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伺候的人牙疼般抽了口氣,紛紛無聲地後退一步,生怕再聽到什麽皇家內幕。
安晉兩府的地位十分微妙,一個是先帝嫡子,一個是今上嫡子,無論這兩位王爺到底是真和還是假和,都不是外人能摻和的。
慕明棠和謝玄辰來後,蔣明薇的存在就有點尷尬。她非常不想到死人跟前惹晦氣,可是慕明棠執意要見屍體,謝玄濟陪著他們去前面了。現在那三人圍在前面,相互交談,而蔣明薇被扔在最後面,仿佛被排除了一般。
蔣明薇咬咬牙,到底還是硬著頭皮走過來了。她走近時,正好有幾個侍從出去,蔣明薇向後看了一眼,走上前問:“王爺,二哥,二嫂,那些人出去做什麽?”
蔣明薇問話,慕明棠完全不想搭理,謝玄辰更是毫無開口的意思。當年他爹問話他都愛搭不理,其他人有什麽臉讓他回話?
至於謝玄濟想的就更簡單了,在內他是夫,在外他是王爺,只有底下人給他做總結報告的,謝玄濟怎麽會給蔣明薇解釋現在的情況?謝玄濟也理所應當地背著手,沒有接話。
蔣明薇問完後一片寂靜,無人搭應,場面一度十分尷尬。蔣明薇臉上的笑都僵硬了,非常下不來台,這時候旁邊的小廝見狀不對,趕緊回話道:“回稟王妃,安王妃宅心仁厚,心系人命,讓小的們去大理寺請仵作去了。”
蔣明薇這才將將下了台,她臉上過不去,就將不快都集中到慕明棠身上來:“這位侍女雖然是奴婢,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讓仵作來觸碰身體像什麽樣子?二嫂,請仵作來不尊重死者。死者為大,還是讓孤魂好生上路把,不要汙了人姑娘家的清名。”
“不尊重死者?”慕明棠聽到這話一哂,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說,“觸碰屍體就是對死者的不尊重了?依我看,讓真相大白才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放任殺人凶手逍遙在外,恐怕她才不能好好上路。”
這句話出來所有人都靜了靜,蔣明薇左右看了看,為難道:“這……二嫂,她只是不慎落水溺亡,一無人證二無實物,你怎麽張口就說她是被人殺了呢?”
“所以才要叫仵作啊。”慕明棠順順暢暢地接口道,“現在也沒有證據證明她是自己掉進水裡淹死的,萬一她是被什麽人害死後,扔到水裡假裝溺亡呢?你不要說話,先聽我說完。你覺得她是自己淹死的,我也覺得她可能是被人害死的,那就請仵作過來看一看屍身,查查她到底是怎麽死的。”
慕明棠說完後,嫌棄地朝蔣明薇瞥了一眼:“你到底懂不懂長幼尊卑,長輩說話,你就這樣動不動插嘴?”
蔣明薇被噎了一下,準備好的話一下子堵住,一時不知道該反駁侍女溺亡的事,還是反駁慕明棠說她不懂長幼尊卑。
蔣明薇自己把自己堵住,不知道該說哪一個方面,從外面看起來倒像是接不上話一樣。謝玄濟在心裡歎了一聲,說道:“嫂嫂息怒,明薇性子急,做事魯莽衝動,其實並不是有意為之。嫂嫂比她年長,她有些地方做的不妥,還請嫂嫂教她。”
謝玄濟本來不打算摻和,先前是兩個女子爭辯,謝玄濟不屑於加入女人的口舌之爭,可是現在慕明棠一句“不懂長幼尊卑”,已經牽扯到謝玄濟身上,謝玄濟再也不能作壁上觀。
謝玄濟一開口就把這件事定性成蔣明薇錯了,蔣明薇驚異地看了謝玄濟一眼,終究不敢在外人面前反駁他,只能忍著憋屈閉嘴。
慕明棠大獲全勝,還讓對方夫婿反過來賠罪,實在是神清氣爽。她端著長輩的架子,大度道:“看在三弟還算懂事的份上,我這個當嫂嫂的暫且原諒你這一次。不過晉王的話有一點不對,我雖比你們輩分大,當並不比她年長。說起來,我還是你們之中年紀最小的。”
謝玄辰一直遊離於戰場之外,只是聽著,既不說話也不表態,聽到這裡他實在沒忍住,笑著回頭瞥了慕明棠一眼。
“聽你這話,你是在嫌棄我年紀大了?”
“沒有沒有。”慕明棠趕緊否認。慕明棠也是心力交瘁,她表面上溫柔笑著,實際上悄悄用手擰謝玄辰的胳膊。這個人有完沒完,每次她和別人打嘴仗,敵方都罵不過她,偏偏是謝玄辰每每給她拆台。
慕明棠笑的越來越溫柔,說:“王爺你風華正茂,少年英雄,乃是不世之英才,怎麽會有人嫌棄你年紀大呢?這話不對,你本來就很年輕,何來年紀大一說?”
謝玄辰感覺到胳膊上越來越重的力道,也笑著說:“夫人謬讚,要不是親身體驗,我都要信了。”
“我說的都是事實,字字為真,王爺可不要冤枉我。”
謝玄濟和蔣明薇看著這兩人一言不合就開始打情罵俏,都覺得十分無語。謝玄濟牙酸,不想再看下去,默默移開視線。
然而看不見,耳朵卻能聽到那邊兩人在說話。謝玄濟嘗試了一下,實在忍不下去,借口去前面看現場,就走了。
謝玄濟一走,蔣明薇前後斟酌了一下,也追著謝玄濟去了。謝玄濟夫婦雙雙離去,慕明棠等沒人了後,壓低了聲音問謝玄辰:“他們怎麽走了?是不是被我們惡心的?”
謝玄辰本來保持著自己高傲冷淡的前戰神形象,聽到慕明棠的話想笑,顧及到周圍有人,又只能生生忍住。他繃著冷臉乜了慕明棠一眼,可是觸及到她的眼睛,還是忍不住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