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浩瀚無垠的夜空,無數閃耀的支流如網絡、電流般糾纏在一起,似雲煙繚繞,又好像星河匯聚,最終凝結在一個點上。
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中,天空中某一條“道路”徹底黯淡,但不一會兒,又重新被點亮,這種前所未見的狀況引起了她的一點關注。
這裡是一處特殊的空間,時間在這裡仿佛是一條奇怪的河流,不斷流淌卻又好似幾乎靜止,她能看到過去的歷史,也能窺見未來。
不同的是,過去一成不變,而未來總是會有許多支流,隨著當前節點的推進,所有的支路都會消失,直至成為固定的軌跡。
她觀察他有段時間了,他是一個來訪者,“歷史之外的人”,原本未來的所有支流中都沒有他的存在,但他出現了,或者說“死而復生”,難以理解。
他身上有兩種特別的力量,很神奇,一種不算強大,但十分全面,表現得也很明顯。
還有一種,是她回顧過去,觀測道路重新被點亮的那個時刻發現的,這是他自身都沒有意識到或者不屬於他掌握的力量,似乎凌駕於一切之上,極度強大,她甚至無法觸及。
王都米托拉斯,調查兵團駐地,二層小樓上,大家正在商量某件事,尤彌爾也在場。
幾天前,韓吉測試尤彌爾的巨人之力,服用了“鎧甲‧布朗”的藥劑後,尤彌爾變身的鄂之巨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的巨人形態並沒有獲得身體局部靈活硬質化的能力,但臉部上下鄂變得無比堅固,牙齒更是鋒利之極,咬合力也大增,足以把進擊的巨人硬化的手臂都咬爛!
可以說實力、威脅程度瞬間上了幾個檔次,鄂之巨人大小七八米左右,肢體力量不強,但它四肢著地,非常靈活,奔跑速度較快,甚至耐力也不錯。
可以說,現在哪怕是擁有硬質化能力進擊的巨人、女巨人、鎧之巨人,真要不小心被尤彌爾的鄂之巨人咬了一下,也夠嗆,要是咬到後頸,哪怕皮膚硬化了也不見得能抗住。
韓吉一拍桌子,激動道︰“很好,這次我們多了一張王牌,勝算大了很多。
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們是不是可以用尤彌爾的巨人之力破開阿尼‧利昂納德的硬質化結晶?”
眾人沉思起來,尤彌爾眉頭一皺,阿明不確定的說︰“的確可以試一下,但是,我們並不清楚結晶內部到底是什麼情況,如果也是堅硬的固體,咬碎結晶,裡面的阿尼是不是也會被擠碎?”
利威爾表情很冷淡,他對阿尼沒有任何好感,對方可是殺了袞達和艾爾德︰“就算碎成一堆爛肉又怎麼樣,不過是問不到情報而已,讓她繼續待在裡面,我們照樣也得不到什麼。”
奧路歐點頭變示支持,他恨透了女巨人,艾倫、阿明、讓、康尼、薩莎均有些遲疑和不忍,三笠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艾爾文看著默不作聲的雷恩,詢問道︰“你覺得呢?”
“風險很大,而且她所知的也許沒那麼重要了,畢竟我們已經知道壁外的一些情報,我們……”
說到這,雷恩突然停住了,看著自己的手掌不再吭聲。
韓吉冷靜分析道,語氣淡漠︰“但如果真的成功了,我們可以從她口中得知更多詳細的情報,就算她守口如瓶,我們也可以讓一名士兵注入試劑後把她吃了,繼承她的巨人之力……”
現場一片寂靜,鴉雀無聲,康尼的眼皮打顫,嘴巴微微張開,最後還是沒說話,他沒狠心說出把阿尼讓他母親吃掉這句話。
“我拒絕,風險太高,稍有不慎她就死了,到時候也是一無所獲,再說了,能不能咬開那種特殊的硬質化結晶還不知道呢。”尤彌爾果斷拒絕了這點,轉身就走。
艾爾文目送著她離去,沒有阻攔,應該說完全證實了父親的猜想,得償夙願後的團長突然佛系了很多,並且也是尤彌爾揭示了壁外世界的一些真相,否則今天的事絕對沒那麼容易就結束。
雷恩下意識握緊拳頭,邁步跟了上去,沒有客套︰“剛才那應該不是你拒絕的真正理由吧。”
尤彌爾嘆了口氣︰“我的巨人之力奪取自他們的同伴,從我獲得的為數不多的記憶裡,我知道,萊納他們都有不得不成為馬萊戰士的理由,破壞牆壁也並非他們的本意。
但這不是我拒絕的理由,我能不再渾渾噩噩,重獲新生,混入壁內,其實欠他們一些人情,更多的我也還不了。
我最多讓阿尼能繼續沉睡,否則哪怕成功替她解封,等待她的也絕非什麼好下場,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雷恩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哈哈笑了起來︰“你錯了,不是我這麼想,是有人想讓我這麼想!我去看看她,不出意外,以後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沒理會一頭霧水的尤彌爾,雷恩乘坐一輛馬車,往斯特黑斯區趕去。
到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白雲悠悠,陽光也不那麼刺眼,和煦的微風拂過他的黑發,帶起了心中的漣漪。
他想起了往昔的悠閑時光,金發少女總是百無聊賴的靠在一旁的牆角,注視著打鬧的眾人。
雷恩邁步走下馬車,去往憲兵團支部,在希琪的帶領下,向著放置硬質化結晶的地下室走去。
“你好像有點害怕我?”雷恩淡淡的說。
希琪一愣,微微低頭︰“是的,大概一個月前,我親眼看到你砍下了女巨人的腦袋。
我其實不太喜歡調查兵團,馬爾洛那個笨蛋沒聽我勸告,還是加入了你們,真是的,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英雄嗎?!”
馬爾洛和希琪,雷恩是認識的,他倆曾幫助兵長他們避過憲兵團的搜查,讓介紹過他們給雷恩認識,讓寶還說馬爾洛也是個熱血上頭的傻瓜。
“你很關心他?放心吧,新招的士兵不會參加一個多月後的瑪利亞之牆奪回戰。”雷恩微笑著說。
“才沒有,誰會管那種笨蛋的死活!”明顯松了口氣,不過希琪臉上盡是不屑。
沒多管這個口是心非的女兵,雷恩進入了安置阿尼的房間,希琪止步,嘆了口氣,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室友阿尼竟然是女巨人。
雷恩走到硬質化透明結晶中的阿尼面前,用手敲了敲晶體︰“喂喂,傻娘們,聽得到嗎?”
自然是沒人回話的,雷恩輕笑一聲︰“我現在要是罵你,你肯定沒法反駁。你知不知道,你運氣還不錯,當時我看到你閉上眼楮淚流滿面的樣子,我沒忍心一刀捅穿你。
甚至,那個時候,我還覺得很抱歉,仿佛我做錯了,不應該那樣傷害你。”
說到這,撫摸了一下冰冷的硬質化結晶,雷恩笑容扭曲起來︰“我本來沒多想,隻覺得自己可能是聖母心發作,善心未泯,不過現在,我感覺並非如此。
即然上了戰場,不管你有什麼理由、苦衷!都得做好死無全屍的準備!”
雷恩表情冷酷起來,眼神鋒利如刃︰“我這種劊子手什麼時候那麼優柔寡斷了?按照我的風格,你已經被我分八段了,我倒是希望,我當時真的只是心軟了。”
“你很幸運,尤彌爾放棄了解封你,你還能繼續在裡面當睡美人,不過,某些人,可就沒你的好運了!”
雷恩沒再廢話,直接離開,他只是來告別的。
漫無目送的在郊區閑逛,他漸漸來到了一處樹林裡,利威爾班曾躲在這,然後踫到了搜查的馬爾洛和希琪。
他走到蜿蜒的小溪邊,坐在一塊河卵石上,溪水落滿輝光,嘩嘩流淌,清澈的水面倒映著他的面部輪廓,稜角分明,藍色的瞳孔,豐神俊朗的臉龐。
雷恩用手捂著額頭,癡癡低笑起來,他察覺到了很多荒謬的地方,第一次是尤彌爾的事,他本來是傾向於告訴調查兵團,先抓住她。
然後是托洛斯特區實習的時候,他想不顧解釋不清的情況下去找調查兵團,告訴他們超巨會在他們出去進行第56次壁外調查時出現,偷偷讓人埋伏好乾掉他。
之後是女巨人那,他本想勸團長放棄捕捉女巨人,或直接讓人車輪戰,下殺手……
很多次,他最後都改變了“想法”,瞻前顧後,優柔寡斷,這些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哈哈!”雷恩神色扭曲起來,表情十分病態瘋狂︰“希望這不是我的錯覺!那你就再試著攔攔看啊!
別讓我逮到機會!否則,我會把他們砍成108段!”
無法發現“他”的存在,某個無法感知的人站在雷恩身後,他有一頭往後梳的飄逸散碎的頭髮,穿著小風衣和皮鞋,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瀟灑。
“他”注視著雷恩,看到他臉上扭曲的表情,嘆了口氣,很可笑,他是最晚發現對方有多瘋狂的。
阻攔雷恩的並不是他,這個不存在的人微微轉頭,盯著希甘希納區的方向,說了一句雷恩聽不到的話︰
“抱歉,救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