸,一節一節台階往上走。
薛業在15層的窗台坐著,背靠玻璃,晃著兩條腿。剛剛還沒知覺,現在傷口開始發作,疼得他左臂一起顫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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