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第八則 奇怪的鄰居

他搬進了新家， 一棟高檔公寓，他相當滿意這裡，除了鄰居有些古怪之外， 沒有什麼缺點了。

鄰居家一直緊閉著房門， 後來，還傳出了奇怪的味道， 像極了什麼東西腐爛的氣味。

他有點好奇， 就去敲響了房門， 一個坐著輪椅的少年開門回復說是家裡的冰箱壞了，很多肉都腐爛了。

可是，他看著少年身後空蕩的冰箱， 感覺很奇怪。

少年不想回復太多東西，他只能回了家，隔天就發現鄰居家的落地窗前有一個長發女人在看著自己， 很多次上下班都能看到女人睜著滿是血絲的眼楮求救般看著他。

他懷疑是那個少年並非這個房子的原主人，那些腐爛的味道或許是屍體的，於是立刻報了警。

————

警察很快來了，告訴他，屋裡確實有屍體。

他聞言長籲一口氣， 後怕不已， 警察接著告訴他，屍體有兩具。

那誰是凶手呢？

警察搖頭， 說沒有凶手， 全是自殺的， 一對死了好幾天的孤兒寡母。

他想了想，想起了那個坐著輪椅的少年，道︰是養母吧，我以前聽說的。

警察翻了翻資料，果然是這樣，那個在落地窗前上吊自殺的長發女人，是少年的養母。

於是很快結案，一對無依無靠的養母和繼子，絕望自殺了。

他稱贊警察的高效率，做完筆錄就回家了，

回家後，坐在自己用習慣了的輪椅上，‘他’滿臉惋惜地嘆道︰真嚇人，死了還能在窗戶裡沖人笑呢。

早知道就把窗簾合上了。

*

呼——

夜色深了，剛下班的堯燁獨自走在無人的街頭，寒風吹過，讓他有些怕冷地攏了攏衣領。

最近，堯燁總覺得身邊有一雙窺伺著自己的眼楮，每天都跟在自己身後，讓他止不住地後背發涼，本就膽小怕事的性格變得一驚一乍了許多。

那雙眼楮，毫無疑問應該是屬於一個變態跟蹤狂的。

堯燁很確定。

因為有一次，他鼓起膽子往身後看的時候，看到了那道有著男性肌肉曲線的黑色身影。

發現跟蹤狂真實性別的堯燁真的要瘋了。

他不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跟蹤的，難道自己就這麼討同性戀喜歡嗎？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對悄無聲息跟在自己身後的跟蹤狂無動於衷，堯燁也是。

他加快了腳步，想要快點回到公寓去。

雖然那座公寓又小又破，但至少是個安全的避難所，比他一直站在這無人的街道裡好多了。

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身後涼颼颼的了。

一定是那個跟蹤狂又在身後跟蹤。

想到這裡，堯燁皺緊眉頭，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帶，神情有些脆弱惶恐。

他現在有點害怕那個該死的跟蹤狂得寸進尺，跑到他家裡去。

不過這棟公寓的安保系統做的還不錯，進出都需要刷卡，堯燁覺得那跟蹤狂大概也沒那麼大本事進來。

堯燁這麼安慰著自己，快步走進了公寓樓。

每次一進公寓，那股寒意就消失了，堯燁猜測一定是因為那家夥進不來這裡。

這樣也好，那變態的家夥想跟蹤就跟蹤去吧，反正也進不來，除了讓人心煩以外倒也無傷大雅。

進入公寓後，堯燁站在電梯前等電梯。

他身邊有一個跟他一樣等電梯的少年。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驚魂未定的堯燁有些怯懦地看了一眼這個坐著輪椅的少年，用眼角余光觀察他。

這是一個長相精致蒼白的混血兒，黑色的半卷發鋪散在額頭上，墨綠色的眸子注視著電梯門，顯得有些陰沉。

堯燁才搬來幾天，還沒認全租客的臉，猜想這應該也是某一層的租客。

他坐著輪椅的樣子，顯得有些可憐。

堯燁抿了抿唇，莫名有些在意這個少年，想搭訕幾句，又怕被當成是嘲笑，猶豫躊躇了好半天。

叮咚——

電梯門打開了，堯燁跟著少年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裡，堯燁還是沒敢出聲，繼續保持沉默。

身為一個只知道老實工作的社畜，搭訕聊天並非他擅長的事情。

他黯然地垂下頭，只能在心裡暗暗吐槽自己的懦弱膽怯。

“你好，我叫愛倫。”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首先開口打破了電梯裡的沉默。

堯燁聽到少年的話，愣了一下，對上了少年祖母綠的深邃眸子。

“嗯，我，我叫堯燁，最近新搬來的租客，以後請多指教啊！哈哈哈！”

堯燁有些莫名其妙地羞澀感，他避開了少年的眼楮，不敢直視。

雖然堯燁在A國的生活有幾年了，但還是沒辦法適應這裡說話喜歡直視人眼楮的習慣。

愛倫歪頭，看著避開了目光的堯燁，眸色變深了一些。

不喜歡他嗎？

“我會的。”愛倫輕聲回答，少年人清澈的聲線格外動聽。

會什麼？請多指教嗎？呃……

堯燁不知道該回什麼，隻好笑了笑，又沉默了下來。

為了避免尷尬，他開始盯著電梯面板看，準備等到了四樓就出去。

他有點社恐，快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了。

雖然對這個好看的混血少年有點好感，但終究抵不過社恐帶來的排斥感。

電梯裡，身材高挑的黑發青年安靜地看著電梯面板上的數字，絲毫沒注意到，他靠著的電梯牆壁上，隻映出了他一個人的身影。

愛倫在青年身後，直勾勾地看著青年，臉色慘白得如同死人。

叮咚——

四層到了。

堯燁走出了電梯，沒想到愛倫也跟著下來了，打開了他隔壁的房門。

原來，愛倫是他的鄰居。

堯燁驚訝地站在自家房門前，愛倫推著輪椅正要進去，見狀便回頭看了堯燁一眼。

他勾起嘴角，笑容像個天使一樣純粹無瑕。

“我先回家了，回頭見。”

“啊，好的，回頭見。”

堯燁被少年的美貌閃了下眼楮，鼓起勇氣揚起笑臉，和善地擺了擺手。

啪嗒——

房門關閉了，黑發青年微笑的臉被隔絕在了門外。

坐著輪椅的少年停下了動作。

他慢慢伸出手，捂住了蒼白的臉頰，瘦削的蝴蝶骨輕輕聳動，似乎在哭泣，又像是——在壓抑著心頭的興奮。

“……啊……好可愛……”

少年透過指縫露出的眼神明亮到駭人，他的嘴角越扯越大，露出了一抹非人的病態笑容。

“我的……是我的……嘻嘻嘻……”

少年神經質地笑了起來，身體像是很久沒有潤滑過的機器人一樣一卡一卡地站了起來。

看上去有些詭異的恐怖。

它貼在與堯燁公寓共用的牆壁上，墨綠色的眼珠顫抖著，笑容燦爛。

“看上去好像被嚇到了，但是，別怕哦~我會在你身邊的，永遠陪在你身邊……嘻嘻嘻——”

少年身後不遠處的客廳內，一具與少年同樣面孔，脖子不正常扭曲的屍體正在慢慢腐爛。

“不會寂寞的……我們，都不會寂寞了……嘻嘻嘻……”

客廳對面的房間裡，一具吊死在天花板上的女人屍體則翻著白眼，持續著自己痛苦的死亡，日復一日，永無休止。

*

回到房間後，堯燁開始洗漱，他漫不經心地刷著牙，想著那個叫愛倫的鄰居。

還真巧，居然就住在隔壁，前幾天搬來的時候完全沒見過那個房門打開。

不過，真的很可惜啊，那麼漂亮的孩子，居然身有殘疾。

噗——

吐掉嘴裡的漱口水，堯燁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紅的臉頰，喃喃道︰“長得確實挺好看的，以後稍微照顧一下吧，畢竟那樣子生活不容易。”

不知道為什麼，堯燁對愛倫有些奇異的好感，看著就想接近他。

不過堯燁控制住了自己，他覺得自己畢竟是個成年人了，還不至於對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動心。

那應該只是對一個殘疾少年的同情罷了，太過親近說不定會被當成嘲笑諷刺，還是保持距離，能幫忙的話就幫，這樣的相處方式比較好。堯燁出神地想道。

咕嚕——

就在堯燁想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時，廚房的水池裡發出了怪聲。

他回過神來，走到廚房裡，發現水池的出水口處有些異樣。

他湊近看了看，今天一直沒用廚房，洗手也是在洗手間洗的，導致現在才發現出水口處的塞子不見了。

那個塞子是用來堵著出水口讓它能蓄水洗碗筷的，現在卻不見了蹤影，水池裡乾燥得簡直不像個水池。

“咦？”

堯燁疑惑地皺了皺眉，思考著那個塞子跑到哪裡去了，會不會被他無意間放到哪裡了。

咕嚕——咕嚕——

出水口的深處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從中傳出了些類似水管乾涸的聲音。

在堯燁看不到的地方，一隻墨綠色的眼珠在管道深處轉動，它死死盯著管道外的青年，墨綠色的瞳孔裡滿是迷戀而貪婪的色彩。

堯燁聽到了那些奇怪的聲音，心頭莫名一緊，又開始出現之前那種背後發涼的感覺了。

可是，不應該啊，那個跟蹤狂怎麼可能進的來。

堯燁看著那個出水口，咽了咽口水。

鬼使神差的，堯燁緩緩將眼楮貼近管口處，白皙的臉龐離水池出水口越來越近。

颯——

一隻慘白的手掌撫上了他的側臉。

從出水口裡，伸出的手掌，指尖正溫柔地摩擦著他滑膩的肌膚。

“啊啊啊啊！！！”

堯燁尖叫出聲，隻覺臉頰處冰涼得可怕。

他倒退幾步，踉蹌著倒在了地板上，神情恍惚而驚恐。

人……有人，藏在他家的水管裡。

堯燁急促地喘息著，他渾身顫抖著站起來，發現水池裡已經恢復了正常。

他不知道剛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敢再靠近那個水池，快速跑回了臥室裡，蒙著被子瑟瑟發抖。

不，不可能吧，怎麼可能有人能藏在水管裡呢？

一定是幻覺，是幻覺。

大概是最近被那個跟蹤狂嚇到了，所以精神恍惚產生了幻覺。

堯燁顫抖著咬著自己白皙的手指指節，冷汗出了一身。

他安慰自己別想多了，明天還要繼續加班，嚇壞了身體還得去醫院治病，他根本負擔不起。

“呼！呼！”

堯燁縮在被子裡，大口大口地喘氣，臉色蒼白。

“幻覺，沒錯，都是幻覺……”

堯燁揉了揉自己抽痛的太陽穴，看著自己被咬的傷痕累累的手指，兀自安慰著自己。

從小到大一直很膽小的堯燁自有一套安慰自己的方法，這樣的自我安慰很奏效，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分析出自己剛才確實是出現幻覺了。

那支手根本不可能塞進那麼小的水管裡，所以剛才的一切，必定是幻覺。

想到這裡，堯燁呼出一口濁氣，終於安心地閉上了眼楮。

是幻覺啊，那就無所謂了，早點休息或許可以緩輕這種精神癥狀，如果還不行，就去醫院開點藥來。

堯燁加班加到深夜，現在已經很累了，在情緒平復之後很快就困意上湧，漸漸睡去。

咯吱咯吱——

在堯燁睡著以後，一支慘白的手掌從床底探出，在被褥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褶痕。

睡吧~好乖~我會陪著你的~所以，不要害怕了~

慘白的手掌輕撫堯燁的臉頰，面色慘白的鬼影躲在床鋪上的陰影裡，露出了一抹自認為甜蜜，實則猙獰可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