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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寵后[重生]》第94章
蕭止戈的生母麗嬪, 原先只是採選上來的美人。因容貌極盛,又擅舞,才得了安慶帝的寵愛。只是這寵愛並不長久, 後來蕭止戈出生時天現凶兆, 麗嬪以死相求保住了他,母子倆卻也從此失去了帝王寵愛。

再後來,便是蕭止戈九歲那年隨安慶帝去春山行宮秋獵,再回來時, 皇后說麗嬪不堪忍受冷宮寂寞,自戕了。

妃嬪在宮中自戕,本就是忌諱之事, 皇后早就將屍體草草入殮下葬, 他甚至連母妃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

他也曾懷疑過皇后的說辭,不肯相信母妃會選擇自戕拋下他。而且怎麼就這麼巧, 偏偏就在他們都不在宮中時出了事?

但後來他多番查證,卻沒有找到一絲半點的疑點來。

如今舒聆停這一番話,卻又勾起了他曾經深藏在心底的疑惑。

廳中氣氛一時沉凝, 安長卿擔憂地看向蕭止戈——在上一世的記憶裡, 並未翻出過麗嬪之事。

見蕭止戈雖沉默不語,眉眼間卻已經翻湧起戾氣。心知這趟的目的已經達到,舒聆停又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

“口說無憑, 本王憑什麼信你?”蕭止戈竭力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 放在膝上的手卻已經緊緊攥成了拳。

舒聆停唉聲嘆氣:“當年之事,證據早就已經被清理乾淨了……我不過是偶然知曉此事,若不是此番受王爺搭救, 良心實在不安,不然也不會翻出這陳年舊事來……”

“不過……”他把姿態做足了, 方才話鋒一轉道:“我雖然沒有證據,但有一個人,肯定知道真相。”

安長卿眼皮驀然一跳,心中剛剛浮現出一個人來,就听舒聆停道:“王爺若是不信我所說,可去尋長公主求證,她應當是知道的。”

長公主,蕭佑喜。

趙太后唯一的女兒,性子高傲的嫡公主。安慶帝三個兒子裡,她卻獨獨最疼愛蕭止戈。

安長卿從前問過她,她說是心疼蕭止戈年幼喪母。但這理由未免牽強。可若是再加上麗嬪之死,或許就能解釋得通了。

安長卿下意識去看蕭止戈,只見他神情緊繃,一雙眼眸幽深看不見底,薄唇極用力地抿著,雖然勉強還維持著鎮定,但他卻讀出一股倉惶和脆弱來。

心裡緊了緊,安長卿看向舒聆停,目光頃刻冷了下來,起身送客。

“是真是假,我們自會查證。舒將軍若是無事,便請回吧。”

他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舒聆停倒也不惱,搖搖頭嘆息道:“……是我欠考慮了,或許不該將此事說出來。”

安長卿目含冷光,似笑非笑:“我看舒將軍是考慮太周到了。”

舒聆停佯裝不懂,與他打了個哈哈。

安長卿送他到廳外,倏爾斂容看向他:“舒將軍這份情北戰王府記下了,只是人命債沒這麼容易還清,剩下的,日後王爺會親自去討。”

舒聆停笑容一頓,敷衍地朝他拱了拱手,便大步朝外走去。

安長卿臉色稍霽,又伸手揉了揉麵頰,調整好表情之後,才折回了廳中。

蕭止戈仍然保持著他出去前的姿勢坐著,只脖頸兩側和手背上青筋迸出,青色經脈突兀地縱貫皮膚,瞧著有些駭人。

安長卿彷若未覺,上前蹲下身,覆住他的手背道:“不管他說得是真是假,我們去尋長公主一問便是。如果母妃真是被奸人所害,我們便找出仇人,替她報仇。”

雖然他覺得,舒聆停今日敢來說這番話,那十有**就是真的。

而且,麗嬪之事多半跟皇后脫不了乾系。舒聆停說是報恩,不過是想藉機挑起他們與皇后間的爭鬥。

蕭止戈抬眸看他,瞳孔有了些微顫動。安長卿更加用力地握緊他的手:“今天晚了,明天我就去長公主府,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兩人對視許久,蕭止戈才極艱難地吐出一個“去”字,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北戰王從來是無堅不摧的,是負了傷也能提槍殺敵的錚錚漢子,安長卿從未見過他這般脆弱的模樣,麗嬪死亡的真相一瞬間擊穿了他的銅皮鐵甲,將他打得潰不成軍。

雖然他依舊表現得鎮定,但安長卿恍惚看了那年剛從行宮回來,卻驟然得知母妃死亡的小蕭止戈。

安長卿沒有說那些空洞無用的安慰之語,只一直緊緊握住他的手,無聲地陪著他。

蕭止戈垂眸盯著兩人交握的手,良久才啞聲道:“母妃死後,我曾經暗地裡查了許久,卻沒有找到半點蛛絲馬跡。所有人都告訴我,母妃是受不了冷宮艱苦,選擇了自戕。”

他一開始不信,但後來,找不到證據,又聽得多了,他便漸漸信了,竟然當真放棄了繼續追查真相。

但他的母妃明明是個堅韌開朗的女子,即便失了寵移居跟冷宮沒有兩樣的棲鳳宮,即便下面的奴才見風使舵,連飯菜和衣物都要剋扣,母妃也從未露出過愁苦之色。

她是平民出身,惡奴剋扣了飯菜,他餓得直哭,她便去花園裡尋了能吃的花草來,合著討來的麵粉做成餅給他吃。衣裳份例被剋扣,她便扯了帷幔做布料,給他做成禦寒的夾衣穿在裡頭,

麗嬪曾經享盡帝王恩寵,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眼。後來失了勢,不需要那些貴人動手,便多得是會看眼色的奴才,使盡花招折騰他們。曾經的許多年,母子倆都是相依為命地熬過來。但她的性情始終溫和,對蕭止戈愛護疼寵,竭盡所能把自己能給的都給了他,護著他平安長大。

這樣一個堅韌的母親,怎麼捨得拋棄才九歲的幼子,選擇自戕?

“我不該信的。”蕭止戈嗓音微顫:“她含冤而死,我卻信了外人的話,放棄了尋找真相。讓她死得不明不白……”

他喃喃自語一般道:“母妃肯定很失望,”

“不是這樣的。”安長卿聽得心裡一酸,將他擁進懷裡:“你那時候還那麼小,那些人合起來矇騙你,你怎麼查得出來?”

“母妃肯定不會怪你的。”安長卿在他背上輕拍,聲音輕柔道:“她這麼疼你,肯定盼著你過得好。再說,我們現在給她報仇也不遲……”

感覺到腰上力道越來越大,安長卿輕嘆一口氣,亦用力地回抱住他。

這一晚蕭止戈格外地沉默,在廳中那短短一瞬間的脆弱彷彿只是幻覺。他平靜地和安長卿一齊用了晚膳,又去沐浴,之後甚至還去看了看兩個孩子。然後才隨安長卿一同歇下。

整個人平靜地叫安長卿有些害怕。

這一夜,誰也沒有睡。

天色剛亮,蕭止戈便起來了,他看起來跟往日似乎並無不同,但眼底偶爾劃過的戾氣,叫安長卿心驚。

用過早飯,兩人一同去了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建得富麗堂皇,但門庭卻冷落。自從長公主與駙馬有了嫌隙之後,便從蔡家搬回了公主府,此後這夫妻兩人便一直別府而居。而長公主府更是閉門謝客,極少與人往來。

許是少有人拜訪,門房見著兩人楞了一下,之後才急急忙忙地進去通報。

等了片刻,長公主身邊的嬤嬤便親自來迎,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王爺王妃真是稀客,長公主平日里最惦念你們了。”

蕭止戈沉默不語,安長卿客套地笑了笑,隨著她進了正院。

兩人進去,遠遠就看見長公主站在院門口朝這邊看來,目光觸及他們二人,冷淡的神情瞬間帶上了暖意,她緩步迎上來,嘴里道:“怎麼忽然過來了?”

安長卿打量著她,或許在自己府中,她穿著打扮都很家常,素著一張臉沒有塗脂抹粉,只是這麼一來,她眼角眉梢的皺紋便顯露了出來。

心中嘆了一口氣,安長卿沒有拐彎抹角,望著她的眼睛道:“王爺有些事想問姑姑。”

蕭佑喜一愣,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再去看蕭止戈,見他眼神沉甸甸。嘴邊的最後一絲笑意也消失不見。她抿起唇,神情變得極其淡,似一瞬間又似過了很久,她無聲地嘆出一口氣,吩咐伺候的嬤嬤:“叫下人們去院子外候著,你親自守著門,沒我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又對安長卿二人道:“隨我來吧。”

三人一同進去屋裡,隨後的嬤嬤關上門窗,內室的光線便昏暗下來。

這裡應該是長公主平日的休憩之處,屋中間擺著一張小幾,邊上四個蒲團。几上一卷佛經,一壺清茶。

同這富麗堂皇的公主府比起來,這內室顯得樸素的多。

三人落座。安長卿與蕭止戈坐在一邊,長公主獨自坐在了他們對面。

親自給他們斟了茶,蕭佑喜這會甚至能淡淡笑一笑了,她有種害怕卻又期待的戰栗感,背負了這麼多年,終於要有一個解脫了。

“想問什麼,便問吧。”她說。

安長卿沒有開口,去看蕭止戈。蕭止戈瞳仁微顫,沉聲問道:“我母妃,是怎麼死的?”

蕭佑喜恍惚了一瞬,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你果然知道了。”

她垂眸沉吟了一會兒,似是在斟酌該怎麼說。腦海裡那些封存的往事又翻騰上來,許久,她方才道:“是太子失手殺了她。”

安長卿一愣,他以為凶手會是皇后,怎麼會是太子?

蕭止戈顯然也沒想明白,但緊接著又想起什麼一般,面色比先前更冷,眼底是凜冽殺意。

蕭佑喜沒有看他們的神色,她知道他們必定就如當初剛知道真相的她一樣震驚。

那一年,太子不過十四歲。他是中宮嫡子,又有強勢的母家做後盾。一出生就被冊封太子,自小當做儲君教導。太后和皇后對他的要求十分嚴格,而他表現得也十分出色,不管學業還是能力,都比他的兄弟強出了一截。從十二歲開始,便被安慶帝帶在身邊教導政事。

所以那年安慶帝去春山行宮秋獵時,便留下了太子監國。誰也沒有想到,他端和有禮的表像下,藏著的竟是個心智扭曲的瘋子。

那年駙馬蔡驄沒有伴駕,留下來負責宮中防務。蕭佑喜與他少年夫妻,自然也沒有去秋獵,就進了宮陪伴太后。她回憶著那一晚看到的情形,後來的許多年裡,她都曾幻象著自己從不知道這件事,如此便也不必背負這深重罪孽,日夜不得安寢。

她閉了閉眼,挺直的脊背微彎了:“皇后教導嚴格,太子表面順從,暗地裡卻漸漸生了反骨。許是曾經見麗嬪對你十分愛護,他漸漸便生出了嫉妒之心……”

誰也不明白他當時到底是什麼心思,十四歲的少年郎,說男人還太早,但卻也已經知了人事。

恰逢安慶帝帶著蕭止戈去了行宮,棲鳳宮中只剩下麗嬪,他便起了異樣心思。後來太子辯解說,他只是嫉妒蕭止戈有如此呵護疼愛他的母親,他從未感受過母親的疼愛,所以才鬼迷心竅去尋了麗嬪。

太子說:他只是想叫麗嬪像疼愛蕭止戈一樣疼愛他。

但麗嬪不僅不願意同他親近,甚至還要出去叫人。太子這時方才慌了,將人強行拖回來。兩人糾纏之下,太子失手掐死了麗嬪。

這個說法,太后和皇后都信了,後來安慶帝也信了。

蕭佑喜卻一直覺得,太子未必只是這麼單純的心思。麗嬪是皇帝妃嬪,當年不過二十五歲,太子也已經十四歲,雖還未到成親年紀,身邊也已經有了人。

這樣的猜測太過齷齪,也許眾人心知肚明,卻誰也沒有宣之於口。畢竟最終麗嬪並未遭到侵犯。

太子又是一國儲君,決不能背上穢亂后宮這樣的污點。

皇室不能傳出醜聞,安慶帝不允許,趙家更不允許。

作者有話要說:

啊今天是不高興的慫慫,沒有小劇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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