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辰現在確實已經在理智的邊緣,下一瞬間可能徹底失控,也可能恢復正常,已然非常危險。慕明棠一看著就知道謝玄辰不太好,平時治療的時候,謝玄辰結束後雖然累,但是絕不是這種緊繃感和脆弱感。
現在有點像謝玄濟和蔣明薇大婚那次,謝玄辰意外失控,又生生忍住的樣子。
慕明棠不敢讓他再待在有熏香屋子裡,趕緊拉著他出來。她跨過門板的時候,都險些被門框拌了一跤。
謝玄辰看著不太對勁,但是扶住慕明棠卻十分迅速。他碰到慕明棠後立刻緊緊握住她,慕明棠其實有些疼,謝玄辰的力道,比平時要大多了。
可見他現在情況真的不太好,連力道都控制不好。
慕明棠忍著沒說,低聲問:“你怎麽樣了?”
謝玄辰搖頭,只能說現在是不幸中的萬幸。幸好他早就開始治療,已經可以適應少部分的烏羽飛,然而皇帝陷阱裡的這個濃度,還是太大了。
他無意多說,低聲道:“我們回家。”
“好。”慕明棠也不想在這座惡心人的宮殿裡待了。她立刻扶著謝玄辰往外走,剛才的那些太監早就跑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地上兩具身體,和身後損壞的大門。
剛才被謝玄辰扔出來那套香爐,多半便是加了料的那件了。謝玄辰本來在裡面一邊忍著頭疼一邊尋找刺激源,沒想到中途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更沒想到外面那些雜碎敢對慕明棠動手。
正好這時候謝玄辰找到了,就直接順手扔了出來。
他們剛剛走到門口,忽然間許多禁衛軍圍了上來,個個全副武裝,真刀實槍。慕明棠看到這些人,心裡驟然通亮。
報信那個太監都沒跑出去便被謝玄辰砸死了,禁衛軍從哪裡接到了消息,知道謝玄辰發病了,而且在沒有人帶路的情況下,如此準確地找到了位置。
可想而知,從一開始,這些士兵,這些刀槍劍戟,就埋伏在偏殿外面了吧。
皇帝今日,不僅僅是要讓謝玄辰在眾人面前失控,徹底毀掉謝玄辰的名聲,還要一並讓謝玄辰這個人在世界上消失。
謝玄辰失控,在宮闈中濫殺無辜,禁衛軍在製服謝玄辰的同時不小心失手,誤殺了謝玄辰,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不是嗎?
怪不得剛才那些太監敢直接上手掐慕明棠,因為在他們的計劃裡,謝玄辰今日必死無疑,慕明棠,多半也是走不出宮廷的。
對付一個將死之人,還顧忌什麽身份地位。
慕明棠和謝玄辰看到禁衛軍臉色都不好,禁衛軍看到謝玄辰好端端從宮殿裡面走了出來,也驚疑不定。
這是什麽情況?為何謝玄辰看著精神不好,卻並不是發瘋的樣子?現在謝玄辰沒有主動攻擊,那他們要怎麽辦?
禁衛軍被計劃外的變故打亂陣腳,一時間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該進該退。謝玄辰看到他們冷冷笑了一聲,正眼都懶得施舍一個,直接和慕明棠往外走去。
謝玄辰主動向包圍圈走來,站在前排的禁衛軍不由往後退。前後士兵刀甲相撞,軍心立馬渙散。首領見勢不對,猛地喝道:“站住!陛下有令,今日中秋戒嚴,任何人不經審查,不得通行。”
謝玄辰聽到,終於抬眼看向禁衛軍首領,薄唇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他此刻眼睛通紅,唇色蒼白,有一種脆弱又危險的美感。禁衛軍首領被那雙眼睛注視的時候,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涼了,一時都不敢動彈。等他反應過來,謝玄辰已經走遠了。
其余禁衛軍也是類似反應,他們本是奉命來捉拿,以及格殺謝玄辰。然而如今他們的目標對象就站在眼前,謝玄辰也沒有說任何威脅的話,只是一個眼神,就沒人敢伸手攔他。一層層兵甲像漣漪一樣,沉默而壓抑地給謝玄辰和慕明棠讓開路,就這樣目送兩人遠去。
謝玄辰走後,副官湊近禁衛軍首領,略帶著些擔憂道:“將軍,安王走了。聖上明明有令……”
禁衛軍首領低低歎了口氣:“不要輕舉妄動,不要攔他,也什麽都別做。先去稟報聖上,事情有變吧。”
皇帝看到慕明棠突然從席位上跑出去的時候,就知道事情大概有變。但是皇帝那時候還勝券在握,因為他知道,致勝的關鍵從來不是別人,而是謝玄辰。
所以慕明棠發現了也沒關系,就算他們明知道有詐又怎麽樣,謝玄辰即便明知不對,也沒法抵抗藥物的操縱。
從一開始,皇帝就是穩贏的,區別只是在於贏得漂亮不漂亮而已。慕明棠離席的時候,皇帝只是覺得今日收場恐怕不能完美,除此之外,並沒有多做擔憂。
他不覺得慕明棠能對結果產生什麽影響,所以壓根也沒派人去抓慕明棠回來。
皇帝等了一會,忽然見門外有人躊躇。不消皇帝說,禦前大太監便已經悄悄走過去了。然而等回來時,禦前太監的表情明顯不好了。
皇帝心裡生出些防備,等聽完禦前太監的稟報後,皇帝的臉色也徹底陰了下來。
眾人只見禦前大紅人公公往外走了一趟,回來後在皇帝身邊附耳說了什麽,皇帝的臉色便變了。皇帝的變化太過明顯,不光后宮之人,就是下面的臣子也看出來。
大殿中歌舞聲一時停頓,先是安王妃突兀離席,後來皇帝臉色也不太好,此時便是傻子都能想出來,恐怕是安王那裡發生什麽變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