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焱正拿著遠鏡細看那位漢人王爺的長相,聽到同伴的話,輕蔑地嗤了一聲:“你拿我和那個小白臉王爺比?我即便換上漢人衣服,骨子裡也是契丹勇士,可不像鄴朝的皇族,白的像女人一樣,弱不禁風。”
耶律焱正是北戎的八王子,這次他們奉北戎皇帝之命,來東京刺探消息。如今北戎朝中關於議和還是開戰的聲音爭吵不休,鄴朝偏安一偶,富得流油又弱得不堪一擊,讓北戎忍著這塊肥羊不吃,有點難。
但是保守一派卻擔心岐陽王尚在人間。鄴朝謝玄辰,這個名字就是周邊所有政權的噩夢。
保守派主張先議和,摸清情況後再徐徐圖之,另一派卻主張直接開戰。主和主戰派爭論不休,最後北戎皇帝下令,派人來東京查探情況,摸清鄴朝的經濟、軍事實力,最要緊的,是打聽出岐陽王到底死沒死。
這個人的存在實在太糟心了。
這個差事一出許多人爭相自薦,最終是曾經來過鄴朝的耶律焱從一眾兄弟中脫穎而出。耶律焱來時,又趕上了上元節。他雖然對鄴朝的軟弱不屑一顧,可是不得不說,漢人的文化、歌舞、經濟,實在讓人折服。
如此盛大的節日,如此多的人口,北戎上都連十分之一都不及。可是這樣繁華的都城,卻屬於一個軟弱無能的朝廷。
耶律焱十分不服。
耶律焱和同伴說話時隨意自在,誰都沒有對下面那場變故多做關心。在他們看來,那個漢人王爺看著就細弱不堪,應變能力還極差,刀都刺到背後了,依然不緊不慢。這個人在他們眼裡,已經是個死人了。
耶律焱關心的,是接下來的要到來的朝廷軍隊。許久沒有打過交道,不知道如今鄴朝的軍隊實力如何了。
耶律焱幾人正說著話,忽然聽到樓下爆發出一陣驚呼聲。耶律焱和其他幾人視線都被吸引過來:“怎麽了?”
遠鏡只有一個,自然歸耶律焱,其他人只能用眼睛瞧。雖然看不清,但是可以看到剛才那個小白臉依然好好地站在地上,反倒是小販不見了。
此刻,那個小販正躺在地上,肋骨斷裂,根本都沒法站起來。他方才偷襲謝玄辰,謝玄辰站姿不變,一直在低頭詢問身邊的女子。小販心裡已經確定自己得手了,沒想到刀尖挨近時,那個男子忽然回身,看都不看,只是踹了一腳,小販就和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腹腔中氣血翻湧,胸骨肋骨齊斷。
人群爆發出尖叫,周圍的同夥見了,也紛紛露出猙獰之相,從推車底下、貨架裡、身上拔出武器,一齊向謝玄辰撲來。謝玄辰依然站在慕明棠身邊,一隻手始終握著慕明棠。他站姿都沒變,僅用單手,手腕一動就卸了來人胳膊。
謝玄辰基本兩招送走一個,才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全是一群行動力被廢的戰損了。而謝玄辰衣服上連灰都沒蹭,身形只是微微騰挪,位置都沒怎麽變化。
被他護在身邊的慕明棠更是如此,她只看到一道道雪亮的刀片向她衝來,她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見這些兵器又嘩啦啦掉落,地上也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堆人。等她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應該跑一跑躲一躲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
慕明棠愣在原地,問:“沒了?”
“這一批沒了。”
這時候,被甩開的禁衛軍可算追過來了。他們一路橫衝直撞,用力撥開人群,等瞧見謝玄辰和慕明棠好好站著,地上卻躺了一堆形色各異的人時,明顯反應不過來。
謝玄辰瞧見這群人,冷笑了一聲,說道:“可算追過來了。一群廢物,要你們何用?”
禁衛軍終於明白原來不是安王要逃跑,而是有人刺殺安王。他們鏗鏘一聲跪在地上,齊齊抱拳:“卑職護駕來遲,殿下恕罪。”
“愣著幹什麽,連收押犯人也要我教你們嗎?”謝玄辰語氣不善,道,“還是活口,卸了他們下巴,不要讓他們自盡。”
“卑職遵命。”
這時候地上的一個人艱難地伸出手,看樣子想握刀自盡。他已經舉起了匕首,正待用力,忽然從斜上方飛來一顆栗子,撞在刀柄上時帶來巨大的力道,刺客的手和刀被撞得齊齊下墜,竟然深深卡進了地縫裡。
刺客幾次用力都沒法把匕首抽出來,他嘴裡吐出血沫,裡面有破碎的內髒碎片。他絕望又悲憤,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聲問:“你是誰?”
謝玄辰拉著慕明棠要離開,聽到那個刺客的話,只是冷冷地笑了一聲:“能死在我手裡,是你倒霉。來世投胎時記好了,我叫謝玄辰。”
謝玄辰,竟然是謝玄辰。
刺客聽到這句話,不知道為何又吐了一口血,含著血仰天嘶吼:“謝玄辰,你竟是謝玄辰。謝玄辰未死,天要亡我!”
他說完口中狂吐鮮血,徹底倒在一邊,沒氣了。
慕明棠看到這些血腥場面不太舒服,謝玄辰也不想讓她看這些,很快拉著她離開。兩人走遠時,慕明棠隱約聽到那個刺客臨終的喊聲,她看了謝玄辰一眼,用力握住他的手:“那個人瞎說的,你活的好好的,什麽死不死的。呸,不吉利。”
謝玄辰被逗得笑了,他沒想到,經歷這麽一番動蕩,慕明棠沒有喊怕也沒有被嚇哭,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不吉利。
“好,不吉利。我們不聽。”謝玄辰說著捂住慕明棠耳朵,問,“還想吃栗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