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五十四︰超自然研究社團（七）

單子魏失魂落魄地被host領著下樓搬鏡子去了。

好不容易兩人獨處，某只花癡病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以後……你要關系扮演，可以提前說一聲不？”

再這麼來幾次，他老人家的心臟受不了。

host聞言看了單子魏一眼，默不作聲地點頭了。

單子魏被黑發青年那一眼看得心驚，見對方點頭後又松了一口氣。host越是這麼通情達理，單子魏越是感到沉甸甸的愧疚，畢竟host所作所為挑不出一絲錯，而且一勞永逸地幫他解決了接觸問題。

白發青年快步走向主臥門口的穿衣鏡，不自在地拋下了一句︰“剛剛……謝謝了。”

host低沉有力的聲音追了上來。

“不客氣。”

不知道為何，host這句“不客氣”讓單子魏重新提心吊膽起來。他感覺自己好像提了個相當愚蠢的建議，這個建議種下的苦果會讓他在後頭哭著償還。

單子魏和host搬起穿衣鏡，回到樓上的娛樂室。一進門，單子魏發現所有女生都圍在吧台旁，似乎在傳閱著什麼東西。

“辛苦了。”本來一向是奶茶西米露招呼他們的，現在奶茶西米露躲得遠遠的，神秘花園擺明了據男態度，隻得珍珠奶茶開口了，“過來看看，我們剛剛在這裡找到了一頁日記。”

日記？

單子魏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這次的靈異棋盤，真是太正統不過的恐怖解密遊戲，該有的套路一點兒沒少︰時不時來一次的高能，主要劇情人物的回憶殺，無處不在的日記/資料報告，隨處亂扔、連環相扣的鑰匙（a房間找到c房間的鑰匙，c房間翻出b房間的鑰匙，b房間……），需要幫忙卻總出謎題的npc……

這些套路勾起了單子魏的一些回憶，說起恐怖解密遊戲，單子魏其實並不陌生。在21世紀，一名遊戲工作者想賺錢，一是成為競技職業玩家，參加各類線下比賽；二是當一個遊戲up主，直播或做一些遊戲實況視頻，其中恐怖遊戲是比較熱門的一個題材，每當up主被恐怖遊戲嚇得嗷嗷叫時，觀眾喜聞樂見極了。

某只花癡病不敢在線下競技比賽現身，因此他走的主要是第二條路。他做過不少恐怖遊戲實況，變聲技能也是因此練出來的（為了給各種人物配音念白），自然對這些恐解的經典橋段非常熟悉。然而就是這些傳統得有些老套的橋段，在全息網遊中發揮出了巨大效能。就拿人頭燈來說，過去頂多是屏幕上突然貼出一張人頭燈的圖，再狠一點的就是做一個人頭燈的3d建模，現在則是玩家的正前方掉著一顆人頭，色香味俱全——這能比嗎！

單子魏唏噓著人是物非，突然一個片段閃過腦際——他突然意識到為什麼覺得熟悉了！這棟屋子的布局，和他曾經玩的一款恐怖遊戲很是相似！

因為過去看的是2d俯視圖，加上鬼屋的整體格局還不明朗，所以單子魏才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

單子魏瞧著珍珠奶茶將那頁日記遞給host，遲疑著要不要說出來。

仔細想想，也不是非常相同，過去那個恐怖遊戲中的鬼屋有三層樓，曼達古宅只有兩樓。雖然房間能夠大體對上，但線索還不夠充分，單子魏想，等看到更多的房間後再提出來吧。

host一目十行地將日記閱讀了一遍，轉而遞給單子魏。單子魏還留在剛剛那個想法的震撼中，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過來看。

這一看，就愣住了。

【xx月xx日星期x天陰

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少爺，好緊張。

我做了不少準備，但我還是搞砸了……

他戴著一張好嚇人的面具，嚇得我話都不會說。

夫人說他生了怪病，不能和人靠太近，一靠近就起疹子，所以通常不會出房間，見人就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看得出，夫人和先生都有點懼他，不知如何和他相處。

以後，我便要伺候這樣的人嗎……】

“這是僕人的日記吧。”女生們已經開始討論上了，“原來生病的是‘孩子’，難怪是那副裝扮。”

“生病，不出門，孤僻。”風信子一條條列數︰“長期下去，他的人格會扭曲，性格變得怪異，對外界世界充滿敵意性。”

“——因此做出了‘弒母’的舉動。”薔薇血接過風信子的話頭︰“從僕人日記可以看出，他和他父母的關系不是很好。”

單子魏聽著她們的討論，心像是破開一個缺口，流出讓五髒六腑麻痹的酸楚。

人格扭曲、性格怪異……這是理所當然的啊，因為他孤僻，因為他不出門，因為他有病。

但有人問過他嗎？問過他願意孤僻、願意不出門、願意……生病嗎？

單子魏猛地閉眼，將日記上“少爺”的身影從自身剝離。

不管有什麼理由，“他”傷害母親的行為確實過分了。

“扇子？扇子？——g扇子？”

單子魏驀地回過神來，看向喊他的珍珠奶茶，聲音喑啞地說︰“不好意思，剛走神了一下。”

珍珠奶茶體諒地笑笑，她瞅了一眼凝視白發青年背影的黑發青年，又將話語重復了一遍。

“遊戲道具和遊戲場地都具備了，扇子你和我們說明一下‘鏡子鬼’的規則？”

“嗯、好。”單子魏整理了一下情緒和思路，開始講述“鏡子鬼”遊戲。

“鏡子鬼”在21世紀也有很多版本，單子魏隻說了他所熟知的那一個︰所有人圍著大鏡子站一圈，保證是所有人能夠看到彼此的位置上。記好鏡子的所在地，站好位置後，由女生開始向前面的一個人的脖根上吹氣……

單子魏突然沉默了，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過來，不知他為何說了一半就停了。

某只花癡病突然覺得，這所謂的靈異遊戲，說不定真是他命中注定的死劫。

為何一個靈異遊戲要吹脖子啊，你幹什麼不好偏偏要吹脖子啊……qaq

“然後呢？”珍珠奶茶催促道，她對這些靈異遊戲很感興趣。

單子魏苦著臉繼續說下去︰“……被吹氣的人向下一個人吹氣，依次類推，所有人不停地繞鏡子走。當有人感覺到脖子上被人吹了兩口氣的時候，要說‘來了’，所有人同時看向鏡子。”

事到如今單子魏也不能喊停了，他一口氣將“鏡子鬼”的禁忌說出來︰“切記，中途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不要偷看鏡子，沒有輪到你的時候不能移動。最後不管看到了什麼，不要移開視線，不要逃跑，盯著鏡子至少5秒，說‘去’並轉身。”

珍珠奶茶聽得神采奕奕，單子魏一說完她就好奇地問︰“扇子，你玩過麼？”

單子魏搖頭︰“沒有，我也只是聽說。”他要是玩過就好了，何苦在這裡挖坑給自己跳，各種擔憂他接下來的紅桃sp（喜）。

“聽起來只要操作得當，不犯禁忌就不會死人。”奶茶西米露有些開心，“本來我還擔心會出現傷亡，靈異遊戲太作死了。”

是啊，靈異遊戲說白了就是一群閑的蛋疼的人無聊想的作死方式，他們不想作，也不想死，但在“超自然研究社團社員”的設定下不作死不舒服斯基。

規則都清楚了。那麼接下來問題來了，如何站位？

四名女生默契十足地瞅向單子魏和host，剛剛黑發青年的威脅還歷歷在目。單子魏被她們的視線一刺，非常自覺站在host身後，無論怎樣還是得有個人和他接觸。妹子們互相看了一會，最終珍珠奶茶站在單子魏身後，在host看過來的時候，說不清是開玩笑還是認真地舉起手，表無辜。

“我知道，他是你的。”

單子魏︰……嚶。

奶茶西米露跟在珍珠奶茶後，隨即是薔薇血，最尾端的風信子後面是host，剛好連成一個圈。

“——大家都就位好了？”薔薇血看了一圈，下達了開始的信號，“那麼，開始遊戲吧。”

在少女的尾音落下之際，他們頭頂的燈光猛地暴漲。單子魏不得不眯起了眼，燈光是在太亮太刺眼了，過亮的紫紅燈光將所有人照得一身血紅，如同融化在紅光中的血肉怪物，令人毛骨悚然。

在這詭譎萬分的環境中，風信子第一個動了，她小跑著上前，挨到薔薇血後停了一會兒，然後薔薇血開始向前……

快瞥到鏡子了，單子魏收回了視線，實話說，他只能憑記憶認出是誰在動，在這潑血一樣的紅光中，別說臉，身形輪廓都看不太清。

身後傳來細微的跑步聲，然後一陣微風吹在了單子魏的後脖子上。

呼、呼——

大約是緊張，珍珠奶茶有些小喘氣。溫熱的吐息一陣陣地噴在脖頸上，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單子魏的身體還是不可避免地蕩漾了。

白發青年迫不及待地向前跑，將他的急促、他的激動統統吹到了黑發青年的身上。

host頓了頓，他沒有跑，而是不急不緩地走到風信子身後，完成了一個循回。

接下來，就是枯燥的循回、循回、再循回。一切都在寂靜中執行，事關性命，所有人都恪守著“鏡子鬼”的規則。然而這種死寂馬上成為在場人的壓力，他們無法交流，只能機械地向前跑、吹氣、等待、跑、吹氣、等待……如此反復。

所有人都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如果沒有“那東西”吹出第二口氣息，他們就要永無止境地這樣循環下去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已經沒有人跑了，所有人都疲憊萬分。血紅的光照得人極不舒服，同伴雖然在身邊，卻感覺十分遙遠。

現在幾分鐘了？二十分鐘？三十分鐘？一個小時？

奶茶西米露轉動遲鈍的腦子，近乎崩潰地想。

還要玩多久？到底還要玩多久？

對“那東西”的害怕甚至轉成期待，她就像是頭枕在斷頭台上的死刑犯，刑刀一刻不掉下來，她就得感受比死亡還可怕的煎熬。

比起奶茶西米露他們，單子魏的情況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他雖然感覺累，但主要是心累，身體在花癡病的催化下亢奮得不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花癡病轉移了他不少注意力，讓他沒有太過集中於眼前無望的循環。

身上的激流加上眼前的一片紅，讓單子魏虛熱得不行，或許是他的身體太熱了，導致他和身後人冰冷的氣息形成鮮明對比。那人俯頭輕輕一吹，冰得單子魏直想打哆嗦。

好冷——

單子魏突然感覺不對，他身後是珍珠奶茶，女孩兒的身形絕對沒有這麼高，高得像是將他抱在懷中般地完全籠罩。

單子魏的寒毛瞬間立起，在他拔腿要跑的時候，脖頸上又繞過一陣冷風。

單子魏身體敏感地一顫。

那或許不能說是冷風，像是有個人，湊在他脖頸，輕笑著舔了一聲︰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