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薇手停在半空,放下也不是,繼續拭汗也不是,十分為難。她今日簡直糟心透了,本來圓了房,高高興興和夫婿出門炫耀,結果先是被慕明棠明著問了一次,後來又被謝玄辰說成蚊蟲咬痕,現在對著這麽多人的面,這兩個罪魁禍首還好意思笑。
眼看內外丫鬟都捂著帕子低頭,謝玄濟便是個大男人也坐不住了。他咳嗽了一聲,站起來說道:“既然二哥一切都好,那我們就不打擾二哥二嫂了。我等先行告退。”
慕明棠憋著笑意,站起來說道:“晉王慢走,我就不遠送了。”
“不敢,嫂嫂留步。”
蔣明薇跟著站起來,連告別的場面話都不好意思說,趕緊出門。等人走後,慕明棠坐回原位,掩飾性地喝了口水,險些被嗆住。
謝玄辰忍著笑給她遞來帕子:“慢點喝,想笑就笑出來,小心嗆住。”
慕明棠接過帕子掩住嘴,用力瞪了他一眼:“你還笑?”
謝玄辰的表情坦蕩又無辜:“是你先笑的。”
兩人說完後,都默默轉開視線,搞笑中帶著些許尷尬。今日好生鬧了一場烏龍,慕明棠借著喝水的動作低頭,不好意思再直視謝玄辰的眼睛。
玉麟堂外,謝玄濟揮退左右之人,低聲呵斥蔣明薇:“衣冠之事事關儀容,你怎麽連這都沒有注意?”
蔣明薇也覺得冤枉:“我又不曾看到,我哪裡知道。”
這話並不能立住腳,便是蔣明薇看不到,她身邊的丫鬟也看不到嗎?何故偏偏今天穿了低領衣服?但是謝玄濟終究不願意這樣想一起長大的青梅,他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低聲道:“下次多注意些。”
謝玄濟嘴裡不說,心裡卻想著蔣明薇是正妻,關乎他的顏面,房事之類的事情還是要少留在蔣明薇這裡。蔣明薇松了口氣,以為一切都沒事了,諾諾道:“是。”
他們倆走出一截,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說話聲。兩人回頭,見蜿蜿蜒蜒的回廊盡頭,謝玄辰和慕明棠剛剛出門。這時一陣秋風傳來,樹影瑟瑟,將慕明棠的裙擺吹開,宛如海棠臨風。
慕明棠不知道說了什麽,丫鬟快步遞了個披風來,慕明棠踮起腳尖,為謝玄辰系上披風。謝玄辰為了配合她,也微微俯身。
謝玄辰穿著一身平紋深藍錦袍,雖然沒有花紋,但是色澤內斂,自有貴氣。他俯身時,寬大的衣袖落在兩側,正好和慕明棠的大袖衫糾纏在一起。輕柔豔麗的大袖衫覆蓋在男子矜貴簡潔的衣袖上,竟然說不出的靡豔。
蔣明薇又有些微微的恍神了。時隔多年,半生流離,在她重新回到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時候,卻在風中看到了豆蔻懷春時心動過的男子。如今他清瘦病弱,身邊站了另一個女子,而自己也另外成家。此情此景,心情想必是有些複雜的。
蔣明薇隔著回廊,靜靜佇立著看了一會,略有恍惚,謝玄濟也不知道為何沒動。一會後,門口那兩個人要行動了,謝玄濟轉身,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繼續往前走。
蔣明薇不敢耽擱,也快步追上去。
他們身後,慕明棠為謝玄辰系好了披風,問了東在哪個方向,就拉著他往東走。有謝玄辰在的場合,丫鬟侍女向來十分乖覺,很快,他們身後就看不見人了。
慕明棠回頭,見丫鬟遠遠綴著,不敢靠近,終於能放心說話。慕明棠帶著笑,故意說:“現在我相信王爺和蔣明薇是真的毫無舊情了。”
“你早就該想到了。”謝玄辰涼絲絲道。說完後,他多少有些好奇:“你為什麽突然相信了?”
“很簡單,你但凡對蔣明薇產生過感情,剛剛看到她脖子上有痕跡,就算不氣急敗壞,也該是抑鬱於心,絕不會笑出來。”
謝玄辰這樣一想也對。他終於洗刷了自己的冤屈,但是並不覺得高興,反而非常委屈:“你總算說了句人話。果然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我才說了一句,他們倆的臉色就那麽難看。”
謝玄辰說完後發現慕明棠在憋笑,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怎麽了,你瞞了我什麽?”
“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誰瞞你了?”慕明棠說,“其實也不怪人家小夫妻倆變臉,因為之前,我也不小心問過一嘴。那時候我看蔣明薇臉色蒼白,坐立難安,還以為她身體不舒服。”
謝玄辰了然,事不過三,他們倆人連著給人難堪,換個多心的人,多半以為他們是故意的。
事實上,還真沒有。謝玄辰和慕明棠事先並沒有串通過,謝玄辰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是怎麽卡了殼,竟然問了那樣愚蠢的一個問題。
謝玄辰多少有些尷尬,但是想到謝玄濟那張臉,他又心安理得了。以謝玄濟那個偽君子的作風,謝玄辰非常懷疑謝玄濟是故意的。
先是趁他昏迷,對他的妻子動手動腳,然後又故意當著他的面,來炫耀自己在女人身上弄下的痕跡。
謝玄辰也真是奇了怪了,他們為什麽覺得一個人體弱,就留不下子嗣呢?
謝玄辰真是想想都氣,他既不是先天不足,也不是半身癱瘓,只不過身體虛弱,不能過於劇烈運動而已。他只是不想耽誤小姑娘的後半輩子,又不是不能,輪到的他們來炫耀?
第32章 改嫁
慕明棠以消食為名,強行帶著謝玄辰到露天場合散步。也是之前慕明棠魔怔了,昨天蔣太太和蔣明薇來訪,慕明棠才恍然大悟的,對啊,這麽大的王府都是他們家的,現成的場子,為什麽非要局限在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