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辰知道了,笑著放她站起來。慕明棠以為謝玄辰耍完賴就該回去了,結果他還磨磨蹭蹭不肯走:“你在看什麽帳冊?”
“隨便找來的,有知州府的,也有外面商鋪的。”
謝玄辰“哦”了一聲,不再追問了。慕明棠反倒好奇,斜瞥了他一眼:“你不問我看這些做什麽?”
“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有什麽可追根究底的。”謝玄辰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這不是他擅長的領域,所以全然交給慕明棠處理,“我如今還得靠你養著呢,哪會和王妃唱反調。”
慕明棠本來想冷著臉,還是沒忍住被他逗笑了:“花言巧語,沒個正形。”
“那我的花言巧語,騙住了王妃沒有?”謝玄辰見慕明棠還低頭注意著帳本,不由吃味,故意伸手捂住帳冊,“我好看它好看?”
又來了。慕明棠撥開謝玄辰的手,頭也不抬說道:“你好看。”
敷衍,毫無真心,謝玄辰這回是真的吃味了。身邊那個人明晃晃散發著我不高興快來哄我的氣息,慕明棠被煩的沒法,只能放下帳冊,說:“你一個大活人,和一件死物計較什麽?我看帳本,還不是想著盡快營利生息,我們雖然帶來了許多黃金,可是總不能坐吃山空。”
說起黃金,慕明棠就想起皇帝來了,她問:“我沒留意,都兩個月過去了。你說皇帝發現我們的障眼法了嗎?我雖然假借嫁妝名義將東西帶出來,可是假的瞞不了多久,王府裡的人遲早會發現蔣家的嫁妝還好好待在庫房裡。到時候皇帝只需一聯想,就知道我們居心不良,一早就有了離心。他若是借此說你預謀不軌、意圖造反,可怎麽辦?”
“那就反唄。”謝玄辰說的輕描淡寫,語氣仿佛在說今天天氣真好,“皇帝輪流坐,誰能耐大聽誰的。再說,皇位本來也該是我的。”
慕明棠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說出了造反這兩個字,她被嚇了一跳,立刻回頭看窗戶外有沒有人。
“不用怕。”謝玄辰說,“被人聽到了無妨,反正這已經是明擺著的事,他也好,我也好,包括這一路上的文官武將,都對這個結果心知肚明。只不過,我們都在等一個合適的契機罷了。”
謝玄辰說完後,瞧見慕明棠的表情,笑了:“想說什麽說吧,和我還顧忌?”
慕明棠欲言又止,試探地問:“你想當皇帝嗎?”
“這得看你想不想當皇后。”謝玄辰眼睛中都是笑意,表情恍如在開玩笑,可是語氣卻一派當真,“你如果願意,那我就為你搶來帝位,讓天底下再沒有第二個皇后。你如果不願意,那我就立一個小皇帝,以後臨朝攝政,照樣讓你舒舒坦坦過日子。等我們第一個兒子長大了,就可以扔給他了。”
慕明棠聽著這一席標準亂臣賊子的發言,心情複雜。明明擱以前她能被嚇死,但是現在聽到這些話從謝玄辰嘴裡說出來,竟然一點也不意外了。
可能,是見多了就習慣了吧。她一直都知道謝玄辰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他從不肯屈居人下,凡事要做便要做到領頭。
慕明棠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自然沒有攔著夫婿上進的道理,她也攔不住,可是等謝玄辰成功稱帝,他是不是也會有三宮六院?
甚至謝玄辰只要正式舉了反旗,就有的是人投奔他,為他進獻美人。
這種心情微妙而複雜,謝玄辰是不會理解的。謝玄辰見慕明棠一直垂著眼睛,敏銳地發現她情緒不對:“你有心事”
慕明棠搖頭:“沒有。”
謝玄辰現在確定她真的有心事了。謝玄辰微微正色,他在名利堆中混了多年,察言觀色的本領最為出眾。他當然能辨別出來,慕明棠剛才生那麽大氣,都不如此刻的沉默致命。
謝玄辰感覺到威脅,他一邊盯著慕明棠的表情,一邊試探:“你擔心我造反失敗?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擔上造反的名,依謝瑞這個失人心的勁兒,我就算造反也是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而且他自己繼位也不正,我手裡有的是他的底牌。”
慕明棠垂著眼睛不說話,過了一會,抬頭對謝玄辰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我當然相信你,會把一切都做的很好。”
謝玄辰實在猜不到慕明棠在想什麽,他有點理解為什麽別人說女人心海底針了。明明之前還好好的,為什麽說了這個話題後,突然就低落了呢?
隱隱還和他生分了。
謝玄辰百思不得其解,他心情不好,不幸撞在他手上的人只會更不好。耶律焱不甘心撤軍,試圖離間謝玄辰和皇帝,讓人在東京散布謝玄辰已有反心,故意延誤時機、不想讓皇帝獲救之類的言論。
謝玄辰聽到,只是立刻拿劍削了耶律機一塊頭髮,連著耶律機身上的信物,一起送給蕭太后當禮物。
頭髮上還沾著血跡,可以想到謝玄辰揮劍時只要再偏一寸,掉的就是耶律機腦袋。
隔了一段時間,北戎皇宮那邊十分平靜。謝玄辰又給蕭太后送了根小拇指去,並且體貼地附上書信一份,說感念蕭太后思念兒子的心,耶律焱一日不退兵,他就一日斬一根耶律機的手指。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能把耶律機的零件湊齊,送來和蕭太后團聚了。
最後,謝玄辰還十分無意地提了一句,說耶律焱頻頻派人來激怒他,好像還挺想讓謝玄辰殺了耶律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