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七十五︰天道不仁（九）

單子魏真的“熟”了。

宛如一顆熟到糜爛的果實，輕輕一踫就會流出甘美的汁液。

然而此地非現實， 遊戲構架的死板模型如同厚厚的果皮， 將白發青年的欲望死死地悶在體內， 一點兒都不讓泄出來。

好滿、好漲、好想、想……！

滑膩而微刺的觸感遊弋在大腿上，漸漸往裡了去，段修遠的手指沾著血帶著繭，搔刮著人體最細嫩的那塊皮膚，再近一點， 就是男人最敏感的器官。段修遠卻在此時停下了， 他似乎遇上了難解的題，因此閉上眼， 全身心地去感受和品味。

“嗚……！”

被品味的單子魏如困獸一般紅著眼， 他非得做點什麼，否則他會發瘋。

強烈的沖動支配了白發青年的身體，甚至令他頂著無形的重壓小幅度地挪動右手，抓住段修遠那不上不下覆在他大腿內側的手，將要用力。

段修遠驀地睜大眼楮，他動作極快地反手攥緊了單子魏的手， 生怕再錯過似的。

“……這是……”

灰發少年的身體連著聲音開始不穩， 他一隻手緊緊握住單子魏的右手， 另一隻手一絲不苟地撫繪掌心、指腹、指尖……似乎終於和記憶中的某一點對上了，段修遠繃緊的神情漸漸變得安寧，他以虔誠眷念的姿態跪在蒲墊上，將臉埋伏在單子魏的手心中深深喘吸， 仿佛終於找到自己的歸途。

“我的道。”

單子魏的呼吸錯了一拍，湮滅的理智回籠了幾絲。他硬生生別過眼不去看伏在手心中的少年，似乎被那過於虔誠的姿態灼傷了視網膜。只有單子魏自己知道，剛剛那一下捉手並不是要將對方拽離，他其實是想讓段修遠更深入地……

停！單子魏連想都不敢再想，強烈的羞恥感讓他頭都抬不起來。太汙了，他怎麼能對小夥伴這麼汙！

裊裊白煙在黑暗中擴散，漸漸了無痕跡。單子魏感覺身上一輕，手上的溫度慢慢失卻，他又將變回那種不可知的隔絕狀態。段修遠剛放松的身體又緊繃了，他越想抓緊他的道，越抓不住他的道。當最後一縷白煙潰散的時候，終於自由的單子魏第一反應是去掐大腿，咬牙切齒地處理身上的花癡病小妖精︰讓你浪！讓你浪！

抓空的手摔在地上，灰發少年心神一顫，已經壓製到極點的修為松動了一道口，暴漲著開始卷席。霎時間，無數靈力從段修遠身上排出，牽引著靈氣，星星點點填充了整個悟道室。正在懟花癡病的單子魏嚇了一跳，他看見這繁星似塵的美景，驚嚇變成驚恐——這可都是代表段修遠生命力的靈力！

所幸那些外泄的靈力隻存在了一息，便受到某種牽引瘋狂匯聚至段修遠的丹田處，與集中的精氣神融合，漸漸凝縮成一個金丹的虛影。

單子魏緊張地盯著︰小夥伴這是要結丹了？沒有合適道具介入的天道大大只能像陪伴孩子參加高考的家長，一邊憂心小孩的狀態不佳，一邊祈求小孩能過重本線︰天紋天紋天紋……千萬要是天紋！

段修遠的基礎太扎實了，結丹的過程簡直是水到渠成，沒有遭遇任何困難。隨著精氣神的匯聚，金丹虛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成實體，單子魏已經可以隱約窺見其上的六條雲紋——等等，六條？

單子魏懵了，金丹上的雲紋數量代表著金丹的品質，無為黃，一為玄，二為地，三為天。單子魏直著眼又數了一遍︰一二三四五六——不是眼花不是重影，段修遠的虛丹上有六條雲紋，整整比天紋金丹多了一倍！

臥槽小夥伴這是要逆天！還是說天人交感的效益這麼好？某只花癡病臉色奼紫嫣紅，下次再遇上這種情況，他是給摸，還是不給摸……

——為什麼仙俠棋盤的“悟道”如此不修真啊！qaq

洶湧而入的靈氣靈力不僅填補了虛丹，也洗髓了少年的身體。那些頑固的細小罡風雖然被拔除，段修遠的身上依然淌著血，卻是紅中帶黑的汙血，這都是隨血液一起被排出的淬體雜質。金丹期是接觸大道的門檻，是超凡脫俗的第一步，自是要洗去凡髓，淬成寶體。

當汙血流盡的那一刻，肆虐在段修遠身上的傷痕終於開始愈合。之前即使紅痕存在，單子魏就能看出段修遠應是長得極好的，現下明玉終於無瑕，名畫終於無缺，少年瑩白的皮膚隱隱有光華流動，純黑的眼楮倒映著繁星似的光點，像是承載著千羅萬象星空的無邊夜幕。

難以形容那一幕的瑰麗，似一瓢被打碎的月光，苦難的漣漪褪去後，在眾星簇擁中還原成最初的皎潔。單子魏眼楮都舍不得眨一下，那既是無與倫比的美麗，也是破鏡重塑的美好。

段修遠要是以現在的模樣出去，誰還舍得孤立他！單子魏開心無比，小夥伴不僅恢復了身體，還結成了前所未有的逆天金丹，登上人生巔峰指日可待。白發青年目光灼灼地盯著那枚即將成型的金丹，正暢想小夥伴到金丹期後他的新權限是什麼，就看見段修遠拿起了段淵留下的瓶子，拔出木塞，輕輕抵在唇上。

單子魏瞳孔猛地緊縮︰他——在做什麼——

段修遠稍稍傾斜瓶身，他的動作十分輕，然而再怎麼輕，也是單子魏無法制止的勢頭。在不可知、不可見的那一界中，白發青年猛然抓住灰發少年的手腕，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了，卻依然不能阻止對方吞下化丹水。

一霎時，那枚隱隱透出無上威勢的六雲紋虛丹，如被大浪打中的沙堡，頃刻潰不成型。沒了牽引的精氣神夾著靈力開始暴走，它們在段修遠的體內無序亂竄，四處摧殘。那些可怕的內傷甚至蔓延到外表，一道道紅痕再次肆虐在少年的皮膚上，如火山噴發時崩裂的地表，露出猩紅恐怖的血肉。

渾身是傷的段修遠抬起頭，他似乎在將湧到喉嚨的鮮血咽下，一縷血紅在嘴角滑出一條線，淒艷得像是引頸就戮的祭品。

單子魏不可置信地對上段修遠近在咫尺的眼楮︰你到底——在想什麼？

仿佛聽到了單子魏的質問，段修遠沒有焦距的眼楮定定對著虛空的某一點。明明段修遠的眼楮隻倒影出黑暗，單子魏卻覺得對方將他印到了眼底。

“我這一生，只求一道。”

似傾訴似自語的輕語融化在黑暗中，那是傾盡所有的專注，哪怕粉身碎骨都要得到的人生目標。

單子魏的寒毛都立起了，他還沒想透徹，卻本能地感覺不妙。

“吱——”

悟道室的門被段淵推開，他驚疑不定地盯著黑暗中的段修遠，剛剛在外面他明明感覺到悟道室裡有結丹的跡象，還有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勢。本以為段修遠凝成天紋金丹十拿九穩，沒想到那股威勢來得快去得也快。他進來一看，發現自己唯一的入室弟子全身是血地跪在中央，化丹水的空瓶子倒在一邊，顯然是失敗了。

“師父。”段修遠虛弱地道，“請許我再入建木境。”

段淵自身也隻結成地紋金丹，知道金丹天紋有多難成。從剛剛的跡象來看，段修遠應是只差臨門一腳了。因此他沒多作苛責，只是敲打了一句︰“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是。”段修遠的聲音透出一絲輕松，他像是得到了一心向往的結果，安心地昏了過去。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單子魏心情可謂是成反比的沉重，他很想說服自己小夥伴根本不是為了再次進建木境、再次獲得建種、再次使用建種進行悟道而喝下化丹水，但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解釋？明明是隨時可以結丹的修為，明明是能凝出六條雲紋的悟性，偏偏和築基期的建木境耗上了！

某只花癡病感到腎疼︰這是“悟”上癮了？

更加讓他頭痛的是下一秒鋪滿視野的全紅警告︰

【warng:遊戲時間剩余1分鐘。】

想到當初被踢下線的痛苦，單子魏打了個寒顫，當即向小蓋亞索要斷點下線的指針。回想他這十二小時的歷程，雖然沒搞出通關設定，但小夥伴至少從開悟期三級跳到築基期——本來可以到金丹期，哪想到小夥伴會最後會給他個神來之筆！

單子魏盤算了一下︰金丹之後是元嬰、化神、大乘、渡劫，他有4根指針，還可以在這個棋盤待4x12個小時，應該足夠他完成任務。想到這裡，單子魏眼睜睜看著金丹飛走的憋屈感平復了不少，他的手上一涼，卻是小蓋亞將指針放在了他手心中。

那根指針形如歐式鐘表長而花哨的分針，一接觸到單子魏的手就破碎了。單子魏的眼前彈出一條提示︰

【您即將在30秒後下線，正在記錄當前人物狀態，請不要移動。需注意，為了保證您良好的遊戲體驗，下線後請您不要以任何方式與他人交流本棋盤的信息。當您再次上線時，將直接進入本棋盤，介入點取決於其他玩家的綜合進程。】

咦？單子魏愣了，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他本以為指針類似以前遊戲的存檔點，從哪裡離開就從哪裡開始。剛剛的提示卻暗示了︰即使他下線，棋盤中的時間仍然在流逝。

雖然從多人遊戲的角度來看，這麼大型的仙俠棋盤確實不可能為他一個人停滯時間。單子魏還沒下線就感覺腦殼疼了，他不由質問道︰“我下線後——段修遠怎麼樣？”要是不小心被其他玩家折騰死他可就悲劇了！

[量子疊加態]

系統沒有做出回答，回答的是小蓋亞。見單子魏茫然不解的目光，銀發玩偶拖著長長的袖子，用黑色文字泡比劃地描述︰[你不在]

[他是概念雲]

[無法觀測]

[無法干涉]

……

大量的黑色泡泡吞沒了白發青年的思維，即使回歸了現實，單子魏依然感受到了一種窒息。

——他既在也不在，只有當你存在的時間中，他才會坍縮成確定的現實。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在評論看到有小天使推薦了一首適合本文的歌︰ili - ，某頹去聽了，歌詞真的神契合角色扮演啊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