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熠都已經做好了打包走人的準備了, 結果現在告訴他楚國從上到下都不希望他走?
不是, 你們想清楚啊, 不讓我走的結果可能就是滅國了!
這些人到底都在想什麼?難道是發現了他的身份?
如果真的發現了,那他現在就不應該呆在東宮而是呆在天牢。
韓熠想了想裝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去找楚王, 決定跟他陳情一下利害。
楚王此時正對著楚國的版圖皺眉, 之前跟秦國打的時候已經縮水了不少,這次又縮水了, 再這樣下去, 楚國的王城恐怕就要落到一個很危險的境地。
或許……也該是時候遷都了。
韓熠來了之後, 楚王看著他說道︰“不用說了, 你的意思寡人明白。”
韓熠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隻好無奈說道︰“既然如此, 王上為何還不下令?”
楚王說道︰“寡人已經決定送楚烽入秦為質。”
在腦子裡搜索了兩圈才想起來,楚烽就是被河定君很看好的那個孫子。
他能想起來還要多虧當初向彥給他的那一份有關楚國貴族的資料。
不過楚王這一手,玩的可真是漂亮啊。
對於河定君來說是釜底抽薪, 對於其他對王位有想法的貴族就是一個警告。
他的想法也很簡單, 秦國不就是想要一個質子嗎?那他就送過去一個, 為什麼非要送太子呢?
韓熠嘆了口氣說道︰“秦王不會善罷甘休。”
楚王擲地有聲說道︰“那便遷都!”
韓熠︰????
你就不能放我走嗎?我歸心似箭好吧?
到了這個地步,韓熠已經不太想要留在楚國了。
楚國的基本狀況他都了解的差不多,繼續留下去也沒有意思, 除非他還想炸一次楚國王城。
不過目前他還沒有這個想法,炸王城聽上去很爽快, 但這一座王城裡面有太多無辜的普通百姓。
一口氣炸死那麼多人太缺德了, 韓熠到底還是有點良心的。
再想一想, 這些百姓以後都是秦國的百姓啊,怎麼能殺呢?
所以還是走吧。
韓熠想了想覺得河定君肯定不會同意,他要不要去拱火?
河定君這次是真的慌了,就在韓熠思索著怎麼說服楚王讓他去的時候,河定君來了。
一進來就對著楚王哭天抹淚,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他家小孫子多麼柔弱,多麼天真,到了秦國一定會受欺負。
楚王表情平淡說道︰“河定君說笑了,我楚國還在,質子怎麼會受欺負?”
韓熠沒忍住看了他一眼,當王的真是謊話順口就來啊,真的不怕的話送什麼質子啊。
看到過強國給弱國送質子的嗎?
楚國是被打到不得不把質子送過去,這種情況下質子到了秦國待遇能好才怪。
反正質子送過去是什麼待遇楚王也不管,死在那裡他的太子還少一個競爭對手呢。
河定君情緒激動說道︰“楚烽不及太子機靈應變,還是太子更適合做質子。”
韓熠︰????
等等,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能力強就要去做質子?你這說的是人話?
楚王也被氣笑了,抬眼看著河定君說道︰“如今楚國危難當前,楚烽作為宗室更應為楚國出一份力,除此之外,他也別無可行。”
嗯,這句話翻譯過來大概就是廢物就該老老實實去當質子。
河定君十分激動,轉頭看著韓熠說道︰“殿下,殿下,楚烽是你的弟弟啊。”
韓熠抬了抬眼皮說道︰“我不認識他。”
河定君瞪大眼楮︰“殿下是置宗室於不顧嗎?”
哦豁,現在還想著拉所有宗室跟太子對抗?這點聰明才智用到正地方上,你河定君現在就不至於這麼邊緣了。
楚王皺了皺眉頭,剛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了。
太子年紀算不上小了,他早晚都要獨當一面,沒有人會因為他在民間長大而退讓,更甚至他要比很多人優秀許多才能洗脫自己身上的一些標簽,讓這些人正眼看他。
反正現在都是在楚王的書房,只要韓熠不出去說一些讓人心寒的話,他總能兜回來。
韓熠一臉奇怪地看著河定君說道︰“自孤回宮,孤就從未見過楚烽,說一句不認識又有何錯?”
楚王聽後面色嚴肅說道︰“當真如此?”
韓熠點點頭說道︰“其他堂兄弟兒臣都見過了,唯有楚烽,大概是家裡人寶貝的緊,反正我是沒見過的。”
楚王冷冷看著河定君說道︰“楚烽目無尊長,你教的好孫子!”
韓熠雖然到現在還沒有舉行特別正式的冊封大典,但那是要因為事情太多的緣故,實際上楚王早就已經祭告太廟。
從正式程序上來說沒有任何瑕疵,楚烽作為王室宗親,早就應該主動來拜見韓熠,結果到現在都未曾露過面,要不要問罪那就看楚王的想法了。
河定君噎了一下,沒想到到他跑過來求情,想要激韓熠去當質子卻反被抓住了把柄,最後乾脆說道︰“楚烽這段日子生了病,身體虛弱,所以他也無法勝任入侵為質的任務啊。”
楚王慢條斯理問道︰“哦?已經病到無法起身的地步了嗎?楚烽的身體怎的突然變得如此虛弱?”
河定君剛想說什麼,忽然警醒了過來,他對於讓楚烽爭一爭太子之位還是有想法的,這樣楚烽就不能讓人覺得他的身體不好。
在這個夭折率極高的年代,很多國君封太子或者是國君薨逝,公子繼位看的不僅僅是身後的勢力還有他們本身的實力以及身體情況。
體弱多病的就算再怎麼努力,大臣們也不會願意讓他當王。
誰知道一場病下來王是不是又薨逝了?
在這種動亂的歲月,一個國家頻繁換國君不是一件好事。
河定君發現自己完全不是楚王父子的對手,這倆父子一個老奸巨猾,一個心機深沉,不行,他要回去找人一起上書。
現在是他孫子被推出去當質子,萬一他孫子死在秦國,到時候秦國還要第二個質子,又會輪到誰?
大家不該擔心一點嗎?
河定君想到這裡就覺得想要拉攏人幫忙還是很容易的。
結果沒想到他出去一連找了好幾家都沒人肯答應,他不由得有些奇怪,思來想去找到了萬陽君。
萬陽君
是昌平君的弟弟,河定君想到之前昌平君莫名被殺,到現在連凶手都沒找到,看來楚王是不放在心上的,萬陽君想必也懷恨在心。
萬陽君在聽說河定君找上門來之後,不由得有些頭痛,他現在真的害怕見到這個刺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楚王對新太子多麼的寵信,不說這個,就看新太子一直以來的表現就能發現這位不是一般人,能夠準確預估秦國的動向,這簡直就是一戰成名,往小了說是看問題透徹,往大了說就是他跟顏徵的思維極其同步。
就算他們平時再怎麼編排秦國,也不得不承認,顏子薦生了一個好兒子,顏徵仿佛天生就是為了這個王位而生。
他繼位之後秦國國力的增長速度堪稱恐怖,國土面積的增長速度也很快。
如果楚太子能跟顏徵一較高下的話啊,楚國是不是也能漸漸緩一口氣,成為天下霸主?
沒有一個國民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強大的,不管忠心不忠心,強大的國家更加安穩,生活更加富足總是沒有錯的。
萬陽君看好新太子,自然就覺得河定君是被利益沖昏了頭。
可惜河定君是他的長輩,哪怕他病的就剩下一口氣,都不能將河定君拒之門外。
所以在見到河定君的時候,萬陽君的面色極其不好看,可以說是黑著臉出現的。
他原本以為冷淡一些可以讓河定君知難而退。
結果沒想到河定君見到他卻說道︰“哎,你可還是在為昌平難過?”
萬陽君︰……
我不是,我沒有!
雖然那是他胞兄,但他跟昌平君的關系一直不太好,昌平君死了他也就感慨了一下,並沒有想要為他追尋凶手的想法。、
楚國現在亂成這樣,人心惶惶朝不保夕的,誰有心情為昌平君追尋凶手?
更何況作為目擊者的旬晟還不見了,這就更說明這件事情水有點深,他才不想去呢。
只可惜他又不能說我不傷心,只能轉移話題問道︰“叔父此次前來,有何貴乾?”
河定君嘆了口氣說道︰“萬陽啊,我們的日子現在不好過啊,王上不看重宗室,太子也對宗室有敵意,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啊。”
萬陽君心說太子不是對宗室有敵意,他是對你有敵意。
這話太直接,所以萬陽君委婉說道︰“太子?太子挺好的啊,前兩日我生病,太子不僅親自來看我,還派人送了對癥的藥材。”
河定君撇嘴說道︰“做給人看而已。”
萬陽君淡淡說道︰“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還是分得清的。”
河定君說道︰“他這樣不過是為了敷衍你,他可曾提過要為昌平尋找凶手一事?”
萬陽君耿直說道︰“說過,並且已經派人去尋找了,只是如今情勢混亂,沒有線索不太好找而已。”
河定君噎了一下,繼續說道︰“他這是在拖延啊。”
萬陽君有些奇怪地看著河定君︰“他若是真想拖延,隻字不提就好,何必主動提及?”
河定君說道︰“那自然是為了拉攏你支持他。”
萬陽君輕笑一聲︰“叔父到現在還不明白,他已經是太子了,不需要別人支持了。”
被立為太子之後
,除非自己犯大過錯,否則不會輕易被廢,他只要當好他的太子,還需要誰的支持呢?
河定君這是將太子跟楚烽放在一個地位上了嗎?腦子這麼不清楚,也難怪楚王看不上他孫子,過去那麼多年都沒有過繼這個孩子。
河定君就算再傻也能看出來萬陽君並不打算跟他一條戰線,不由得說道︰“太子絕非良人,等他繼位你再想壓製他可就來不及了!”
萬陽君乾脆說道︰“他有能力能讓楚國更上一層樓,我為何要壓製他?”
話不投機,河定君氣的拂袖而去,萬陽君裝模作樣的把他送到門口,沒忍住還是說了句︰“叔父,滿朝文武沒有人同意讓太子入秦為質,這代表什麼您還不明白嗎?”
代表著他們已經接受太子,並且看好太子,不希望太子去秦國受磋磨啊。
就在河定君愣神的功夫,萬陽君已經讓人關上了大門,並且思索要不要再稱病兩天。
萬一河定君真的找到了盟友,他就不摻合這些事了——一個一個腦子都不知道在想什麼,還想搬到太子,也不看看你們家孩子的蠢樣!
河定君皺了皺眉,還是轉頭繼續去尋找盟友。
別說,有像萬陽君這樣不想摻合的,就有想要跟河定君結盟的。
不過,這位結盟也沒安什麼好心,他就是想讓河定君跟楚烽去當前鋒,然後他手裡捏著把柄,等太子被扳倒之後,他在將河定君跟楚烽拉下馬,到時候不就便宜他兒子了嗎?
這位就是楚國的武東君,武東君對於河定君的到來很是歡迎,在聽說了河定君的擔憂之後,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阿弟,你這是自亂陣腳了啊。”
是的,武東君是河定君的兄長,之前比河定君活躍一些,並且因為腦子夠靈活,站隊夠準確而活得十分滋潤。
河定君有些納悶問道︰“什麼?”
武東君苦口婆心說道︰“你從一開始就錯了,為什麼要讓阿峰跟太子比呢?太子年紀比阿峰大上幾歲,如今又有大將軍支持,你想要廢太子那豈不是千難萬難?”
河定君也知道難,可他總想試一試,不過……看武東君這個樣子,似乎還有別的想法?
河定君立刻問道︰“依阿兄看,應當如何?”
武東君立刻說道︰“你不覺得太子出現的有點奇怪嗎?王上是怎麼找到太子的?他是怎麼見到太子並且確認的?太子……真的是公子嗎。”
河定君忍不住身體前傾說道︰“阿兄的意思是,太子來歷有問題?”
武東君搖頭說道︰“無法確定,王上這麼篤定,必然有他篤定的道理,不過,太子的生母是誰,誰也不知道,秦王顏徵三番兩次點名讓太子入秦為質,難道這其中沒有問題?”
河定君被他說的腦子都迷糊了,連忙說道︰“等等等等,讓我想一想。”
思前想後半天之後,河定君才說道︰“所以,阿兄的意思是去追查太子的來歷?”
武東君點頭說道︰“沒錯,不過這恐怕不太容易,王上說不定早就已經將痕跡抹除,能不能找到,那就看你的了,不過,我能給一點提示,太子似乎自韓國而來。”
河定君撇嘴︰“哪兒還有什麼韓國,不已經是秦國的地方了嗎。”
“反正就
是那麼個意思,你派人往那邊走一趟,說不定有意外收獲。”
河定君頓時愁眉苦臉︰“可是阿烽已經要被送走當質子了,怎麼來得及?”
武東君說道︰“王上也是,怎麼能讓阿烽去呢?昌平君不是有好幾個兒子嗎?”
河定君聽後忍不住看了一眼武東君,他發現最心狠的居然在這裡。
昌平君人沒了,他的兒子再送去當質子,這一家就散了啊。
武東君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後便說道︰“送太子去當質子你就不要想了,滿朝文武都不同意,你能跟滿朝文武打一遍嗎?太子,嘿,不簡單啊。”
河定君嘆了口氣說道︰“如此也好,多謝阿兄指點。”
武東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跟你說這些也是無奈,你的目的亮的太早,就算現在偃旗息鼓,太子也要記恨你,你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老人逐漸凋零,只剩你我兄弟,我總不能看著你……哎。”
河定君感動的不行,連忙感謝武東君。
雖然武東君只是給他指了一個方向,但他已經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他一定要找到太子出身的破綻,到時候他也不要求廢太子,只要求太子入秦為質,哪怕已經派了別人也要將正經的王室子弟換回來!
就在河定君想方設法搞韓熠的時候,韓熠正在見一個人,一個見了他就腿軟要暈倒的人——林校尉。
說起來,之前韓熠並沒有要見林校尉的想法。
畢竟向彥很看重這個人,之前林校尉又說他跟秦國悅公長得像,韓熠當時蒙混了過去,但他但凡對林校尉動手,向彥必然會第一時間懷疑他。
可林校尉這個人留著對於韓熠而言就是一個不定時炸‧彈,這個人要麼為他所用要麼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選擇。
韓熠之前一直忍耐,結果顏徵一步棋直接打亂了楚王的所有部署,甚至讓向彥都不得不跑到前線。
並且連他都吃了敗仗,在這種情況下,向彥也沒時間管林校尉,韓熠就順順利利的把人給弄到了王城。
林校尉再次見到韓熠的時候,基本上是面如死灰的狀態。
韓熠看著他這個表情笑道︰“你怕什麼?孤喊你過來只是想要問問,我們的馬還夠不夠?你養的馬比起秦國的馬來說哪個更好?放輕松一點,如今前線局勢緊張,孤也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而已。”
林校尉原本以為自己發現了韓熠的身份要死了,其實他也並不太確定韓熠的身份,因為按照他的邏輯來看,韓熠沒可能混成楚國的太子啊。
他在聽說韓熠這麼說之後,一邊松了口氣,一邊支支吾吾說道︰“差距……自然是有的,就是這個馬,我們的馬比較高大,並且耐力十足,秦國的馬矮小,耐力也不太行,然後就是……就是我們的馬因為是在草場養大,所以更加靈活一些,秦國的馬沒有這個條件的。”
韓熠原本是真的想要聽聽林校尉對於養馬的心得,如果林校尉真的有本事的話,哪怕這個人對他有恨意,他也會想辦法讓這個人為秦國所用。
可是他聽著聽著,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這個林校尉說的怎麼跟外行差不多啊?
韓熠之前想過秦國一定要培養強大的騎兵軍隊
,因為在一統中原之後,其實他們還有一個十分強有力的敵人——北戎。
北戎就是遊牧民族,他們的騎兵很強大,用步兵對騎兵的話那基本上就是純粹的用人命去填。
所以之前韓熠也了解過馬的不同品種適合做什麼,簡單來說,看這些馬首先看的就是體型。
比如說乘用馬要長健腿,短腰背,體型更接近於正方形,長健肢,則舉揚高,擺動幅度寬,步子大走的快,而且重心高,支持面小,有利於重心轉移,騎手便於操縱而發揮速度;短腰背,則腰身有力,負重不容易凹陷,而且有利於後肢的發力。
挽馬則要個子不高、身體長、四肢粗、體重大,這樣重心低,支持面大,拉力更強。
如果這真的是專業養馬人,哪怕不能說出這些專業的詞匯,也不會說的那麼外行。
而且他說的這麼支支吾吾,明顯是一邊努力想一邊說,真正的專業人才,那基本上就是張口就來的。
韓熠等他說完之後,將手中的扇子往書案上一扔冷笑著說道︰“可以啊林校尉,沒想到你神通廣大到了連向將軍都騙了。”
林校尉心中一驚,顫抖著看向韓熠,韓熠坐在那裡說道︰“不巧,孤也曾了解過一些馬匹相關,要不要孤給你解釋解釋?”
林校尉猶自辯解說道︰“末將……末將只是被太子殿下風采折服,有些緊張。”
韓熠哼了一聲︰“你這句話說的這麼順溜,可看不出什麼緊張不緊張的,說說吧,真正養馬的是誰?”
向彥沒有懷疑林校尉可能是因為林校尉真的把馬養的很好,但就他這根本不懂的情況,背後一定有其他人幫忙,否則不可能達到向彥的要求。
林校尉自然是百般抵賴,韓熠直接一揮手說道︰“想辦法讓他張口。”
東宮的侍衛愣了一下,一時之間都有些猶豫,倒不是擔心得罪向彥,而是不知道該把這個人送到哪裡去!
倒是林校尉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我說,我說,還請殿下饒命!”
韓熠看了他一眼,心說在你沒有價值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個死人啦。
但他還是讓人按照林校尉所說,將他背後的人給找了過來。
等韓熠見到那個人之後,不由得大吃一驚︰“怎麼是你?你這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