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燁還真有點怕空白這個白癡網友自殺。

雖然堯燁嘴巴很毒， 但卻並沒想過要逼死誰， 他只是喜歡在網上惡搞那些不喜歡的肥宅， 然後暗示人給他買禮物和遊戲皮膚點券等， 全憑雙方自願。

堯燁從沒覺得自己是在做什麼錯事。

他只是讓那些白癡一樣想吃天鵝肉的肥宅認清現實罷了，連錢都不要，只要些小禮物和遊戲皮膚來滿足肥宅們的大男子購買欲， 自認是網戀界的一股清流。

好吧， 其實是堯燁怕犯法， 所以不想騙錢。

這次對空白要錢也是實在被氣到了，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他居然被這個白癡網友給欺騙了感情，不拿點錢都不能解了他心頭的憋屈。

不過就算如此， 他也沒有太過分， 以女友的名義撒嬌要來的零花錢，完全不到立案金額的小打小鬧，純屬想要給空白一個教訓。

畢竟談戀愛哪裡有不花錢的呢，他平常對空白這肥宅說的甜言蜜語可不是免費的。

要不是他，這種上社會底層的肥宅哪裡有機會和他照片裡的美女談戀愛？

他是在幫他們實現心願！

堯燁一直都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心態去鄙夷地俯視肥宅們的，哪怕，從某種意義來說， 他自己也是個肥宅。

總之，在堯燁看來， 真正正直的人可不會被他裝出來的妹子給騙到。

他能騙到的都是些本身就心存不軌的猥瑣宅男， 那些人整天幻想著妹子投懷送抱， 在網上口嗨，滿腦子黃色廢料。

就是活該被騙！他也沒犯法，就是鬧著玩的，說到哪裡他也不慌，頂多受點道德上的譴責。

但是，要是被騙的人因為他自殺了。

那性質可能就會不一樣了，他可不想進局子吃牢飯。

畢竟，他到底是騙了人，萬一人真死了，警察調查起來，他也難辭其咎，會惹來一身騷。

不過好在，空白還活著。

看著聊天室界面上的對話框，堯燁臉上的些許緊張之色散去，變得嘲諷起來。

“就知道這貨不敢自殺！”

堯燁覺得自己剛才真是想太多。

像空白這種死肥宅他見多了，一般都很惜命的，哪可能因為一次分手就自殺的。

有些人就是這樣，整天把死字掛在嘴邊，有的還拿抑鬱癥標榜自己，好像隨時都會萬念俱灰，跳樓了事一樣，其實真到了該死的時候，那是比誰都想活。

本質上不過是些想要吸引人注意力的賣弄之人罷了。

很明顯，這個空白就是這類人。

堯燁“切”了一聲，也不敢再用太重的語氣，怕出事。

他蒼白的手指擊打著鍵盤，緩緩打出了一句話。

——[沒死就好，以後別來煩我，咱們好聚好散，給彼此留點美好回憶，不然我立刻退出聊天室。]

水手服的少女頭像在黑色的聊天室背景中閃動著，格外顯眼。

空白的頭像框則安靜了一會兒，答非所問地打出了一條對話框。

——[你喜歡玫瑰嗎？]

嗯？

堯燁莫名其妙地看著這條對話，不知道這人還在糾纏什麼，做垂死掙扎？

——[你住的公寓樓叫玫瑰公寓呢，很美的名字，跟你一樣美麗。]

！！！

看到這句話，堯燁瞳孔一縮，嚇得立刻從電腦椅上站了起來。

什麼情況？他的個人信息泄露了？這個白癡人肉了他？

堯燁咬牙切齒地打出了幾句話，眼中驚疑不定。

——[！！！]

——[你調查我！你敢人肉我？小心我告你侵犯我隱私！！！]

見了鬼了，這白癡怎麼會知道他住在哪裡的！難不成他還是個黑客高手，查出來的？

可是，沒道理啊，要真這麼厲害，上個月談戀愛的時候早該露個口風出來了啊，這白癡戀愛腦一個，沒什麼不說的，恨不得把他當成垃圾桶，把一輩子的話都倒個乾淨。

蹲坐在電腦椅上，堯燁雙手圈著膝蓋，緊張地咬著自己的手指指節，瘦削縴長的手指上立刻多出了一個深深的牙印。

“怎麼辦……怎麼辦……要是他來這裡打人怎麼辦？”

堯燁一想到這人會跑到他家來找事，就怕的全身發抖。

他雖然沒見過這個肥宅的樣子，但是從之前的了解中，堯燁知道這人個頭很高，比他這個一米六的小個子高得多，打人一定很疼。

一定會像以前在學校裡一樣，一拳打在肚子上，可以把他打得胃部抽搐，說不出話來。

至今沒從學生時期的陰影裡走出來的堯燁痛苦地捂著腦袋，漂亮的娃娃臉因為回憶中的不堪而略微扭曲。

難道……又要重新經歷以前那種任人欺凌的噩夢了嗎？

似乎察覺到了堯燁的緊張不安，空白又打出了幾條對話框，語氣溫和。

——[葉兒在害怕嗎？]

——[我來找你了，為什麼要害怕？]

——[葉兒不是答應過，死了就可以來找你嗎？]

昏暗的臥室內，堯燁看著電腦屏幕，屏幕的微光灑落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愈發無助。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瞳仁中水汽升騰，眼眶也發紅。

這人在說什麼！故意嚇唬人嗎？

死了就來找他？真當他自己是鬼了？

堯燁既不安又氣憤，咬緊牙關，手指迅速在鍵盤上飛舞。

——[你在胡說什麼！我沒說過這種話！什麼死不死的！我從沒這麼要求過！別想往我身上潑髒水！]

——[我警告你！你最好別想來找我麻煩！我隨時會報警的！你家的住址你早就暴露的差不多了！]

其實堯燁根本沒記住空白住哪裡，隻大致記得他住在另一個離這裡很遠的聯邦州，現在不過是在嚇唬他，想要這個可惡的網友放棄來找麻煩的念頭。

面對堯燁一連串憤怒的詰問，空白沉默了片刻，隨後才道。

——[那葉兒為什麼不來找我呢？我一直那麼期待。]

他一直都在期待著，期待著……

可是……直到全身的最後一滴血液流盡……葉兒也沒有來呢。

電腦桌前的堯燁對這個腦回路不正常的死肥宅絕望了，他警告的根本不是這個好嗎！

——[不過沒關系，葉兒不想來的話，我就去葉兒那裡好了。]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空白繼續打出對話框，語氣中帶著絲詭異人的甜蜜。

——[因為我愛你啊]

——[對了，已經找到了葉兒住的公寓樓了，葉兒，我在你樓下，能告訴我你在哪一層嗎？]

X的，瘋子！

這貨根本就是個瘋子！看著這個自說自話的死肥宅，堯燁又在聊天室裡打了一大串怒罵之詞，企圖讓他羞愧致死。

但空白卻仿佛變了個人一樣，沒了以往的敏感脆弱，不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反而一個勁兒的問他的樓層，語氣似乎很急切，把堯燁嚇得手心冒汗，同時怒火也越來越洶湧。

他先人的，這個空白是個弱智吧！根本聽不進去人話，只知道聽自己想聽的！

或者……難道他真的在樓下？

堯燁剛開始還以為這人實在虛張聲勢，畢竟這人跟他遠隔一條龍江，但見他問的地址實在詳細，心裡也不禁發毛。

就一個晚上而已，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不可能吧。

堯燁遲疑地走到緊閉的窗簾前，將灰色的窗簾布輕輕拉開了一條縫隙，向公寓樓下看去。

此時正是早晨，薄霧未散，空氣中帶著絲春末夏初未退盡的寒意，樓下人流稀疏。

堯燁仔細搜尋著公寓樓進口處的情況，想要找到那個白癡網友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這人長什麼樣子，但如果他真的來了樓下，那就一定在找他的樓層，他只需要看看是誰在往樓下窺伺就好了。

這樣想著，堯燁黑白分明的眼楮睜得更大了些，四處搜尋著可疑的身影。

不多時，一道黑色上衣褲的高挑身影就被堯燁鎖定了。

堯燁看著那個身影呆站在公寓樓下的樣子，恨得眼楮都快滴血了。

X的，這該死的狗東西，平時那麼懦弱，怎麼分個手就這麼牛了？當初被親戚奪走遺產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厲害！

欺軟怕硬的東西！一定是覺得他這個“弱女子”很好欺負吧！

堯燁真的要恨死空白這個死肥宅了。

返回電腦前，堯燁發現空白在剛才的空隙裡又發了一條信息。

——[葉兒，在看我嗎？能告訴我你在第幾層嗎？]

空白停頓了一下，繼續打出了對話框。

——[一層？]

——[還是二層？]

——[三層？]

見到空白的對話框，堯燁呼吸急促了幾分。

他住在第四層，還是很不吉利的44號。

這個空白，難道在一層一層的找他嗎？

這也太執著了！

——[我看到葉兒了，四層對嗎？]

堯燁嚇得寒毛直豎，直接從電腦椅上跳了起來。

這人，怎麼那麼快就找到了！

——[能告訴我你住在哪個房間嗎？葉兒，我想見見你。]

空白再次懇求著，白色的對話框在黑色的背景界面顯得格外刺目。

——[不能！]

堯燁斬釘截鐵，然後迅速跑到門口，透過貓眼觀察門外的情況。

那白癡，真的到了第四層嗎？

啪嗒——

啪嗒——

沉穩的腳步聲在門外空蕩的走廊響起，堯燁咽了口口水，繼續盯著門外看。

啪嗒——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堯燁甚至看到走廊裡年久失修的燈泡在發出“滋啦滋啦”的呻、吟，很有種老式恐怖片的氛圍。

就好像，即將來到他門前的，不是那個白癡肥宅，而是一個死去的幽靈一樣。

堯燁挺怕這類東西的，臉色漸漸蒼白了下來，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仔細一想，從發了那條信息之後，空白的話語間就開始隱約透出些細思恐極的詭異意味了，這會兒一深思起來，簡直越想越慌。

該不會，空白已經死了，剛才跟他對話的，其實是他的鬼魂吧！

堯燁腦補著恐怖片的內容，一邊唾棄自己想太多，一邊卻忍不住嚇得渾身發抖。

強忍下心頭的恐懼，堯燁繼續趴在門板上，聽著外面的動靜，心如擂鼓。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可堯燁卻始終沒有看到人影。

等到腳步來到堯燁非常近的地方的時候，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還是沒看到是誰。

貓眼外扭曲狹小的視野裡空無一物。

難道剛才的腳步聲，都是他的錯覺嗎？

是他想多了？

堯燁又看了一會兒，發現門外確實沒人，腳步聲也消失不見了，這才滿臉古怪地離開了門上的貓眼。

合著一切都是那個空白在耍他？

堯燁一頭霧水的走到電腦前，發現聊天室裡又多了一條消息。

——[找到葉兒的房間了]

——[好開心，葉兒在迎接我，要給我開門嗎？]

——[很快，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葉兒開心嗎？]

空白用欣喜的語調寫出了對話框裡的內容，後面加了許多個玫瑰圖標，一如分手之前兩人許多次黏膩的告白一樣，空白把玫瑰當成了示愛的符號。

搞什麼？什麼意思？

這人在他門前看著他嗎？不然怎麼知道他剛才在門口看的！

堯燁快被空白這些意味不明的話折磨瘋了。

他現在精神很緊繃，控制不住地往有鬼的方向去想，心裡慌得一團亂麻。

死死盯著聊天室裡的回復，堯燁喘著粗氣，蒼白的臉頰上漫上紅潮，踉蹌著又回到門口，透過貓眼觀察，發現還是什麼都沒有。

門口沒有。

那，還在樓下嗎？

堯燁走到落地窗前，也顧不得小心了，很粗魯地一把拽開窗簾，往樓下看去。

他倒要看看這人到底是在裝神弄鬼還是真的有鬼！

透過玻璃窗，堯燁看到那個黑色上衣褲子的男人依然在那裡……呼，還好，應該不是有鬼，是他在嚇唬……

等等，為什麼……玻璃窗外的男人會變得那麼近，近到就好像在他不遠處一樣？

堯燁盯著自己面前的窗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毛骨悚然。

堯燁房間的玻璃窗很厚，雙層的玻璃在光線通透的白天經常會映出屋內屋外的一切，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分不清窗戶上的東西到底是在外面還是在裡面。

外面……還是，裡面。

一瞬間，想明白了的堯燁臉色白到近乎透明，他渾身發抖，看著窗玻璃上的高挑男人，看到他慘白的臉上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進來了，雖然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但是，葉兒還是很美。]

——[現在，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對嗎？]

“啊啊啊！！！”

堯燁慘叫出聲，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卻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一雙慘白的手臂親昵地摟住了他，身後的男人呼吸冰涼。

“葉兒，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