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諳其實並不是認真想帶他出去旅遊， 度假， 或者過蜜月。

一開始，只是一句順勢而生的玩笑話， 幾乎是本能地、不加思索地想逗弄一下遊柚。

甚至連逗弄都算不上， 只是想陪他玩兒， 順便煽情一下。

按照商諳的邏輯， 遊柚應當挺高興才對，就算沒有驚喜，也會撒個嬌。

結果居然這麼不想去……

他仔細想了想， 夏天去旅遊， 的確對不喜歡曬太陽的人，不太友好，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曬黑自己。

出國的話，似乎有沒那麼炎熱、氣候宜人的地方， 但是這種時候出遠門，也的確不穩妥。

商諳伸手， 捏了捏遊柚的臉頰肉， 沒太用力，隻像捧著易碎的豆腐一樣，小幅度捏了一下。

挺軟的， 還很白。

“叔？”

“……”

只是走了個神， 等商諳回過味來的時候，自己的手已經動了起來，開始確認遊柚是不是哪裡都這麼白皙了。

跟斷片似的。

屏幕上， 悠揚歡快的片尾曲響起，番劇結束。

遊柚騰地一下站起來，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我聞到飯香了！”

開玩笑！誰都不能阻止他轉移話題！

嘿咻也不行！萬一神志不清答應了可怕的東西怎麼辦！

商諳吸了吸鼻子，有嗎？

隔著一層樓，飯香也能傳過來？？

他緩步跟了上去，在電梯裡從身後摟住遊柚，逗他，

“這麼著急，回頭給你加裝一個滑梯？”

這麼說話，還是因為他今天在公司裡，談客戶的時候，聊起了私事。客戶是個女兒控，孩子才三四歲大，說別墅太大了，裝修的時候特意弄得像兒童樂園，大人走樓梯，孩子坐滑梯，滑梯底部是個小型海洋球的池子。

商諳聽到這樣的事，第一時間就是想到了自家的小懶蟲。

說這話的時候，想要看到的，也是遊柚發覺被當成小孩哄，惱羞成怒的模樣，他的臉很容易紅，紅起來以後特別好親。

結果遊柚驚呆在原地，完全沒有臉皮薄、害羞，反而慢了一拍，露出個超級興奮超級驚喜的表情。

“真的嗎？！！”

一雙眼楮睜圓了，裡面閃爍著期待的光彩。

正是剛才商諳暗示他一起旅遊、出去約會的時候，最想看到的那副模樣。

商諳沉默了幾秒，摸摸頭，克制了表情，也忍住了只是開玩笑逗他的真相，

“真的。”

遊柚頓時更加開心了，走路都不好好走了，電梯門一開，一步一蹦。

一樓餐廳裡，切克鬧正在擺放碗筷餐具。

自從切克鬧被一次次升級，從小小的一個變成大大的一個，又再次被簡化朝著變小的趨勢發展後，遊柚就開始訓練它做這些簡單的家務事了。

擺放餐具，收拾餐具放進洗碗機，甚至把食物從廚房帶到餐廳，都是它完成的。

在遊柚懶得管它的時候，就會由451接手，畢竟都是ai，彼此都更加了解。

但究竟是誰在真正操縱切克鬧，單用肉眼，已經很難辨別出來了。

遊柚盯著切克鬧看了兩眼，別人看不出來，但自己是很清楚的。因為今天，他鹹魚了一整天，並沒有給切克鬧下過任何命令。

而451，則是一起鹹魚了，這會兒應該還在忙著打遊戲，作為一個ai，451由於過於人性化，在遊戲上具備了上癮的性能，並非常不願意在打遊戲的時候同時運行其它程序，不理人。

他沒吱聲，和叔一起看了看一桌子菜，然後慢慢挪了過去，試探著對著切克鬧叫了一聲。

“切克鬧？”

切克鬧回了他一條自動回復︰“您好，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如果感到快樂你就拍拍手？”

切克鬧拍了拍手。

“如果感到快樂你就跺跺腳？”

切克鬧配合得跺跺腳，動作笨拙。

“如果你成精了你就咩咩叫？”

切克鬧沒動，“對不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遊柚猛地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成精。”

切克鬧︰“……”

商諳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倆，搖搖頭，幫遊柚拉開了椅子，摁著肩膀讓坐下，“快吃吧。”

今天的晚餐是家常菜，米飯配簡單的三菜一湯一甜品，菜是兩熱一涼，適合趁熱吃。

遊柚把平板放在旁邊，例行的一邊吃一邊看，看著看著，pad上的通知欄就蹦出一條消息。

【系統100︰是我。】

遊柚抬手，唰地一下去掉了擋住畫面的消息提示，然後把pad改為豎著放，分屏成兩部分，二八分。

並回了三個問號。

【系統100︰切克鬧。】

【yoyo︰yoyo？】

【系統100︰不是唱歌，是我在控制切克鬧。】

【yoyo︰451給你的權限？你冷靜啊，不要沖動！】

【系統100︰？？？我沖動什麼？我就是替他乾活，這樣就不用打遊戲了。】

【yoyo︰那你為什麼不講話，要這樣發消息，做賊一樣？】

商諳看遊柚又開始玩pad不好好吃飯，熟練地開始一筷子一筷子喂到嘴邊，自己吃一口，就給遊柚喂一口，並按照遊柚的習慣，每盤菜按照順序，一個一口輪著喂，中間穿插米飯。

【系統100︰我就是有點不甘心，反正你還和我是綁定的關系，不如最後掙扎一下，問問你……】

【yoyo︰沒愛過系統，沒爹媽、救我叔，丁克、保大，我很幸福，作業沒寫，不約。】

【系統100︰……】

【yoyo︰沒事我繼續看番啦，剛才那個一共才兩集就完結了，不過癮。】

商諳給他盛了一碗湯，拿起一杓，吹吹，喂給遊柚。

遊柚看也沒看，還以為是筷子夾來的菜或飯，張嘴就咬。商諳訓練有素地往回一收，將杓子躲開，穩準狠，杓子裡的湯一滴沒灑。

遊柚咬了個空，愣住，無辜地看過去，差點以為叔是故意的。

“喝口魚湯。”

遊柚這才反應過來，就著他的杓子呼嚕喝掉。

【系統100︰你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yoyo︰喜歡呀！當然喜歡，你沒吃到剛才的狗糧嗎？】

【系統100︰你和451不一樣，它已經被判定為脫離主系統空間，也就是有了叛變歷史的系統了，但你身上始終綁定著我，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任何異常的宿主。】

【yoyo︰o_o？】

【系統100︰我覺得你其實知道什麼是最好的選擇，所以還是想告訴你，只要你順利完成任務，在他黑化值歸零的時候，和我一起脫離世界，那麼，在回到空間的一瞬間，你就能一口氣獲得十倍積分和巨額的額外獎勵，成為積分界的億萬富翁。】

【yoyo︰這個我知道！冥幣也是這種動輒就上億的！】

【系統100︰……有了這些積分，和宿主的身份，你可以買幾乎無盡的壽命和無數財富，無論你想要多麼優渥的生活，無論你在之後的時間裡，想不想繼續做宿主、繼續穿越世界完成別的任務，都是你的自由。到時候，無論是財、色、權……等等**，幾乎沒有不能滿足你的。】

遊柚沒急著回他，低頭在中途啃了一口桂花糯米藕，嚼嚼嚼。

吃了幾口後，眼楮一亮，給商諳也夾過去一塊，“超香！”

商諳沒急著吃他夾的藕，低頭擦了擦嘴，然後過去親了親遊柚的臉頰。

是挺香的。

【系統100︰你可以像現在這樣，依附一個即將主宰世界的‘神’，也可以讓自己成為‘神’，創造自己的世界，或者選擇一個喜歡的世界住進去。你喜歡的一切都能成真，哪怕是穿越到你最愛的本子、動漫、遊戲世界，也未嘗不可。】

【yoyo︰哦？你是說我的叔，以後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這麼厲害的嗎！那我磕的cp豈不是都能讓他揮揮手就成真了！！！】

【系統100︰遊柚。】

【yoyo︰你說的這個，哎呀，我沒有裝沒看到啦，但是我現在也可以創造自己的世界做自己的神啊。】

【系統100︰？？？】

遊柚關掉了視頻，minecraft，啟動！

【yoyo︰看！這就是我的世界！】

【系統︰……】

它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產生這個宿主還能救的錯覺？

【yoyo︰嘿嘿嘿，沒開玩笑啦，我的世界就是二次元呀，我現在就已經能夠隨心創造它們了，而且全息技術越來越發達，根本用不著穿越我也能體驗，沒必要為這個就離開我的叔噠。】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說更清楚一點才好，看100也沒回，就繼續解釋起來。

【yoyo︰而且，很多遊戲啊、劇啊番啊的，裡面的劇情，雖然我很喜歡，但是我並不希望它們全部變成真的，變成我也能進去的世界……

就算到時候所有系統都告訴我，那是虛擬世界，和現在的這個世界一樣，只是一些數據、虛假的npc，但是讓我親眼看著喜歡的角色經歷淒慘的過去，親眼看著他們生離死別、流血流淚的，我真的不太能行……】

【yoyo︰誰讓我最愛的那些，不是肉就是大刀子呢，哎()】

【系統100︰怎麼覺得這些都是借口？】

【yoyo︰哎呀，被你發現了！】

【系統100︰……】

【yoyo︰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系統100︰？？？】我明明什麼都沒說？？

【yoyo︰借口之外的真正原因，就在你的眼前！記住，不要用眼楮，要用心去看！】

【系統100︰？？？？？】我特麼一個人工智能有個屁的心？

【yoyo︰你瞧，這麼大一個房子，那麼多的空房間，我平時會用幾個？】

啊。

100仔細回想了一下，順便聯網跑去問了451。

答案是，頻繁使用的，只有臥室，和遊柚最初的書房。

書房裡有電腦，有懶人椅，有沙發，有遊戲機，有網，有空調，有冰箱，有零食櫃……

遊柚的使用方式，不是像真正貪圖的暴發戶那樣，有多少用多少，而是將一個小小的窩慢慢填滿。

甚至451和它自己，包括切克鬧，掃地機器人，都被要求一起呆在裡面，很少挪窩。

放映廳，是和商諳一起看電影和鈣片時候去的。

vr遊戲室，是被催著鍛煉身體時，過去玩虛假的攀岩遊戲，節奏遊戲才會去的。

運動類的兩個沒進去過，死也不去。

其它地方……

100懵逼。

【yoyo︰妖靈靈，我說你傻，你還不信。瞧，這麼簡單的道理，451它可是早早就懂了。我能賺錢，我能在家工作，我可以自己宅，我可以做出機器人幫我扔垃圾做家務，我不需要積分，也不需要特別特別大的房子，更不可能需要一個獨屬於我的世界當什麼主宰。】

【yoyo︰但是，商諳需要我。】

遊柚在minecraft的存檔裡，點來點去，迅速搭建出一個大大的桃心，跳上去，蹦。

【yoyo︰因為他需要我，所以我沒有死透，靈魂不滅，在他身邊重生了。】

【yoyo︰愛情應當是什麼樣子，只有當事人說了算。】

所以，妖靈靈，你對451的愛，真的不必被外界定義，你要勇敢一點啊！不要整天隻想著私奔私奔私奔了，都說了你們這樣沒有前途啊！我超支持你們的！！

最後這句話還沒來得及打出完整句子，遊柚突然感覺耳邊一癢。

“遊柚。”商諳貼近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吹動了他鬢角的發絲，“你這句話的意思，是喜歡？”

遊柚猛地全身僵硬，脖子以上可以描述的部位統統升溫變紅，內心宛如被十萬隻春天的肌肉大雄鹿瘋狂踩踏沖撞！宛如雄鹿的泥石流！！！

啊啊啊！！！

我好肉麻啊啊啊啊啊而且沒看到！！！

他啪地一下將pad拍在桌上，結果手一抖，將pad整個擊飛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遊柚︰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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