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塵煦帶他去了一家私家菜館， 環境清靜，室內裝修典雅， 兩人選了靠窗的四人座，還能隔著玻璃看外面的小花園。

　莊塵煦坐下後接了個電話說工作的事，掛斷後看到莊深正拿著手機打字， 問：“你之前說被收了一個手機， 現在還家裡？”

　莊深抬眼點了點頭。

　莊塵煦又點開通訊錄：“我叫人送過來。”

　莊塵煦不是話多的人，這頓飯莊深吃得心情還不錯，剛吃完， 莊深收到了一條消息。

　ph：【他們通電話了】

　莊深馬上拿起手機，跟莊塵煦說道：“我接個電話。”

　莊塵煦有些奇怪他接電話為什麽要特意離開， 想了想或許是之前說到的男生，便隻沉默地點點頭。

　他不排斥兩個男生在一起，但也沒有一下就到了能真心祝福的份上。

　這時候看著莊深避著他打電話， 生出一點被人搶了東西的錯覺。

　莊深打開手機上的一個軟件，將手機放到耳邊。

　為了節省時間，莊深直接和薛遲墨的那個朋友聯系上，只要祝琬和中間人通電話，他會直接通知莊深。

　聽筒裡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微微顫抖的恐懼：“我剛剛打開電腦， 結果電腦屏幕自動跳轉到word……彈出來一個人的名字， 是……赫嫻……你說是不是……”

　男人特意壓抑的害怕嗓音， 加上這詭異的形容， 讓另一頭的女人猛地叫了一聲：“啊！你胡說什麽！你是不是做夢了！”

　這聲音莊深再熟悉不過， 就是之前還對他噓寒問暖的祝琬。

　他甚至能聽到祝琬因為緊張而輕輕咬牙的聲音：“大晚上的，你是不是眼花了？”

　“不、不是！我真的嚇了一跳，電腦卡住了，怎麽都無法退出，我最後強行關機，關了三次才恢復正常！”男人心有余悸，現在還是怕的厲害。

　祝琬頓了片刻：“你的意思是……”

　“這肯定不是靈異事件，我覺得……是在背後查這件事的人故意整我，”那男人能理清其中的關系，現在還是後怕，“……不知道對方查到了哪一步，今天是來和你說一句，我準備去y國避避風頭，明天就走，你……你也最好想想，是不是身邊有人在查，這事肯定不是警察做的，你是不是露出什麽線索了？”

　“不可能……”祝琬喃喃道，“那藥當年都沒有查出來，除非有這人發現了……但是不可能”

　家裡的這幾個人看起來也不像，莊塵煦一直都對她很溫和，莊深今天被關在沒有電子設備的書房，更不可能做這種事。

　現在看來最有可能調查這件事的人就是赫睿誠，不過他們應該不會采取這種方式。

　祝琬更加懷疑，是不是背後有人想用這件事威脅他們，趁機謀取利益。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她內心更加慌張。

　男人小聲道：“你……這段時間總之小心點。”

　兩人的通話到此結束，莊深皺了皺眉，藥？

　赫嫻當年的死和藥物有關，祝琬在裡面動了手腳？

　莊深一邊想著這件事一邊往回走。

　走近時莊深差點以為認錯了桌，看到莊塵煦坐在桌旁才反應過來是他之前的位置。

　桌子被清過一次，重新放上了新的餐具用品，他的位置前放著一疊蛋糕。

　莊塵煦見他站著沒動，奇怪地看著桌面，輕輕笑了下：“生日怎麽能缺蛋糕？蛋糕是特意給你準備的，坐下吃吧。”

　莊深看了眼小巧精致的蛋糕，上面插著18的蠟燭。

　莊塵煦拿出放在旁邊的打火機，伸手將蠟燭點燃，說：“許個願，吹蠟燭。”

　莊塵煦說完後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打開攝像模式對著他拍了一張照。

　莊深臉上沒什麽表情，看起來冷冷酷酷，莊塵煦卻覺得挺可愛。

　不過莊塵煦的工作手機沒開靜音，剛按下快門就發出一聲清脆的拍照聲，莊深馬上抬起了頭。

　莊塵煦愣了一下，將手機給他看：“我想留個念，可以嗎？”

　莊深掃了一眼，表情不太在意：“可以。”

　見莊深將蠟燭吹滅，莊塵煦將手邊的小盒推過去：“生日禮物，可以打開看看。”

　那盒子很小，莊深隱約猜到了是什麽，打開後果然和他的想法重合，裡面是車鑰匙。

　莊深將盒子合上：“你送我車？”

　莊塵煦點頭：“成年禮物當然要隆重一點，這份禮物我早就選好了，車就停在我家車庫裡，原本想周末回來，正好放假還能讓你上去試試，等你高考完有駕照了就能直接開走，鑰匙剛才特意讓助理送過來，你先拿著。”

　莊深問：“你花了多少錢？”

　莊塵煦：“你是不是還想著給我一張卡跟我兩清？拿著，哥哥給弟弟買東西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莊深微微皺起眉，盯著手裡的小盒子，那副表情比遇到考試難題時還為難：“太貴重。”

　如果是哥哥給弟弟的禮物，那他更不能拿。

　莊塵煦無奈地低笑了一聲，臉上滿是溫潤和包容：“不貴，你這段時間表現很不錯，一點也沒讓我操心，還拿了很多獎項、成績提升這麽多，我經常和朋友聊起你，他們都誇獎你能力突出。”

　他看著面前的少年，一字一句道：“你現在是我的驕傲。”

　雖然莊深和以前一樣，性格依舊冷也不愛說話，可他不再總惹是生非，甚至過分優異的成績和特長，足夠成為眾人眼中羨慕的存在。

　現在這個莊深的存在，他讓無比欣慰，所以才想給他準備一份隆重的禮物，告訴他，你值得這份禮物。

　莊深的表情緩和了一些，莊塵煦繼續說道：“好好收著，以後不要再和我提錢的事，你的錢都自己留著花。”

　莊塵煦又把莊深之前被收走的手機給他：“剛才順便一起送來的，學校那邊給你請了兩天假，你如果明天不想去上學也沒關系。”

　明天不上學的話正好到周末，看來莊輝業當時還真的做好了關他幾天的準備。

　莊深問：“你什麽時候走？”

　“明天中午走，”莊塵煦說，“你要是想放松一下可以待在我那，家裡的密碼我告訴過你，還記得嗎？”

　莊深點頭：“記得。”

　從餐館出來的時候夜色深沉，莊深坐進車裡收到小群裡消息。

　蔣淮：【深哥什麽回學校？】

　莊深：【下周一】

　沈聞：【……】

　蔣淮：【哈哈哈哈哈我就說深哥會下周才回來！哈哈哈哈哈】

　莊深：【？】

　蔣淮：【我和聞哥打賭，他說你明天就回來，我之前在辦公室都聽到了，老徐說你請了假，這周不回】

　莊深：【賭什麽？】

　蔣淮：【當然是作業了，後面一個月我都有作業抄了！】

　莊深盯著屏幕，沈聞自從發了省略號之後就沒再說過話，莊深打開他的聊天框輸入：【？】

　沈聞：【？】

　莊深：“……”

　紅燈間隙，莊塵煦見他對著手機看了半天也沒動，忍不住問道：“和你男朋友聊天？”

　莊深把手機屏幕暗滅了，轉頭：“嗯。”

　莊塵煦見到他的動作，心想果然還是小孩，失笑道：“放心，我什麽都沒看到，就是隨口一問。”

　莊深手機又往外彈消息，屏幕很快又亮了起來。

　蔣淮：【深哥，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在外面過生日吃大餐啊？】

　蔣淮這句話剛說完，就被沈聞踢出了群。

　蔣淮一臉懵逼，給沈聞發了幾十個問號，最後還是被莊深給拉進了群。

　莊深：【回家有事】

　今天晚上也算大餐，他回道：【正大光明吃大餐】

　蔣淮：【聞哥好慘，今天一個人住】

　莊深看著他的調侃的話，又點開了沈聞的聊天框：【一個人住行嗎？】

　沈聞：【不行】

　莊深：【？】

　接著三條消息馬上彈出來：

　【被一個小騙子騙了，今天睡不著】

　【小騙子還給我增加了一個月的作業量】

　【想把小騙子抓回來打一頓】

　莊深：【……】

　沈聞：【但我喜歡這個小騙子，舍不得懲罰他，如果他今天晚上和我說一句晚安，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昏暗的車內，莊深盯著這句話時，慢慢地抬了抬唇，很難描述心裡的感覺。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沒辦法想象未來會和某個人很親近，或許是從小生活在條件簡陋的孤兒院，在那片地方看多了厭惡與分離，孤身一人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不會成為別人的負擔，也不會被別人拖累。

　現在卻能輕易被一個人打動，生出幾分想要主動靠近的想法。

　莊深低頭打著字：【晚安】

　沈聞：【是親口說】

　莊深扭頭看了一眼，原本想著，車裡有人，他突然說一句晚安似乎不太好，結果正好對上了莊塵煦的目光。

　莊塵煦很快移開了視線，他看著前方道：“很久沒看到你笑得這麽開心了。”

　莊深沒回話，聽他繼續說：“原本還有點擔心，和你談戀愛的男生好不好，但現在看來，應該很好，能讓你開心就好。”

　莊深垂著眼看了眼聊天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剛才是不是笑了，沉浸在愉悅的情緒中時，時間總是很快，快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剛才做了什麽，完全被情緒支配。

　莊塵煦的聲音輕輕響起：“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那個男生，但快高考了，不能因此把成績落下，不然爸那邊，我不好和他交代。”

　“你同意我和他在一起？”莊深問。

　莊塵煦：“我要是現在拆散你們，你要是因此傷害自己怎麽辦。”

　他沒有說會影響成績、影響未來的話，而且隻說他可能會傷害自己，莊塵煦不像莊輝業，在乎的是成績和臉面，唯一在乎的是莊深過的好不好。

　只是很多時候，因為太過在意家庭的平衡，太過執著於工作，導致兩人的關系越來越遠。

　兩人到了家，莊塵煦將依舊細心地囑咐：“房間裡的東西你能用，有事直接打我電話，我今天晚上在書房處理工作。”

　莊深問道：“你要工作到幾點？”

　莊塵煦：“可能要到三點以後，會不會吵到你？”

　“你要吃夜宵嗎。”莊深說。

　莊塵煦愣了一下，他以為莊深問他幾點結束是受不了有人會發出動靜，沒想到這個方面。

　“夜宵就不用了，你去睡覺。”

　莊深：“真的不用？”

　莊塵煦差點在他的眼神裡收回原話，搖了搖頭：“家裡放了零食，我餓了自己吃，你好好休息。”

　學校宿舍裡，沈聞拿過手機看了眼，確定不是信號的問題，而是莊深真的沒有回復他。

　思來想去，還是之前的話太過，才會讓莊深說不出口。

　他無奈地敲著鍵盤，心想明明是他被小騙子騙了，現在卻要反過來安慰對方。

　還沒打完，左上角出現一行字：“對方正在輸入……”

　下一秒，一條短短的語音彈了過來。

　沈聞下意識取過耳機，才按下了那條消息。

　小騙子的音線偏冷淡，又低又輕，像是浸著月光的細雪。

　“晚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