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洛晗終於明白了,看來下遊村民的祭詞並沒有說謊。凡間極其注重宗祀,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其中的祀,就是歸洛晗管。
除非寫明了祭給自家先祖,否則,無論祭天祭山還是祭河,最終都統一到洛晗這裡。
洛晗既然知道下面人沒有誆騙她,那丹江的事就得管管了。她不插手自然的凋亡更替,但是這種人為使河流改道,影響眾多生靈的逆天之舉,卻不被允許。
洛晗給上遊的祭司托了警告夢後,今日的任務可算能暫告一段落了。洛晗抬頭,看到凌清宵依然專注地翻看書頁,他坐姿清正筆直,白衣如冰雪般籠罩在他身上。
洛晗看看凌清宵的姿勢,再看看自己的,終於明白了正常人和變態的差距究竟在哪裡。凌清宵這種可怕的自製力和行動力,即便不修仙,無論在什麽領域,他都會是食物鏈頂端吧。
連人界一個偏僻洲的山川地理都了如指掌,凌清宵的腦子和其他人的當真是一樣的構造嗎?
不過話說回來,有凌清宵這樣一個活動的辭典,洛晗處理日常事務快速很多。畢竟,她連仙界三十六重天的名字都叫不明白,讓她獨立去管六界各式各樣、雞毛蒜皮的事,她真的不行。
凌清宵剛才一直沒有逼她學習,洛晗好了傷疤忘了疼,竟然對凌清宵生出那麽一點點感激:“多謝你。你有什麽願望嗎?”
凌清宵眼神都不動:“沒有。”
洛晗勁兒也起來了,穿越前經常見那些霸道總裁隨手一甩就是一疊黑卡,她堂堂霸道天道,竟然連這點排面都沒有?洛晗依然堅持說:“你說吧,你如果有什麽想要的,可以許願。”
凌清宵感到好笑了,他合上書,手指還落在扉頁上,帶著些微笑意問:“然後呢?”
洛晗再一次看到了凌清宵笑。他的笑容雖然清淺,可是比起上午時的曇花一現,現在無疑真實多了。
洛晗被美色衝昏頭腦,一時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呃……你有所求就可以許願,說不定實現了呢。但是不是所有的都能實現,畢竟還是有原則的。”
洛晗說完,覺得自己這話毫無誠意,能被凌清宵當做願望的事情,想也知道不會普通。然而普通的他不需要許願,他許願的洛晗實現不了。到頭來,還不是什麽都沒說。
洛晗有心挽回自己霸道天道的顏面,補充道:“雖然未必能實現,但是你會變得幸運。”
“幸運?”凌清宵覺得這個幼崽有時候很跳脫,有時候又很可愛。他微微收斂了笑,他雖然感念幼崽這份心,但還是不苟情面地說道:“別僥幸了,既然沒事了就去學習。我不會忘記這件事的。”
第24章 母親
屋內,侍女將琉璃簾架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眾仙侍簇擁著宿儀芳走到內殿,她們衣帶上帶起細微的香風,銅爐上嫋嫋的青煙因此晃動了幾下。
宿儀芳拖著長長的華麗衣擺,她坐在榻上,兩旁的侍女立刻上前撤果盤、添茶、打扇。
宿儀芳呷了口靈茶,拖著慢悠悠的調子問:“外面凶獸抓起來了麽?”
“已經用困魔索鎖起來了,家主和幾位長老現在正在檢查禁地,想必很快就能將凶獸重新封印了。”
宿儀芳點點頭,凌顯鴻離開時,外面人剛剛傳話凶獸跑出來了。宿儀芳本以為要鬧一整天,沒想到,比她預料的快了很多。
宿儀芳道:“封印了就好。放它在外面,一天下來指不定要禍害多少東西,讓人連門都沒法出。是誰將凶獸製服的?才片刻功夫就抓起來了,倒是機敏。”
侍女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低頭道:“是二公子。”
聽到這個消息,宿儀芳的臉色也變了:“是他?”
“是。”
宿儀芳沉默。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語言快過理智,忽然問道:“那大公子呢?”
“大公子也在問天門。只不過大公子手上有傷,不能大動,所以是二公子出面的。”
宿儀芳輕輕“哦”了一聲,對這個理由不置可否。凌重煜剛剛續接了手,不能打鬥是事實,可是凌清宵獨自一人製服了凶獸,也是事實。
這樣想來凌重煜這次受傷還受對了,要不然,兩人一樣在全盛狀態,一樣是同父兄弟,凌清宵行凌重煜卻不行,該如何圓場?
宿儀芳產生一種極矛盾的心理,她得知凌清宵才是她的親生兒子後,對凌顯鴻和白靈鸞的厭惡幾乎達到頂峰。她恨白靈鸞,更恨凌顯鴻,但是換到兩個孩子身上,她依然覺得凌重煜才是她的兒子,反而對凌清宵,沒什麽真實感。
一千年的感情做不得假,何況,凌重煜什麽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誠然,凌清宵也是無辜的,可是凌清宵僅是因為些許口舌之爭就斬斷了凌重煜的手,這樣的心性,豈不是被白靈鸞養久了,移了性子?
雖然凌重煜回來後,說是他不忍手足相殘,故而讓著凌清宵。但是宿儀芳哪能不知道,是凌重煜力有不敵,被凌清宵打敗後削斷了手。
宿儀芳光想想凌重煜從碧雲秘境回來時的狀況都受不了,後來宿飲月哭著和她述說秘境裡的事,宿儀芳聽到凌重煜斷手的那一刹那,心悸得喘不過氣來。
而這些,都是凌清宵做的。凌清宵完全清醒,他是故意這樣做的。
宿儀芳也不願意這樣想飄零了一千年的親兒子,然而生恩養恩密不可分,和一出生就被抱走的親生兒子比,顯然是相處了一千年的凌重煜更加親近。原來宿儀芳以為凌清宵是白靈鸞那個賤人的私生子,看見他就恨得牙癢,恨不得撥其筋抽其骨。現在知道了真相,宿儀芳就算知道凌清宵受苦了,也總是忍不住以挑剔的目光看他。