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不語。
“很多人都喜歡說那句話,‘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也聽過好多次。”他說,“可是經過那次琴的事情,我覺得這句話不是很對。”
冬稚輕聲問:“哪裡不對?”
陳就側眸瞥她,兩人步伐不停,他說:“你拿左手去拍右手,確實一個巴掌拍不響。但你要是拿左手拍別人的臉呢?一個巴掌要多響有多響。就像那次小提琴的事,我想給你買,我等於就是扇下巴掌的左手,你什麽都不知道,完全被動,最後遭殃的卻是你……我想不到在那件事裡你有什麽錯。”他停了停,“我們這麽大,讀過書懂道理,什麽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句話的本質,其實就是說受害者也有罪,受害者也不無辜。我覺得這個邏輯不對。”
“算了。”她說,“已經過去了。”
陳就沉默,而後道:“我不知道我媽私底下還有過哪些……”他抿緊唇,有點難以啟齒。
冬稚是知道他的。
半大男孩,從來陽光明朗,溫潤柔和。學校裡不認識的同學找他請教問題,他會認真答疑解惑,作為校內值日監管的一員,遇到違規亂紀的不平事,他也會挺身而出。
這樣一個朗月清風的正直少年,教養自己的母親卻嫌貧愛富,刻薄尖酸,還不明是非,自以為是,沒有半點容人之量。
小提琴的事是個直面的打擊,讓他想當做看不到也無法,且這打擊力道沉重。
冬稚總是提醒自己,陳就是陳就,他家人是他家人,行事也如此。
“你不用替你媽道歉。”
“不是,是我自己。”陳就說,“……不該不信你。”
冬稚看著前方的路,有短暫的出神,不知想到什麽,輕聲說:“這是對的,不要完全信任別人,誰都不要。”
他的執拗勁上來,皺著眉,“別人是別人,你是你。”
她頓了一下,“我說什麽你就信嗎?我找你要錢你也給?那別的呢?別的東西……”
“信。”陳就毫不猶豫道,“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別的東西,我有,你想要我也可以給你。”
冬稚停下腳步,陳就隨著她停下。
“陳就。”她微微側過身,有話想跟他說,“你……”
忽地,一輛車從旁飛快開過。
陳就忙拽她的手腕,拉了她一把。
她話沒說完,被他突然一拽,腳下一踉朝他撲。
陳就飛快扶住她,一手攬住她的腰。
“嗶——”
車鳴笛開過。
正面相對,冬稚被圈在陳就懷裡。對上她抬眸看來略顯呆怔的視線,他也愣了一下。
“我站好了……”她動了動唇。
熱意騰地一下燒上來,陳就猛地松開手,耳根紅了。
風是溫和的,但怎麽也比不上耳根的溫度,一吹,發熱的耳根生疼。
有幾秒不自在,陳就佯裝無事,拉了拉背包的帶子。
“你走裡面。”他站到外側。
冬稚微垂頭,“嗯。”
而後一路無言行至家門口。
陳家大門關著,陳就沒進去,看著冬稚走到院門口前。
她抬手剛要推門,他忽然出聲:“冬稚。”
“嗯?”她站在門邊轉頭。
陳就凝視她許久,最後還是說:“……沒什麽。你進去吧。”
……
冬稚窩在被窩玩手機,社交軟件列表上,好幾個對話框有消息。
一個是陳就,一個是苗菁,還有一個是她跟苗菁、溫岑的三人討論組。
班級群她屏蔽了,平時也不在裡面說話。
陳就和她聊了會兒,說去洗漱,冬稚回了個“嗯”字,對話暫時結束。
倒是苗菁,著實有精力,一邊在討論組裡拉著她和溫岑聊閑天,一邊和她私聊,談一些女生間的話題。
無非就是陳就。
對她和陳就的關系,以及他們現在的狀態還有存在的一些問題,苗菁依樣發表了自己的見解。冬稚配合她,沒有藏著掖著,能說話的人不多,這種話題更少,聊著聊著,也開了心扉。
只是現實如何她看得明白,衝昏頭腦,有害無利。
看苗菁說了那麽多,冬稚正要回復的時候,陳就洗漱完畢,發來新消息。
她點出去回復過。而後,歎了口氣,和苗菁繼續先前的話。
她說:“不一樣的,不管是我和他還是我家和他家,我們差太多了,我喜不喜歡他又怎樣,我不想耽誤他。”
消息發出去,她摁下息屏鍵,盯著天花板待了一小會。
再打開手機,卻見苗菁發給她的最新消息是一連串符號:
“!!!!!!”
冬稚點開一看,那之上還有兩條:
“你發哪去了!”
“你怎麽在討論組裡說!”
冬稚一愣,退出去,點進討論組一看,果不其然,先前那句話,她手滑發錯地方了。
她趕緊撤回,幸好在時限內,消息撤回成功。
溫岑沒有出現,不知他看到沒,總之安靜得很,並未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